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师尊苟命记》精分雨路

24、酆都鬼城· 4

　　街上人多，梦梦与南柯并不太显眼。

　　看到前面有叫卖面具的，梦梦走了过去。
　　与客栈的场景相似，即使梦梦没有开口，街边的小贩儿也会自说自话。
　　当他们拿走对方的面具时，小贩还在说话，等他们戴上面具后，小贩做出接收钱币的动作。

　　戴面具是为了保险，虽然街上人多，但是他们跟着这厉鬼，小心一点总归是好的。

　　梦梦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人群不远处的青衫公子与明媚少女身上了，她就近拿了猪头面具，扣在脸上。

　　宋千秋与宋家公子走在前面，梦梦与南柯跟在后头。

　　街上的行人大多则是实体，有轻轻碰撞后的触感。但也有幻象，就算碰到了也会直接穿过去。

　　袖口被人轻轻地拉住，梦梦转过头，看见了一张兔子面具，面具眼睛处的空洞之下，是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眸光澄澈，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街上人多，南柯可能是不想被人流冲散，所以牵住了梦梦，梦梦没有反对，余光瞟到宋千秋和宋家公子走动了，顺手握住南柯的手，继续跟在目标的身后。

　　街市上的气氛很热闹，欢快得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自然地将自己也当成了其中的一员。

　　来往行人说说笑笑，走走停停，或是被精彩的杂耍吸引，或是为灯笼上挂着的灯谜思索。
　　叫卖的吆喝声，酒楼飘出的馋人香气，或是夜风吹过带来的凉爽，目光所至之处，烟花尘世，欢声笑语。

　　当第一束烟花划破夜幕时，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橙红交织，烟光辉映，那烟火绽放出的美丽星光让喧闹的人流不由自主地驻足观望。

　　妻子倚着丈夫，孩子牵着父母，老人彼此搀扶，天上的火光耀眼，地上人情温馨。

　　“千秋愿公子，岁岁平安--”

　　当烟花绽放得最为盛大时，人们总会对自己放在心上的人赠予最为真挚的祝福。

　　此刻，梦梦听到了宋千秋的声音，少女正看着她身边的宋家公子，笑靥如花。

　　“千秋乐未央，岁岁无常事”

　　梦梦一直跟着这两人，稍稍靠近些，她便看到了站在灯盏下的那对璧人，青衫公子，柔和浅笑，红粉佳人，巧笑倩兮。

　　梦梦没有靠得太近，她担心打草惊蛇，让宋千秋察觉异样。

　　忽然被行人撞了个踉跄，梦梦被南柯及时扶住。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烟花已经结束了，人流涌动。

　　袖口被人轻轻拉了拉，梦梦低头，便看到南柯有些担忧地望着她。
　　梦梦拍了拍他的手，表示无事，她还不至于被人撞一下就受伤。

　　梦梦最后看了一眼相伴而行，逐渐走远的宋千秋与宋公子，收回目光，与南柯一道回去客栈。

　　这个上元佳节很好，好得很完美。
　　酆都里藏着的这只厉鬼是真有本事，难怪先前的灵修有去无回。

　　单看宋千秋现在的样子，很难让人察觉她是一个杀人上瘾的厉鬼。
　　梦梦对酆都里的这个厉鬼不敢掉以轻心，同时，她肯定，这个厉鬼正在逐渐衰弱。

　　想要维持这个完美的佳节幻境，一定需要很大的力气。
　　这只厉鬼从来没有出过酆都，它杀过人，它嗜血，它会饿，但是，它只是守株待兔。
　　一边饿着，又一边做些费力气的事情。

　　这个厉鬼正在消耗自己，也不知道它目前这种还算清醒的状态能保持多久······

　　入夜的行动时间很短，润夏不打算在晚上没人的时候行动，那样暴露的风险更大。

　　所以，当上元节夜晚的人群散部分，梦梦和南柯回到客栈后，出去探查的弟子们也大多都回来了。

　　梦梦进屋后就摘下了面具，她打着手势，问润夏宋府那个活人的情况。

　　润夏抬起手，打算回应，忽然，盯着梦梦身后的一个方向，顿住了······

　　梦梦一看出润夏的异样，立刻转身——

　　那是屋顶的一角，结着一层厚厚的蛛网，满是灰尘霉斑，显然是房间空了许久，没有人气导致的……

　　梦梦在进房前就打量过屋里的情况，那时候，绝对没有这层蛛网--

　　梦梦连忙向周围看去，眼前的客房像是褪下了一层外皮，架着洁白帐子和铺着干净被褥的床塌卸下伪装——那是又脏又破，发黑发霉的帐被。

　　门窗破烂，灰尘堆积，那些装饰的瓷器似乎成了一些动物的栖身之处，忽然窜出一只肥硕的老鼠，直向着床榻方向过去。
　　原来，那块烂被絮里还藏着一窝鼠崽，吱吱作响，嗷嗷待哺。

　　整洁舒适的客房眨眼间变得森冷破败。

　　眼前场景转化太快，可把其中两个小弟子吓坏了，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双目圆睁，把惊叫声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梦梦低头看向南柯，形貌昳丽的少年并没有像他们一般满脸惊恐，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很平静，不知是没有回过神来，还是根本就不在意着房间之中的突然转换。

