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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苦暑其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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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将将酱小咖啡馆,虞择一回来的时候地板已经收拾干净了,用餐顾客也早已换了一波,小店长在厨房烤蛋糕。
他站在库房门口看着地上的空箱子,沉默片刻,终于想起来恼火——
“妈的,我两提科罗娜!”
又!要!进!货!!
唐唐端着空杯子从二楼下来,看见虞择一,赶紧小跑几步:“虞哥你回来了!!后来警察把人带走了,还调了监控,你知道吗?”
“我知道,姑娘报的警。”
“妈呀,吓死我了~我今天看那男的那样,我还以为你要发火了!”
虞择一轻笑:“发火也要分场合啊。再说这有什么好发火的,又解决不了问题。”
说完,进库房继续清点酒水了。他喜欢按照自己的喜好,和自己眼中的规则,把每一瓶酒放好,以确保自己会记住每一样东西的位置。
……
整理好了,爽。
虞择一往小沙发里一坐,一靠,沐浴着黄昏的日光。好饿。正好唐唐闲着,他问道:“诶,唐唐,你平时下班都去哪儿吃饭?”
唐唐莫名其妙:“回家吃啊。”
“……哦。”
是哦。
“……”
不知道为什么,联想到将遴,应该也是每天八点下班,急着回家做饭吃饭?难怪要卡点。
挺好的。
“那这边儿哪家饭馆好吃啊?上次路过一家后厨闻到一股怪味儿。”他又问。
“饭馆……你吃得了辣吗?”唐唐说,“巷子南边有一家辣子鸡,特别香!我每天上下班路过,他们家炒辣椒都给我香得迷迷糊糊!”
“好啊~我去尝尝。”
虞择一出门了。他打算溜达过去,逛一逛,吃个饭,六点回来上班。
这条路他没有往南走过。
由于巨大的树根,铺得吸水砖块并不平整。树木高耸郁郁葱葱,纷纷飞落枝头的鸟,树下停的电瓶车,一家挨着一家的院墙。人们开始从晾衣绳上收衣服,后厨锅铲噼啪、饭菜飘香。
看他们的晾衣绳上还挂着红领巾,就觉得好玩。孩子们已经放学到家了吧。
忽然,前面有一家花丛特别茂密,墙沿上都摆了好几盆花,仔细一看,贴了张广告布——「花种零售/批发」。
虞择一直接凑上去,探个脑袋:“有人吗!”
这是人家后门,没多会儿出来一老大爷:“怎么啦,小伙子?”
他笑道:“咱家种子怎么卖啊?”
“你要批发吗?”大爷一指布兜子,“这么一兜子,十块钱。看你要什么花,都这个价。你要花盆不?”
“成,我问问啊。”
虞择一摸出手机,给将遴打了个电话。
将遴:“喂?”
虞择一:“小店长~你介意我往店里添几盆花吗?”
将遴:“……不介意。”
虞择一:“那,你喜欢什么花?”
将遴:“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不过你要注意,店里没有花盆。”
虞择一:“噢,那你把电话给唐唐,问问那小丫头喜欢什么花。”
电话那头,将遴说了几句什么,唐唐接过手机,答:“我喜欢有钱花——!”
虞择一:“……哥没钱,哥挂了。”
撂下手机,漂亮男人在老大爷家的漂亮后院里欣赏半天,最后决定还是买一兜子玫瑰花种。他很真诚地问:“大爷,我就照你这么种,我就能开花呗?”
大爷:“你应该不能,但是玫瑰能开。”
虞择一:“成成成。那我种多大盆合适呢?”
大爷:“你得种缸里。花的话,大概这么点儿就够种。”
虞择一:“…………好。花盆怎么卖?”
大爷:“这小花盆不贵,三块钱一个,但是你要营养土不?带土五块钱。”
虞择一:“给我来十个。不,二十个。”
大爷:“好好好。”
付了钱,虞择一嘱咐两句,说自己吃个饭回来再取,然后就走了。
又往南走了一段,他果然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辣椒香气!听着里头噼里啪啦炒那样儿,就感觉一定非常非常非常好吃。虞择一绕到正门,撩帘走了进去。
老板娘看见他,亲切道:“随便坐!吃点什么?”然后过来递了本菜单。
“辣子鸡!”靠边坐下,菜单还没拿到手,虞择一就兴冲冲先报了一道菜名,然后才翻看起来:“美女姐姐,咱家哪个素菜好吃啊?我配个素的。”
老板娘乐着说:“来一份清炒豌豆尖怎么样?解腻的。”
“好!”
