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师尊苟命记》精分雨路

14、周而复始

　　这座城，每一个人都在期待着烟火节。

　　终于熬到了日落时，人们再也憋不住，呼朋引伴，成群结队地往街上溜达去了······

　　梦梦立在窗边，静静地看着下面热闹的场景。
　　这种由人组成的热闹总是能打动人心，总是能让孤独的人产生期待。

　　梦梦喜欢这样的热闹，也不排斥成为热闹中的一员。

　　在属于她的世界，她可以和她的家人一起凑热闹。
　　淑雅姐若是得空，一定会在厨房里忙活一阵，然后捣鼓出一顿算不上美味的菜肴。

　　淑雅姐从小成绩优异，可厨艺却总是学不到陈姨的精髓，但她又执着于展现厨艺。
　　所以，当梦梦与淑雅住在一起时，淑雅总是会偏爱自己在家做饭。

　　梦梦并不挑食，她也喜欢吃淑雅姐在家做的饭菜。

　　有一次淑雅姐喝醉了，梦梦带她回家时，醉醺醺的酒鬼一本正经地吐槽刚刚那家店的菜难吃。
　　酒鬼说，比她做的菜还要难吃。

　　梦梦其实并没有觉得淑雅姐做的菜难吃，只是和陈姨的手艺比起来显得逊色不少。

　　但是那会儿，梦梦看着这个明明醉的意识不清了，但表面上正经的醉鬼，调侃道，你也知道你做的菜难吃，还一直做，是想去祸害人呀。

　　梦梦当时只是对着醉得头脑不清的淑雅姐玩笑，却不想对方一脸严肃地反驳，她说，她家的小丫头喜欢。

　　当时听到这话的梦梦愣住了。

　　然后，她听到双眼醉得没法聚焦却还是一脸认真的淑雅姐说，她家的小丫头恋家，就喜欢吃家里做的饭菜。

　　她说，她们出来打拼了，没办法吃到陈女士的家常菜，她当然要接过厨勺。

　　她说，她做的东西才不难吃，她可是培训了好久的，她可是学得很认真的。

　　醉醺醺的淑雅姐断断续续地说了不少话。

　　梦梦默默地听着，听着淑雅姐从未说出口的关心。

　　家是由人组成的，离开了陈姨的她们身在异乡，可若是两人相伴，那她们住的地方，也能被称为家。

　　梦梦改不了的偏执，是她的家，与她的家人。

　　梦梦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幸运，能够被陈姨与淑雅姐收养，能够重新拥有一个家。

　　她们是梦梦的牵挂，也是懦弱的她努力活下去的坚持。

　　她爱她们，她爱着她们组成的家。

　　她最爱春节时，淑雅姐与她一起回到陈姨那儿，一家人吃着团圆饭，饭后一起出门放烟花，然后守着电视看春晚，掐着分秒跨年，最后一起守岁。

　　因为有她们的存在，她也学会热爱自己的生命，热爱有她们陪伴的生活。

　　说来，此刻的烟花节倒是与属于她的那个世界的春节很像，团团圆圆，热热闹闹。

　　梦梦想起了淑雅与陈姨，她们是她最为重要的家人，想到她们，她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意。

　　她又想她们了。

　　当梦梦转头时，正好看到扒拉着窗缘，盯着她，一脸呆愣的南柯。

　　在她看到南柯的这一瞬间，温暖的回忆被冰冷的现实击碎，她见不到她的家人，这个认知似是一把利剑刺穿她的心口，又痛又冷。
　　这一瞬，她甚至无比地憎恨他，胜过初见。

　　"师尊？"
　　小孩眨眨眼。

　　"南柯"
　　梦梦压住他的眼睛，她阻挡他的视线，不让他看到她对他最真实的情感。
　　"我们去看烟花。"
　　她记得有场烟花，她要带他去看，她有要走的剧情。
　　“走了”
　　她弯腰抱起他，另一只手扶住窗缘，跳上去，脚尖微微发力，越出去，落在了对面的屋顶。

　　黑沉的夜色里，人们早就被街上红火的灯笼，叫卖的商贩给吸引走了注意力，自然也无人注意到有人从他们头顶飞过。

　　冷风将她吹清醒后，她清理干净眼底的恨意，从屋檐跳下，在无人处放下他，向着热闹灯火处走去。

　　“师尊，他们在做什么？”
　　南柯并不知道梦梦的想法，他拉拉她的手，带着淡淡的好奇。

　　梦梦看过去，河边站着不少人，每人的手里都捧着一盏样式不一，花样好看的河灯，他们缓缓地蹲下身，将那小灯笼顺着河面，看着它逐渐漂远·······

　　“那是河灯”
　　梦梦平静道
　　“人们会把自己的愿望装进这盏灯里，然后放进水中，让它漂远”

　　“这样就能实现愿望吗？”

　　“也许吧”

