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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我来到横滨的第2.5天(已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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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睛在昏暗中熠熠生辉,流露出血一般的色泽。
我由衷赞美道:“有太多的城市过于秩序了,一味地听从政府;也有太多的城市混乱到不分白天黑夜,一味地狂欢。”
我轻轻呢喃着,声音像是滴水穿石的水滴,不大却富含力量。
“只有横滨,象征白昼的异能特务科,象征黑夜的港口黑手党,生存于白昼世界与黑夜世界的夹缝之中黄昏的武装侦探社。
三分鼎立的构想实在是有趣!”
门已经开了,但我迟迟没有回头,马克沉默地站在我身后。
我像一个多愁善感的诗人一样,不抒发出自己的感慨就绝不罢休。
“纯粹的秩序是单调乏味的,纯粹的混乱则是毫无意义的。只有在毁灭中新生的秩序才是最令人期待的。”
我笑地肆意,转身离开。
等到沉重的大门闭合时发出一声闷响,只余下自己和得力干部两人的森鸥外——爱丽丝是人形异能,不算——对着中也发问说:“中也,你从刚才那一番话中看出了什么?”
中也终于从阴影中走出,恭敬地低着头,答曰:“恕属下愚昧,属下不知。”
心中暗自吐槽:难道刚刚不是进行了一场重度萝莉控之间的对话和意义不明的无病口申口今吗?
“不必多礼,随便说说,谈谈你的看法就好。”森鸥外拉开了帷幕,刺眼的金光从窗外照进。
他背对着中也,自高处俯视整个横滨。
此时,在夕阳的笼罩下,婀娜多姿的霞光云氤,弥漫大半个天空。晚霞之美,令人动情,教人心醉。
这座繁华又安定的城市,转眼就来到被黑手党统治的夜晚。
此时竟有那么几分像是逢魔之时的鬼城,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尽潜藏在阴影中蠢蠢欲动。
不论如何,横滨是他的城市,是他穷尽一切也绝不会放手的珍宝。
“是,boss。”中也抬起头,“对于那名联邦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异能总局长,我没有看出太多。
唯有一点,他看似随意毫不设防,实则浑身没有一处弱点。
我敢直言,如果我轻率地意图攻击他,即使身边没有任何下属,我也只能和他六四开。
而他的下属,那个存在感极低的男人,从步伐,呼吸频率和心率来看,无疑是个暗杀的好手。
如果我真的和斯卡特对上了,在这个男人也在的情况下,我不敢猜测胜负。”
“这点你说对了,斯卡特本身是脑力派,但体术绝不弱,
早年官方的脏活累活都是经他手解决的。他是不是异能者,这一点还有待定,没有人见过他的异能——当然,也可能是见过他异能的都死了。
又或者,那个小女孩就是他的异能?也说不定……
而站在他身边的是他最忠诚的下属——影子杀手马克.李维,时时作为助理护卫陪斯卡特到各个地方。
至于他是不是斯卡特最信任的?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森鸥外微笑着说:“中也,你是不是没看出他想要表达的东西?是不是认为我刚刚和他只是一起闲聊幼女的美好?”
“是……”中也迟疑地回答,“难道boss您和他在互相试探吗?”
“不,我们只是在闲聊。”
中也的脸扭曲了一下,高深莫测的氛围顿时消失地无影无踪,徒留数只乌鸦哇哇叫着飞过。
“就是因为只是在闲聊,所以他的态度也一览无遗了。”森鸥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拿着剔透的酒杯缓缓摇晃,又突然松开手任由其摔得粉碎。
他收敛起笑容,冷肃道:“他已经充分表明了立场,在这次事件中他不是欧洲的掌控人,也不是联邦的裁决者。”
“他只是个看客,只是个坐在观众席上,会在戏剧的高潮部分鼓掌喝彩,甚至不介意让这出戏更加精彩的彻头彻尾的旁观者!”
“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中也。”他转过头,那双深紫红的眼睛在余晖的映衬下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无光的深渊。
比起发问他更像是在自问自答,他的嘴角咧开一个疯狂的弧度。
他低低地笑着,说:“那意味着这名联邦异能总局长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一个我都比不上的疯子!”
