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教父》佐佐木马

2、第2章

　　安妮喃喃说，他们最活跃的时间是在午夜，一整个白昼她还没有合眼，所以感觉困乏。
　　“我不能再在椅子上打盹了，”安妮朝他走来，把枪递给对方。“我得委派给你一个任务，当我休息的时候，你就用它来帮我放哨好么？”
　　“没问题。”他肯定地回答，待着太久就会感到不自在。
　　或许过了这一夜，明天就能赶回去了。
　　“我希望你尽量别走太远，因为我很容易惊醒，好吗？”
　　“不会的。”
　　她盖上自己的斗篷睡在地板上。乔鲁诺马上又把自己的外套借给她垫在头下。作为帮助过自己的女士，理应得到一点关照。事实上，在这种地方是很难入睡的，更别提睡个好觉。
　　乔鲁诺按她期许的那样，坐在木头凳上没有一点声响。
　　安妮却轻轻翻了个身，睁着一对赤褐色、闪闪发亮的眼睛。
　　他忽然发现这虽然像个教堂，但是并不像一个来祷告忏悔的地方，更没有神像。
　　“乔鲁诺，你应该会觉得很奇怪吧？”
　　安妮坦然地解释，血族不像人类有各种信仰，所以不会祈求神灵赐予祝福。自然，也没有必要举办种种瞻仰圣人的教会仪式。
　　说到这儿，她略带好奇地问道：“我想知道，你有没有自己的信仰？我不是指宗教。”
　　“你是说，任何只要是我所相信的东西吗？”安妮点点头。
　　乔鲁诺毋庸置疑地回答：“我的组织。”
　　安妮顿时忍俊不禁，打趣道：“你的组织？难道你是杀手吗？”
　　“是的，女士。”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现在伤势怎么样？”安妮突然问了一句，声调比较柔和。
　　“我很好。抱歉，有点走神了。”
　　“唔，我明白了。”她轻轻笑了一下，给自己斟了一杯红酒，尖尖的手指摇晃着银酒杯。
　　“说到底，这间屋子也只是摆设，它另有用途。“安妮忽然诡谲地添了一句。
　　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陷入睡眠，连安妮也没叫醒他。
　　等他睁眼之后，夜幕已经降临，大堂里愈加沉闷。
　　乔鲁诺并没有感到身体不适，要是能换上棉质衬衣后真是轻松多了。他不知道安妮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应该是去了别的房间。看着腕上的手表，才发觉已是深夜。
　　座椅上落下一本日记，就是刚才他潦草看过的那一本。好奇心驱使他再次捡起来。
　　他翻看了这个本子，它的后半部分不知何故被撕掉了。
　　乔鲁诺不像安妮那么适应夜色，借着火光阅读颇为费力。
　　教堂外一声沉闷的春雷响彻云霄，屋里充斥着一种空虚感，直击人心。他旋即想到伙伴们，此刻只希望他们一定要平安无事。
　　因为这个怪异的邂逅，他正被命运推向未知的陷阱。振作一点吧，一定能回去的。
　　“我真为他感到难过。”安妮的声音从头顶飘过，空灵而忧郁。
　　乔鲁诺心里一惊，试着叫了一下她的名字。“没什么。我看护的那个人就在楼上，只是还不到时候。”她朝楼梯上走去，留下这句不合逻辑的奇怪的话。
　　他慢慢翻阅着。文字的拼写比较古老，内容也很繁琐。经过初步的解读，大意是80多年前有一个反对食用血液的吸血鬼成立了一个组织，结果杀害了许多同类。首领禁止成员吸血，但是还是有人止不住偷偷饮用。几十年后那个组织也分崩离析，首领被杀。为了杜绝这种暴动发生，血族内部开始推崇一种新的管理...
　　他跳着读完这一段，对这场内斗没什么特别的想法。现在，还是得去找安妮问个清楚。一楼非常空旷，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于是他准备去二楼。楼上外是无限延伸的黑暗，使人好像一下子坠入了黑夜。
　　“上来吧。”安妮的声音从楼上飘出。
　　乔鲁诺小心地走下阁楼，台阶有些陡。安妮对这黑暗中的小径非常熟悉，很快就消失了。他碰到长廊上镀金的栏杆，大厅在暗夜里也是熠熠生辉。
　　教堂不知何时建立的，总共只有二层。在一些不知名的角落传来“吱吱”的声响，非常轻微，但是基本能猜到。几只老鼠很快从地板上窜过，显得肆无忌惮。
　　他进了二楼一间非常肃穆的大厅。这里的灯光比大厅还要昏暗，只有四角点着白蜡烛。如果熟悉人类举行的某些家庭仪式，就会对这种氛围感到紧张肃穆。
　　安妮微微曲身，黑色裙裾贴着地板。她站在一具非常宽大的棺材板旁边。棺材里的是休眠了五十年的的组织头领，他面色苍白，繁重的衣着宛如蚕茧包裹着他，整个棺木散发着冷气。这张保持了半个世纪的容貌几乎没有改变，浓密的须发长得很夸张，甚至一直垂到胸前，盖住他的华服和沉重的项链。安妮早已揭开棺盖，看到首领的真容。“我正在迎接一个觉醒的长亲。“她喃喃说道。
　　她扬起头，看向对方的眼神比较平静。
　　乔鲁诺将日记递给她看。“你现在已经了解了吧？”安妮问道。
　　他点点头，不自觉问道：“他什么时候苏醒？”
　　“很快了。但是，注定会遇到一些灾难。”安妮回答。
　　他顿时感到疑窦丛生，便委婉地询问他俩之间的关系。
　　她垂下头，抬起眼瞧着对方：“佩德罗是我的长亲，他对我来说，就像...类似父亲的角色。”
　　“那本日记想必是他写的吧？”
　　安妮直率地承认了。
　　“但是他的身份...”
