《醉山河》乌梅丸宝

23、想

　　日子过的山间如山间飞瀑一样快，林宅门前的槐花树生出了灿烂的枝芽。
　　“大抵是夏天就要来到了吧。”桑晚路过的时候心想着。
　　自那日见完顾明悟以后，身边好像再也未出现他的身影。要非说有什么关联，唯有之前约定好的糕点每日都按时送过来吧。连桑白都忍不住发问：“顾明悟怎么最近对你如此殷勤？是不是....”
　　还没等他说完，桑晚一拳打向他的肩膀，这个名字现在对她来说好似一个炸弹的引线。少女的力道不轻不重，却让桑白察言观色，不再追问下去。前几日，桑羽传来信件，说他在城中无聊的很，问他们还要在洛阳待多久。
　　兄妹二人各有目的，对视一眼后，桑白写了那含糊的归期。
　　“阿兄，这可是你的胞弟。”桑晚还是对将桑羽一人留在家中有些愧疚，本来一开始与他相商时，只说一周。现在倒是好了，一月都有余。
　　“出门在外，阿兄自有定夺。”桑白现在这副模样已是确定要舍弃他的亲兄弟了，“要不你回去陪小羽，反正你刚说了你和那个人没关系。”桑白询问桑晚，他倒是要看看，今日她会不会也置她阿兄于不顾。他也是吃一堑长一智，未直接称呼起顾明悟。
　　“哦，那我叫着悠然一起回吧。”桑晚面色平淡得说道，“我倒是可以同她商量商量归期。”桑白的脸耷拉了一半，不再理会桑晚，自顾自得写起了回信。
　　其实，桑羽是桑家兄妹中最调皮的，没有之一。他年幼时老太太一看见他就头疼，虽然如今他长大了，那股热血劲大部分被他分在战场，还会有时还是会搞得生活鸡飞狗跳。老太太曾经下定决心，定要改改他这莽撞的毛病，家里的大小事务都让他主操。据桑羽自己描述，那，段日子过得比打仗还累。后来一去祖母家，他索性就找借口不来了，也就过年的时候才能看到二人见面。
　　这虽然不是什么万全之法，但家中也难得重回了往日的清静。
　　“今日夜市开放，咱们带上悠然和祖母一同去镇上瞧瞧如何？”桑白将信件差人送走后，转头对桑晚说道。
　　桑晚对此也颇感兴趣，她早就听闻洛阳夜市一月中只开放一天，及其可贵，而且有时还能淘到些许少见珍贵之物。
　　两人一拍即合，各自准备着今晚的邀约。
　　日子到了今晚，桑白扶着祖母出门之际，桑晚刚好也望见门口等候许久的沈悠然。她挽起桑晚的手，四个人一前一后走着。桑晚低头望了望悠然腰间别着的那鼓鼓囊囊的盘缠袋，不禁询问。沈悠然今晚心情颇佳，她说多备着些，万一自己遇到许多喜欢的，钱不够怎么办。桑晚摇了摇头，手指着后面正在看风景的桑白，说道：“他也带了满满的盘缠，说是把你那份算他头上，看来你这些钱今夜算是派不上用场了。”
　　沈悠然耳根发红，莞尔一笑。
　　“你可得给我阿兄机会啊，他就等着今夜呢，”桑晚见二人情投意合，不禁出了一个妙计，“你将钱袋先藏起来，先让他花钱，过几日你再说要回请，既符合礼尚往来规矩，又可以多些相处机会。”
　　沈悠然对个意见很是满意，情不自禁地抓着桑晚的手晃了晃。她今日穿的衣服并无处可藏，索性直接交给桑晚保管了。
　　“这些钱是提前用来贿赂未来小姑的吗？”桑晚开玩笑的语气让沈悠然脸色更红了几分。
　　槐娘察言观色，过来扶着老太太逛了起来。桑晚也推了推悠然，让她往桑白身边走去。下一秒，桑晚变成孤身一人了。她倒也不是很在意这些，只是望着头顶的皓月，默不作声。这夜市当真是琳琅满目，让桑晚长了不少见识，她走着走着，望见站在房顶守望全城百姓的叶南知。他一丝不苟的盯着四面八方，并未注意到桑晚投来的目光。她也并未上前打扰他，望了望便离开了。
　　桑晚不断地向前走着，一个个铺子让她丝毫挪不开眼，她竟觉得今晚连空气都变得如此愉悦，可能这就是夜市的魅力所在吧。
　　想罢，桑晚举起铺子上的一个刻满雕刻纹路的玉镯，她微微抬手，手腕间那个清盈剔透的镯子在晃动间轻轻作响。
　　她目光在镯子上做了稍许停留，带的时间之长，以至于都让她有些忽略这个的存在。
　　摊位的商贩跟着桑晚的目光同时停留在她手中的镯子上。如果可以，这个小贩真想让这位姑娘摘下仔细观赏一下。
　　“姑娘，你考不考虑把这个玉镯...”小贩欲言又止。
　　“奶奶，我再考虑一下。”桑晚现在正自己端详着自己拿起的那只玉镯。