　　梦梦其实更偏向后者，在面对任务中的突发状况时，南柯总能变现得很冷静，冷静得在很多时候都不像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人。

　　润夏在屋内场景转变之后立刻走到窗边，而后，她回头看向梦梦，对她向窗外指了指。

　　梦梦会意，走到窗边，没在意一直跟着她的小尾巴，向下望去。

　　原本热闹的人群，不知什么时候彻底散了，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安静得有些诡异。
　　上一刻明明是灯火辉煌，现在却是一幅灰暗破败的场景。

　　晚风阴冷，房屋塌烂，整个酆都都被暗夜笼罩，即使看得不真切，也依旧能感觉到街市上阴森破败的气息。

　　梦梦知道润夏为什么会让她看窗外了。
　　酆都之中的幻境已经被撤下，现在她所看到的，才是真实的酆都，才是有着厉鬼存在的鬼城。

　　这不仅仅是梦梦第一次看到，这也是润夏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看到。

　　梦梦看向润夏，无声地问她下一步的打算。

　　润夏看了一眼屋内弟子，大多数人都能保持镇定。她决定先在客栈内看看其他“人”的情况。
　　梦梦点点头，她也有这个打算。

　　客栈不算大，一行人并未分组行动，一起去挨个探查房间中住着的“人”。

　　好在当初选择了这家比较清冷的客栈，客人少，他们也不需要见太多的“人”。

　　当扑了几间空房后，他们终于在一间客房里看到了客“人”。

　　人还未靠近，便能听见老鼠的吱吱声。待到靠近些才发现躺在床上的“人”的胸口处趴着好几只油光发亮的肥鼠，这些老鼠的体型比他们在房间里见到的还要大。
　　此刻，这只，不，是这堆大老鼠正在一点点地啃食床上男人的皮肉，中间被掏空后更是直接钻了进去，没入体内，继续窸窸窣窣地啃食。

　　即使梦梦一行人靠近，那些吃得正欢的肥鼠也没有害怕逃躲的打算，反而用一双小而亮的鼠目对着他们打量一番，似是觉得这些人不太容易成为食物，它们又继续专心致志地啃食着床上的男“人”。

　　被啃食的男“人”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似是睡死了，毫无知觉，连胸膛都没有呼吸的起伏。

　　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呼吸，它只是一个不会动的死人。
　　而皮肉之下偶尔的突起窜动，那是钻进去的老鼠在作怪。

　　润夏拍了拍梦梦的肩膀，示意先出去。
　　梦梦看了一眼几个脸色苍白的小弟子，点点头。

　　梦梦瞥了眼身边的南柯，她感觉不到他的情绪波动。

　　一行人就算走出房间，腐肉的烂臭味与吱吱的啃食声似乎还是无法被隔绝，那一幕的冲击性太大，使得大脑一遍遍地回放，让人难以消化。

　　几个发颤的小弟子握着拳，抖得也不再那么厉害，只是脸色有些发白。

　　接下来的场景大多相似，躺在床上的“人”都被啃食得残缺不全。

　　最后，当梦梦推开老板娘的房门，还未走近，便被发酸腐败的臭味，密密麻麻，咯吱咯吱的撕咬啃食声响所包围。

　　老板娘露出了森森的头骨，里面还匍匐着一只长着灰毛的肉团，爪子扒拉着，将骨缝中的残渣肉末一点点地吃干净。

　　老板娘的那张脸早就被啃得面目全非，腐肉外翻，唯有一头枯燥无光的乱发没让那些肉食老鼠感兴趣。

　　客栈之中的“人”已经被他们全部看过一遍，情况相仿。

　　梦梦与润夏互相通了个眼神，打算从房间里退出去，一行人刚要动作却发现啃食得正欢的肥鼠们忽然没了动静，或是肚皮外翻，一动不动，或是缩成一团，僵硬佝偻。

　　而后，原本躺在床上，没了呼吸，宛若死人的老板娘慢慢坐起身，乱糟糟的头发垂在肩头，脑袋微晃，那趴在头骨中的灰毛肉球顺势滚落下来，被一只半白骨化的手一把抓住，塞进了脸上的某个位置。
　　下颚骨微动，口齿咬合，咀嚼，并未完全封闭的口腔唇齿间渗漏出了黏腻的液体，带着隐约的猩红与肉渣。
　　“咕噜”一声响，那只肥硕的灰鼠带着皮毛被整个地吞咽下去。

　　老板娘的胸口和肚皮已经被咬烂了，旁人能够隐约看到那混着粘液，烂做一团的鼠肉的下坠轨迹。

　　老板娘像是饥荒中的难民，将自己肚子里的老鼠全部扒拉出来后，又把床边散落着的肥美肉鼠拢到一起，一把一把地抓起来，一下一下地往嘴里塞，一口一口地咀嚼吞咽。

　　老板娘的动作有些急促，似是这些老鼠的体型过于肥硕，不好一口完成，为了增加效率，选择两手用力，拉着爪子，连着皮毛，硬生生地将这些肉鼠撕扯成适合一口塞的大小，节奏紧促地进食。

　　梦梦不自觉地攥紧手，耳边一声轻响，有人跌坐在了地上，紧紧地捂住口鼻。

　　此时，梦梦身边的南柯，依旧安静地跟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