爱丽丝坐在一边,沉默地注视这个发疯的中年人。
中也摘下帽子,单膝跪地,久久没有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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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又听到有人背地里夸我帅。
我打了个喷嚏,不禁回忆起最近又双叒叕招惹了什么人,想了一圈发现好像还挺多的。
于是我就不在乎地想:肯定是织田作在想我!嘿嘿,织田作我来了!
(此时一名太宰治高调路过:你放屁!想都别想,织田作我的!)
港口Mafia还是挺用心的,知道再把我送回去。我让他们开到武侦楼下,自己在一楼的咖啡厅抱着海伦娜等织田作下班。
我感觉自己对菲茨杰拉德算是仁至义尽了,好歹认识了快十年,他就是赶着去找死我也得劝一把。
他不听劝怎么办,没办法,又不能打一顿就好。
不然我这第一站就来横滨是为了什么?看在泽尔达的份上,那位不幸的夫人已经不能再失去任何东西了。
我太难了,武侦和港口Mafia都忽悠好了。
接下来就看我上演“你以为我是旁观者?不,其实我是想帮你哦,但帮了你其他两方也不能置之不理,所以就一起帮了”。
这是唯一在不违反联邦制定的规则的前提下,能干涉异能力组织斗争的方法。
菲茨杰拉德就等着给我做牛做马一辈子吧。
哎,事到如今,也只能他爱怎么闹怎么闹,我替他尽力瞒下最好。
如果事情闹大的话,那我正好有了亲身介入的借口。
希望他信守承诺,没有让玛格丽特也一起来——但我觉得,他身为一位合格的资本家,是不会放弃这么好的利用条件。
走一步看一步吧,毕竟玛格丽特还在和我闹矛盾,我直接劝说她恐怕是不会听的。
我一直不想她成为黑手党,她不适合这个。我不忍心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女孩受到任何伤害。
我不再去考虑那些繁杂的事情,只是无奈地低下头,一下一下抚摸海伦娜的小卷毛,不知道该怎么办。
海伦娜紧紧攥着我胸前的一小块布料,她还是在闹别扭,死死不撒手。
她埋在我怀中,任凭我怎么劝也不肯交流。
毕竟她一直是个听话的孩子——除了刚送到我身边时那副愤世嫉俗的样子,后来慢慢成了个有教养的好孩子。
实不相瞒,早被我忘得一干二净的《圣经》,还是在陪她每日做祷告的过程中逐渐难以忘却。
她的确是个好孩子,可上帝总是不公的,总是让好孩子吃尽苦头。
她总是孤独地在自己的世界中一个人静默,幸好她还有异能。但我不太允许她使用异能,异能是恩赐亦是诅咒,是一个人不幸的过往的凝聚体。
那段时间,欧洲各大势力为了争夺她,都陷入了深沉的欲望所构成的漩涡中。
没有人不想窥视未来,没有人不想借机壮大自身,无所顾忌的乱斗,贪婪冲昏了他们的头脑,使他们变成了敢于渎神的疯子。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城市乃至乡村都陷入了狂乱的迷醉中,没有了往日的秩序和安详,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疮痍和毫无生气的哀号。
战争留下的是鲜血、是落寞、是毁于一旦的家园、更是永远无法弥补的伤痛。
到了后来,已经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干嘛了。这场波及了整个欧洲的战争,不,更应说是灾难!
上一秒还在逢场作戏的达官贵人下一秒可能就死于暗处的一颗木仓子。
人人自危,已经没有人在乎那可能的预言了。只剩下近乎本能的意图杀死对方的癫狂想法。
没有人还能清醒地认知到自己杀的是谁,自己为什么要杀,只是挣扎在杀与被杀的死循环中。
失去父亲的年幼孩子咽下仇恨,失去丈夫的妻子艰难撑起一个家,失去儿子的老母亲哭瞎了眼。
家破人亡,比比皆是。
但这些和海伦娜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是听从父母的教导用一颗仁慈的心帮助他人。
一开始,只是提醒邻居小心从屋檐上摔倒,后来是双色球的开奖号码,最后是意外死亡的预警。
人都是要死的,她却一次次试图阻止,最终人人皆有的贪念被激起了。
预言家的称号越来越广,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组织掳走了她,她却单纯地指引他们,无论是什么,只要是她看到的。
从虎口夺食的那个组织最终当然是灭亡了,但它树立了一个榜样,一个完美的榜样。
亲爱的海伦娜,在她懵懂无知时,这无辜的羔羊啊!
