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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第八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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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廊寺所在的地段,接近一片田垄,从田地过去,就入林了。寺庙附近果如柳写忧所言,人迹鲜至,荒芜萧条。
三人从田地乡村路过时,陈锡还饶有兴致。不仅因为秋天遍地金黄、安逸满足的景象,更是从奇朝到现今的转变。而这转变,又有着陈锡一份功劳,也不由得T不兴奋了。
但柳写忧也是朝中官员,对这些已经是有所了解的,很快的,陈锡就改向吟稣介绍起T们改进的农具、水利、田策……在说这些的时候,陈锡完全不知T说话的对象听没听,有什么反应,全然是自己在乐呵。
因此,吟稣本是想要捧场地提问、搭话,却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最后无奈地只能做起一个倾听的木偶。
走出这村落时,陈锡才意犹未尽地住了嘴。然后,T便发现自己一直扯着人家的袖子,那布料已被T攥得湿热热的了:“抱……抱歉。”T这才觉察出点不好意思来,连忙放下,又用手拍了拍。
吟稣轻拢着那片袖口,温柔地笑着摇头。
柳写忧看看T们王上,一脸麻木:“辛苦白先生了。”
“无妨。”
“唉,”陈锡道,“话虽如此,但我还是差远了,还有很多要学啊!”T显然还没彻底脱离前面的思绪。
柳写忧道:“行了行了,你看前面——”
话音刚落,一座古寺掀开树荫的遮蔽,呈现在T们眼前。确实如柳写忧所言,没什么好看的。这座建筑没有陈锡想象中的高大恢宏,也没有什么古香古色的韵味和悠远的气质,它真真就像一座普通的因无人问津而衰败的房舍,外表都是沉寂、灰扑扑的。
“是不是我说的没错?”柳写忧道,“真不知道你在哪儿听到的……”
陈锡走进了它——只有斗供、檐廊的结构能让后来的人一窥其中古色,匾上的“名廊寺”三个字,本就经了腐蚀,又灰尘密布,早就看不清了。
柳写忧跟在T后面:“这破庙根本不值当特地来这一趟——当然,如果当成散步还是划算的……”
“你懂个屁!”
这时,寺庙的背后传出一个女声,惊了陈锡一跳:“呼!这里还有人啊。”
那声音的主人从墙后走出——T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子,身材偏瘦小,穿着一套浅青色绸布短打,这衣裳是男人的式样,想必是为了方便行动;T手中捧着沓有T小臂加手掌长的纸册,比T两个肩头之间的距离还宽,搁在手心和胳膊肘的位置,简直像只托盘。
女子的脸很小,鼻头挺翘,鼻梁上架了副眼镜,长相十分乖巧;此时,T便顶着这张兔子似的脸骂人,非常具有反差萌:
“不喜欢就不要过来啊!老娘逼你看了吗?给你脸了当着古刹的面哔哔赖赖……”最后“呸”一声,道,“你们懂什么啊!”
柳写忧一时被T骂懵了,本来就冷漠的脸更透露出茫然来。
陈锡道:“您……您是?”
“我什么都不是,”女子道,“只是看不惯T出言不逊罢了。”
这事儿其实说大不大,毕竟哪个人没在大失所望的景点面前说过一两句嫌弃话呢?但说小嘛,陈锡听着女子的话也有道理,而且被T听见了,总有些麻烦。
陈锡正在思考着,柳写忧也回过了神。这事其实挺简单,只要道个歉就行了,但重要的是,这到底算不算过失,柳写忧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也就沉默下来。
这时,吟稣开口了,T一如既往地浅笑温柔:“这是大陆留存最早的寺庙之一吧?”
女子的眼睛瞬间一亮,怎么说呢,就很像猫咪闻见鱼腥,兔子嗅到草味儿:“你知道?”T说着连忙放下了手中纸册——动作之轻,如给蛛网掸尘——快步地走近了吟稣;T转身指向庙宇:
“你看那边,那斗拱前面……”T的脸刹那就明亮起来,不管不顾地露出欢快的笑容,声音清脆动听如一只云雀,“你知道,这在那时是多么不可思议啊!而且,而且!”T激动起来,“这座古刹是唯一一个现存完好资料的古建筑!只有它!”
T脸上的表情竟有些羞赧,指了指T放在地上的大型书卷:“嘿嘿,我有幸得见,将内容抄录了下来。”
T叹了口气,话有所指地看了看柳写忧:“可惜啊,这世上多的是有眼无珠的瞎子,这等宝物也不珍重,在时间里消亡的不知凡几……”
陈锡听到“有幸得见”时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灵感,令T抓耳挠腮,然后终于问出了口:“你……认识云拂月吗?”