“小帅哥吃不吃冰粉?咱家招牌。”
“来一份。添一碗米饭,再来瓶啤酒。”
“好嘞~”
虞择一单手支腮撑在桌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墙上贴着的巨大菜单,画着辣椒、火焰,一副很下饭的样子。
一般无所牵挂的人,会喜欢四处看,看外面的风光、文化,看每一处民俗里的每一个人。他目前还挺喜欢离城的,或者叫黎县,应该有时间多转转,多留下一些足迹。
也许,有一天他会写一本叫做《离城小记》的书,要把辣子鸡写进去,把十块钱一大包的玫瑰花种写进去,把梧桐叶写进去,把咖啡馆写进去,把……
突然,旁边桌一哥们说:“帅哥,那不是你吗?”
虞择一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是在和自己说话:“啊?”
他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去,正是墙边矮柜上坐着的一台老电视,上面播放着诤言杯南省分赛区的决赛现场。
电视里,长发男人身形高挑,面容漂亮:“有的人成功破除旧我,建立新我,他还要去继续破新的旧我。有的人,可能一生也走不出去了。但我想我愿意死在这条路上。哪怕只是活在一个立地为王的泡影里。”
虞择一:“……”
于飞!!!
你早告诉我这破比赛要上电视啊!!!
旁边,男人怕他没看着,还伸手指那电视:“你看,那不是你吗?”
“是,是……”虞择一尴尬承认。
“真是好口才!”男人哈哈一笑,又指着电视里的将遴,“你对面就是咱们黎县队!那将遴,就在北边开了个咖啡馆!”
“啊,是嘛……哈哈……”
正好这时候电视里将遴说到他的家事,男人也跟着一叹:“这我还真没想到。”
虞择一:“什么?”
男人说:“街坊邻里都知道他有个出国留学的姐姐,还有个妈,但是可不知道他是领养的。他可孝顺了,我们都以为他是亲生的呢。反倒是他那个姐姐不是东西,把弟弟老娘扔家里就出国了,好几年都在外头,哼,指不定还回不回中国呢,我估计啊,肯定已经偷偷嫁个老外了。”
男人继续说:“不过,他要是领养的那就能解释通了,唉,要么说人还是都跟亲闺女更亲,还是盼着亲生的享福。反正照他那意思,他跟他姐挺好的,那咱们外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虞择一听见这话,蹙眉沉思,他在猜测。
那天将遴是故意说这些话的?因为他知道背地里一直有人诋毁将逸,所以主动借比赛澄清关系?
“小帅哥~菜上齐喽~”
老板娘端着托盘上桌,酒菜码好。
“谢谢。”虞择一露出笑。
男人:“小帅哥,干一个。”
虞择一:“好,干一个。”
两人碰杯。
一大盘红辣椒段里油亮亮地翻着金黄的剁鸡肉丁,闻着就要香迷糊了。
虞择一毫不犹疑地伸筷子夹了一大口,然后——九尺男儿当场落泪,腮帮子鼓鼓地开始吸鼻子。
“小帅哥你还好吗?!”
“我……我……”
好辣啊!!!!!
.
将遴再次见到虞择一的时候,这个男人左手拎一袋花种,右手单肩扛一个大箱子,横着从店门进来的。
哦,回来了。
等等……嗯??!!
他刚低头,又猛抬眼,终于看清了那张美得雌雄莫辨的漂亮脸蛋上挂着的泪痕,肿肿的双眼皮,红红的鼻尖,还有那一副不想再爱这个世界的表情。
将遴几乎是下意识地小跑过去:“怎么了?虞择一?”
虞美人又吸了一下鼻子,连声音都是闷的:“你虞哥没事。”
“到底怎么了?东西太沉了?”将遴关切地盯着他,帮他卸下扛着的箱子,里边逛荡逛荡的,又接过他手里那袋种子放下,“好了现在东西放下了。”
虞择一仍然是一副欲语还休欲言又止的样,只说:“我没事……”
“虞择一,到底出什么事了?”将遴是真的有点着急了,“饿了?刚没吃上饭?饭店关门了?吃不起饭了?想吃什么,我回家给你做,行不行?”
闻言,虞择一俊眉微蹙,更是对现状一脸的不忍直视,最后双手捂双眼,蹲了下去。
就在将遴怀疑是不是下午那男的找人把虞择一给打了的时候,这货突然嚎了起来——“非要我告诉你,我被辣哭了,你就高兴了——”
“噗嗤。”
将遴真的笑了。
“你笑,你还笑,”虞择一站起身,眼泪汪汪地抓着他,“你根本就不能理解三旬老人被辣椒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是怎么样的痛!我的眼睛都不漂亮了。”
“漂亮,漂亮。”将遴笑着回抓住他的手,“不是说买花了吗?花呢?”
“哦。”虞择一闻言,再次蹲下身,拆开大箱子,搬出二十个带土的花盆。
光秃秃的,只有土,和盆。
将遴沉默,不得不重复那两个字:“花呢?”
虞择一指指花种,“还没种出来。”
将遴再次沉默。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在我的店里摆二十个土盆。做装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