她的父母尽心尽力地教导她成为一个好人,却没有教导她任何的欺骗,暴力,血腥。
她是个神一样的好孩子,可没有人懂得珍惜她。
她的父母最后找上了我,乞求我,带她走,这不能说是托付,更近似抛弃。
他们已经不能承受这无处不在的追杀,可她的母亲那双哀伤的蓝眸子中是浓浓的不舍。
若说这是托付,在我点头表示会收养她时,我的确从他们脸上看到了一瞬解脱了的喜悦与庆幸。
海伦娜来自一个中产阶级,父母皆是普通人,身为他们唯一的女儿,她在出生后不久因病魔双眼失明,双耳失聪。
而这只是不幸的开端,等女孩4岁那年觉醒异能时,才是不幸的高潮。
他们东躲西藏,提心吊胆了整整一年,最后选择把女孩交给我。
女孩站立在那,她都看到了,她知道一切,但她不明白,帮助他人为何会是错误的?
她还太年幼了,她挣扎着甩开我的手,跌跌撞撞地寻找父母。但她的父母却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她跌坐在地上,望向我,想哭却哭不出来,死气沉沉的眼睛注视着我,我有那么顷刻间以为她是看得见的。
她何错之有?她若有错,难道是错在她的善良和纯洁吗?
善良是错吗?善良是罪孽吗?善良是不幸吗?
她何罪之有!
这可怜的女孩,命运剥夺了她的一切,又送来了甜蜜的毒酒,《假如给我三天光明》。
女孩想用它看白鸽,看朝霞,看旭日,看那娇弱的花,温顺的兔子,她爱的和爱她的人们。可却被迫看到鲜血,眼泪,罪孽。
在我收养她的第二天夜晚,她看到了亲生父母的死状,在她告知我之后我第一时间安排人手预防这件事,也因此我知道了,她的预言是俄狄浦斯的悲剧。
她不能看到经过,只能看到结果。正是我安排的人手消息走漏,反而害了她的父母。
当时实在是太乱了,我的老师时时刻刻提防着我,下面的人来自各个派系,各自心怀鬼胎。
于是我选择杀鸡儆猴,把那些与违法异能组织进行交易的人统统处理了。
然后强制站队,不老老实实顺从我的,一律革职。至于不服气的那些人,想要向上面反应的,有这个命吗?
总之当时,在这件事发生后我直接独/裁了参谋部,嘴巴不牢的拔掉舌头就没人敢发声了。
然而因此被很多人看不惯,一度在被革职的边缘摇摇欲坠,但是——等这场混乱平息之后,主动权就到了我手上。
消息传来是第三天正午了,海伦娜最终还是知道了——可能她本来就知道,她的预言无法被改变,只是心存侥幸罢了。
她沉默地抱着兔子玩偶坐在墙角,宛如昂贵的人偶,不吃也不喝,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她在想些什么?谁知道呢,是她悲剧的人生还是糟糕的现实。
她像是没有掉入神奇的兔子洞的爱丽丝,没有柴郡猫的鼓励,只有一只掏不出怀表的白兔先生。
我能成为她的疯帽子吗?在她缩在角落时,我同样思索着这个问题。
直到天上缀满了闪闪发光的星星,像细碎的流沙铺成的银河斜躺在青色的天宇上。
大地已经沉睡了。除了微风轻轻地、阵阵地吹着,冷落的街道是寂静无声的。
我最终向她走去,抱住她。
她像是一只被提起耳朵的兔子,剧烈地蹬着脚;又像一条离开了水的鱼,在我怀中死命翻腾着;还像一只被宠坏了的猫咪,尖尖的爪子在我的手背和脸上都留下了不少痕迹。
但她最后放弃了挣扎,喘息着摊在我怀中,默认我的举动。
我们窝在那个角落,我抱着她,她抱着玩偶。
她突然开口问我:“人生总是如此艰难吗,还是只有童年如此?”
腔调有些别扭,像是刻意模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