　　“佩德罗本是声望很高的干部，但是自从极端分子和猎人除掉头领，后来发生的事根本不受控制。”
　　安妮告诉他，她了解的也不是很多，在佩德罗醒来之前，她是不能离开他的。
　　此时雷声响起，她用那种疲倦却专注的眼神望着乔鲁诺，样子有点像个虔诚的信徒。
　　安妮说道：“我活了一百年，叔叔已经四百多岁了，吸血鬼最长的寿命是800年。在你们的概念里，已经人到中年。但是，我们没有亲缘关系，他曾是我父亲的一位挚友。当他身败名裂后，几乎所有的人都抛弃了他。”
　　安妮担心地表示，佩德罗可能会拒绝她带的血浆，因为他本身性情顽固，坚持己见。
　　“那样岂不是有生命危险？”
　　“不会的。只是体力会变得极其虚弱。要是长老长期不饮血，猎人和手下可以轻松取走他们的小命。”
　　“难道你们没有永恒的生命？”“自然对任何生物都是公平的，包括我们。除了久一点的寿命，又能怎样呢？”安妮不以为然地回答，忽然轻声笑起来，“真奇怪，有时候竟也会羡慕你们。”
　　乔鲁诺想起先前看到的内容。“你也是那个组织里的人吧。”
　　“不是，关于组织内部的历史，我只是听佩德罗先生说过一点。”安妮继续说，“我先前看过这本日记，不过只了解到部分内容。因为他后来大概改变了决定，试图把它毁掉。”
　　佩德罗在两人的谈话间中睁开了眼睛。
　　安妮的视线落到棺材里。她双目圆睁，失去了最初的镇静，反而不禁小声惊呼起来。
　　她的长亲缓缓在窄小的空间里移动，露出他极为苍白的上半身。他整个人的反应像冬眠后的蛇一样，意识还没完全清醒。
　　乔鲁诺盯着这个完全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血族，感觉他与眼前的安妮形成极大反差。他苍白透明，行动迟缓，宛如防腐后的没有血色的尸体；而安妮却青春焕发。
　　她向前走近了一步。“您终于醒来了，虽然离预计的有些早...”
　　“安妮，这位是？”他嗓音粗沉地说道，浑身疲乏地倚在棺木里。
　　“您太苍白了，叫我看的有点害怕...这不是正常的肤色。我给您带了血浆。”可是佩德罗摇摇头，他继续看着乔鲁诺，仿佛我对方上有一件使他期待已久的东西。绝不是那个，安妮否认了这个想法，充满焦虑地看向长亲。
　　“我在长眠之前曾预兆过自己的命运。那本日记，你已经读完了吗？”佩德罗对她说。
　　“不，叔叔。我只找到了剩下的残页。”安妮惴惴不安地垂下脸。
　　佩德罗双眼发亮，好像只把全部心思放在这件事上，他不饮不食，头脑里隐藏着神秘的想法。加上他那分叉的笔挺的卷发，好似一名深谋远虑的国王。乔鲁诺和安妮都大受震惊。
　　他朝乔鲁诺做了一个大气的手势，嘴唇掩盖在浓密的络腮胡里。“你过来，年轻人。”
　　他踌躇起来，安妮则问道：“叔叔，剩下的日记在哪里，您想告诉我什么？”
　　“孩子，你总会知道的。不过在我的预兆里，似乎对这个人有个印象...”他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
　　“叔叔！”安妮叫道。她要求给佩德罗饮用血浆，尽管他虚弱至极，仍然被他断然拒绝了。
　　她听到可疑的脚步声十分谨慎地朝棺木移去，心情顿时紧绷起来。
　　另一名男性血族从敞开的门口进来。
　　此人名为查克，他头皮锃亮，突出此人的狡黠机敏；身材也很高大。尽管在暗夜里，仍能看出他那一双圆眼睛刻满了野蛮和高傲的神气。与此同时，他也感到有什么不对劲。
　　“你们是何人？”他气势汹汹地嚷道。
　　安妮从容不迫地走进来，冷冷地盯了他一眼。查克用一种令人不适的眼神打量着她，目光在他们三人中游移。
　　查克指着她。“你，佩德罗阁下的侄女，克莱德家最狡猾的小女儿。我给你机会从这里走开，最好不要妨碍我的私事。”
　　她冷冷地讽刺了他。他感到十分好笑：“你可知我是谁吗？”
　　安妮回答：”可能是某个出身不好的家伙吧。“
　　她紧紧握住双拳。查克注视着他缓缓起身，处于苏醒后疲惫的状态时，立刻笑道：“吼吼，多年来我一直在寻找你，传闻里的棺材却都是空的，真不愧狡兔三窟。”
　　佩德罗反应稍有迟钝，不过听出这是谁，便直指查克：“你就是这么想干掉我，过了这么多年仍然不放弃吗？”
　　查克背着手在大堂里慢悠悠地踱步，安妮神情紧张，一刻不停地盯着他。
　　“你也没放弃你所谓的信仰吗？“查克冷笑道。
　　他查克曾经嫉恨佩德罗的地位，他还下令杀了查克的同党。佩德罗并不为自己辩解，称他们都该杀。他说要不是查克是自己的优秀学生，他也应该对他下手。
　　一边说着自己有多么恨佩德罗，一边伺机伸出了魔爪。佩德罗眼疾手快，以大得惊人的力气推开安妮和乔鲁诺“叔叔！”她颤声大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