女子闻言如被下了禁言术,霎时住了口;T扶了扶镜框,虚眯了下眼仔细打量陈锡:“你是谁?”
面对T的谨慎,陈锡倒是坦然:“T的我师姐。”
“哦,是你呀!”女子有点尴尬的样子,“谢谢你把东西借给我。”
陈锡明白了:“原来师姐是为你借的,我就说——你们是……朋友?”
女子挠了挠耳朵,目光透露出些许不自在来,没有回答;T做出个不太标准的见礼姿势来:“那个,我叫沈讷言,老讷的讷,言语的言。”
陈锡回礼并道:“在下姓陈,锡赐的锡。很高兴认识沈姑娘。”
沈讷言点头并转向了吟稣;T的喜好明明白白,柳写忧直接被T忽视,期间连一丝余光都没留给T:“敢问先生名姓?”
“白双燕。”吟稣淡笑着道。这就显出吟稣这人的性情了,T虽然温和有礼,谦逊体贴,对谁都没有傲慢架子,但异常疏离,不轻易与人结交。
沈讷言朝T笑了笑,又对陈锡道:“沈某有个不情之请。”
“您讲。”
沈讷言抱着臂,显出些拘谨:“麻烦先生不要将与我相见之事告之令师姐。”
陈锡有些奇怪,从T对云拂月的称呼来看,似乎与其并不熟稔,但师姐会因一个并不熟识的人为自己卖命吗?
T也将这疑问道了出来:“恕我冒昧,姑娘你与T到底是什么关系?”
沈讷言沉沉地叹了口气,在T娇小的脸上,显出与年龄不一致的深沉与木然:“实不相瞒,我与T没什么关系。”
“那T怎么会……”
“是T心中有愧吧,”沈讷言抬起头,“间接害死了我娘。”
陈锡没有说话了,T预感到自己面对着一件不该用任何言语加以引导的事。
沈讷言又叹了口气,小小年纪似乎就已经经历了无尽可悲可叹之事:“其实……我不恨T。T这个人挺不值得恨的。”女子说这话时是笑着的,因此不能判断出T的意思是“原谅了云拂月”还是“云拂月这个人垃圾到不值得一丝一毫的关注”。
“这个世界创造出一箩一箩的悲惨事,我真不知道有谁幸福着。或许极少数人过得快乐吧,但……”沈讷言苦笑着摇摇头,整理了下心情,抬起头来,“总之,麻烦你了。”
陈锡答允下来。
沈讷言和T们告辞,并道:“……需要帮忙的话,可以到这里找我。”
陈锡这才知道,眼前这个姑娘竟是文类神赐者,从T一路的见闻来看,这类天赋的人群实在罕见。若不是原作里男女主身边就有这样的人才,陈锡真要觉得T们比神力者更活在传闻中了。
陈锡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既然答应了沈讷言不将今日之事透露给云拂月,T本来也没想把这事捅出去——但意料之外的是,陈锡一回到王宫,云拂月就从窗外跳了进来。
一般没什么事,云拂月是不会主动出现在T面前的,再加上T面色凝重又狐疑,不由得陈锡不紧张:
“怎……怎么了?师姐。”
云拂月凑近了T,围着T绕了一圈,又将目光转向了吟稣;最后,站定在陈锡面前:“你今天……去见了什么人?”
陈锡下意识地摇头:“为什么这么问?”
云拂月皱了眉:“你骗我。”
见陈锡不知所措,吟稣道:“为难T有什么用呢?也许是那人不愿见你。”
云拂月哼笑一声:“我这哪算得上为难。你们不说我也知道,名廊寺,沈讷言——那小丫头真以为自己躲得过我吗?”
陈锡道:“沈姑娘似乎不愿意与你扯上联系,师姐。”
“知道知道,”云拂月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我不是由着T嘛。”
“那……你怎么知道我们见了T?”
云拂月笑得贱兮兮的:“我在T身上留了东西。”
陈锡嘟囔:“这不太好吧……”
云拂月听见了,摇了摇头:“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师姐,你和T到底有什么恩怨啊?”陈锡终于是好奇起来。
云拂尘坏笑了下:“T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提到了T母亲?你师姐长得漂亮吧?——小师弟,长得漂亮的人儿啊,T无端地比别人多了些优势,这既是福,也是祸啊!不平稳心态,容易引起害处。”T的神色淡了下去,在五官本身就带有的严肃中,还有些落寞、悲伤,“对自己的,对T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