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粥随记》温风散粥饧

340、2024.8.27

　　太恐怖了。
　　昨天做梦，梦见我怀孕了。
　　这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我一直对怀孕这个概念非常害怕，甚至反胃，就像反感一系列过于惨烈的人体疾病那样。比如，你在看到被炸弹炸烂的模糊血肉时会不会想吐，对，我看到孕妇的肚子也会想吐。
　　这并非是对孕妇的不尊重，母亲是非常伟大的，但我只要看到人体变形，就会想吐，没办法的事。
　　这个梦过于真实，以至于我在早上九点就心慌慌地醒了，搞清现实以后，才又昏睡过去。
　　在梦里，我有一个结婚不久的丈夫，但他对我很疏远，这令我难过。查出怀孕的时候——对，就是像查分那样，在网页一刷新，擦！怀孕三个月！——我并没有像现实生活里那样惊惶，反而坦然接受，并决定把孩子生下来。
　　梦里的感受我没办法忘记——我感觉我的身体里有一个生命，而它是我丈夫的孩子，我很爱我的丈夫，也很爱它——现在回想起来，代入起来，我还是想吐。但当时，我居然散发着母爱。我居然有母爱？？母爱？？？
　　谢谢，这让决定不婚不育的我体验了一回做母亲。
　　太可怕了。
　　忘了是怎么回事，我又一次查询的时候，查出我已经怀胎六个月。
　　我：六个月？？
　　我开始倒推，六个月之前，是十二月，那时候，我还不认识我丈夫，而且我也没风花雪月啊？我那会儿天天喝闷酒呢。那这个孩子是谁的？？
　　噢，难怪我丈夫不爱我，原来他觉得自己当了接盘侠。
　　也许是这样吧。
　　我更难过了。
　　既然不是我丈夫的孩子，那我还是去打掉它吧。
　　我做好了打胎的准备。
　　但我又一想。不对啊？？
　　明明我前两个月都有来例假啊？
　　孩子怎么可能是六个月的呢？
　　梦境逐渐和现实重叠，我渐渐想起最近不仅月经不调，还有全身上下各种发炎各种吃头孢，以及拔牙、不能喝酒的事，一边感到不合理，一边懵懵地醒来。
　　摸摸枕头，上面还有我拔牙以后深夜吐血留下的大片血渍。
　　天光透进屋子。
　　看一眼手机，早上九点。
　　奶奶的，老子怎么可能怀孕啊！
　　但是梦里作为一个孕妇却不被丈夫喜爱的难过，还有怀着小孩的泛滥母爱，遗留到梦醒。
　　想吐。
　　准确来说，是膈应。
　　太可怕了。
　　我没有办法忘记我想要把孩子生下来的爱和冲动，这在现实是绝对不会有的。
　　太可怕了。
　　可我深思过后，又有些感谢这个梦。
　　我是个乐于体验的人，这个梦让我体验到了我不会体验的事。
　　它让我知道，原来一个母亲，在成为母亲之前，是这样的心境。
　　谁还不是潇洒张狂的小姑娘呢？
　　谁不年轻，谁不孩子气呢？
　　却因为血肉的联系，开始萌生慈爱。
　　大多数人，就是从这一刻，不再是自己，而是“母亲”。
　　她忘了自己是谁，只记得自己是母亲。
　　这就是大多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