　　她没打算给他讲什么美好的童话故事。

　　“师尊有许过愿吗？”
　　南柯仰着头，好奇地问道
　　“师尊的愿望是什么？”

　　“我的愿望······”
　　梦梦低头看南柯，她不知道自己抱着怎样的心态，她说
　　“我希望，尘世清平。”

　　【梦梦记得在属于她的世界，淑雅姐也许了愿望。

　　"第一个愿望，世界和平！"

　　听到这个愿望的陈女士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并不想承认这个人是从自己肚子里跳出来的。

　　"第二个愿望，升职加薪！"

　　听到这个愿望的梦梦毫不意外，淑雅姐其实是个工作狂。

　　"第三个愿望······"

　　淑雅双手合十，闭着眼，虔诚地在心中许愿。

　　我希望，陈女士，梦梦，还有我自己，都能长命百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这是淑雅的三个愿望，如果天上真的住着神仙，那么今天神仙一定会熬夜加班，说不定会消极怠工。
　　就算忙得没听清前两个愿望也没关系，她的第三个愿望才是最最重要的。】

　　“实现师尊的愿望，师尊会高兴吗？”
　　南柯开口问。

　　“会。”

　　这个愿望差不多就是世界和平的意思，若是别人，肯定不能保证，但是，如果南柯想，就不一定是天方夜谭了。
　　若是他愿意，倒是真的能造就一个太平盛世。
　　梦梦是见过的，在南柯成为魔尊后，魔界，就迎来了一个太平盛世。
　　他是有能力的，这一点，她不会怀疑。

　　“那我一定努力实现师尊的愿望”
　　南柯笑起来，那双漂亮的完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梦梦看着南柯，不置一词。

　　“嘭！”
　　突然，一束光亮划破了漆黑一片的天，留下一道抖动的轨迹，然后升到高处，盛开，绽放出极致的光亮，照耀了一片。

　　漫天灿烂，火树银花，绚丽璀璨。

　　盛开的烟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她。

　　在属于她的现世，会有人和她一起看烟花，一起放烟花，所以她喜欢烟花，所以她想回家。

　　烟花节后，梦梦带着南柯到了邶叔的住处，回到了这个曾经生活的地方。

　　梦梦刚到，出来迎接的邶宇就告知她，家父病日臻，既弥留······

　　在来之前，梦梦就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是经历过又怎么样呢？
　　她依旧不能改变什么，她依旧只能失去，不是吗······

　　待梦梦赶到邶叔的床边时，邶峰正在一旁照顾。
　　那个曾经规矩得不行的青年人在岁月的蹉跎下，变成了现在瘦弱得脱了形，气息微弱的近乎虚无的垂暮老人······

　　“邶峰，邶宇······你们，你们先退下”
　　床上的老人费力地喘着气，却依旧想把一句话说清楚。

　　邶叔依旧是梦梦记忆里的邶叔，恪守规矩，绝不逾越。
　　可是，当年的那个一幅老成模样的青年人现在已是白发苍苍的，真正的老人了。

　　梦梦让南柯也跟着众人离开，在屏退了一旁侍候这的仆人，梦梦取下了脸上的遮面，独自守在邶叔的身边。

　　灵修要比普通人长寿，这种早就能预见的后果，这样可以预见的离别，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让人没办法冷静接受。

　　"小姐要多保重身体。"
　　躺在床上，骨瘦如柴的老人对着坐在床边，清瘦苍白的年轻人主动开口。

　　小姐自小身体不好，在成为灵修后，他暗地里打听了不少云顶门的事，他知道小姐要强，他也知道小姐报喜不报忧。
　　他从未主动问起小姐和少主在云顶门过得怎么样，就像他知道，在小姐和少主离家去云顶门时，在他们成为灵修后，在看到时间在他们的身上定格之后，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嗯。"

　　梦梦其实有很多想说的话，但是，越是想说，越是不知道说什么，越是说不出口。
　　那些宽慰，那些关心，那些悲伤，到头来，只能由一个轻轻的"嗯"表达出来。

　　“邶叔，我们会回来看你的。”
　　梦梦握住了邶叔的手，老人骨瘦如柴，双目浑浊，瘦得硌人，凉得没有生气。

　　她说，她会回来看她的，一如最初，她与他道别时的儿语。
　　她每一次告别，都会这样习惯性地承诺，她不想改掉这个习惯。

　　“好。”
　　老人应了一声，罕见的，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笑意。

　　老人是欣慰的，他死后，邶峰还能继续守在少主与小姐身边，他也没什么遗憾了。

　　老人笑起来时，眼角的皱纹更深了。

　　"小姐，小人能恳求您出门后就离开这里吗"

　　最后，老人还是拜托梦梦，在出了这个门之后就离开。

　　"我知道了。"

　　梦梦答应了。
　　她看到了邶叔的笑，她知道她做出改变，收邶峰为徒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