　　小贩见桑晚并未明白她的意思，又动手指了指她腕间那只，“你那只卖吗？价格好商量。”桑晚这才反应过来，摸着手腕上的这只问道：“您说这个吗？ ”小贩点了点头。
　　“这个恐怕卖不了，是朋友送给我的。”桑晚细心的解释道，“不过，我对这些不太懂，你能帮我看看这是什么材质的吗？”说罢，她将顾明悟送的那个乳白色玉镯递给小贩。
　　可能没有它，桑晚也不会接近顾明悟，也不会发生现在的种种。比起这个玉镯本身的价值，它所承载的，早已是无价之宝。
　　老太天仔细端详着，从怀中掏出有些生锈的望远镜，仔细地端详着，思量片刻后，她说道：“姑娘，你这块并非普通的玉石啊，这种淡白色玛瑙极其少见，能送你这个的人当真是费劲心思了啊。”
　　桑晚一愣，从未想到这个竟然如此贵重，难怪先前自己一直将它放在盒中不曾佩戴在手上。她重新接回到手中，这个镯子的分量在她这的分量顿时沉了许多。桑晚将它重新戴在手中，她决定回去就赶紧用手帕包裹好。
　　桑晚走出商店，外面明明人声鼎沸，她却丝毫不觉得吵。
　　“他当真会选择原来失忆前的我吧。”桑晚心想，眼中闪过一丝不为人知的暗淡。她不是没想过在顾明悟那里搏一搏，但这个镯子确实让她有些哑口无言。桑晚也企图相信过，那全然出于自己的噩梦，她身体里从未有过其他人，那旁人所说的性格变换和失忆又不由得让桑晚的立场孤立无援。
　　桑晚的思绪被一个路过的人打断，那人好像没看到她一般，径直撞到了她身上。桑晚被他撞得后退了几步，不带任何情感色彩的道歉传到她耳旁。桑晚的目光始终追随着这个人，沈悠然的盘缠竟赫然出现在他的手上。
　　桑晚错愕，她回过神来。向着方才那个男人跑去，男人步行的步伐逐渐加快，甚至跑了起来，桑晚后面的追逐显得如此有恃无恐。
　　她尽力的追着，可结果总是这般不尽如人意，她任凭着周围人的叫嚷，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将要消失的衣角。方才时光太过紧迫，她连对方的脸甚至都没看清。所幸她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祁连初。
　　桑晚连忙跑过去，祁连初的表情微变，连忙问起原由。桑晚说罢，祁连初将手中的东西囫囵的塞进桑晚怀中，只身前去。桑晚不禁松了口气，她在原地等待着，仔细地望着周围来往的人。她低头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怀中之物。她本不欲细究，奈何这些医治刀伤的药让她有些疑惑。“不是剐蹭到岩石了吗？”桑晚心想。
　　她所在的位置正是医馆门口，想必是祁连初来找医师求药时恰巧碰上她。下一秒，医馆里出现了一个妙龄少女，身上带着浓厚的中药味，不动声色地表情好似让人难以接近。她原来见过她，她是那个顾明悟府上的医师，柳温予。
　　柳温予也一眼就望见了她，本着之前相识的缘故，她径直朝桑晚走了过来。
　　“祁连初呢？”她指了指桑晚手中那系有她特殊绳结的药袋。
　　“他一会便回来，你可以在这等他一会。”桑晚温柔地回答道。
　　“算了，你帮我转告顾明悟，他这刀伤非同小可，再不按照医嘱胡乱动作，下次本小姐直接送他去见阎王爷。”柳温予语气犀利，但不难看出她言下之意，“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她又重返了医馆中，一个眼神也没分给桑晚，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原来他伤得这般重，叶南知那日也是想到这点，才让有意说谎的吧，桑晚漠然。
　　祁连初动作很快，所有犯人在他眼中往往呈现出不同的姿态。他站在屋顶，望着方才桑晚指的方向，还当真找到这样一人。男人看上去是惯偷，动作敏锐，做事谨慎。不过在他面前，男人那些小伎俩只不过是些三脚猫的功夫。
　　感觉不超片刻，他拿着钱袋重新返回桑晚面前。他重新拿过桑晚怀中之物，将钱袋返还，桑晚连连道谢。
　　“祁将军，你要去找顾明悟吗？”桑晚疑惑地问道，“我和你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