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木萧萧》大耷

84、认真地过每一分钟

　　回到学校后，我把录音带放给大家听。
　　我说：“我要为大家为孩子们做最后一件事。我要让大家让孩子们有安全感。”我跟丹丹说，我要和一些老师单独相处一会儿。丹丹凑近我耳边悄声说：“只要你不失去贞节就行。”我大为吃惊，丹丹竟然会如此幽默了。我先找了郑老师，我直截了当说：“郑老师，现在能够摆脱这个姓肖的唯一办法就是检举揭发他，控诉这些年你被他骚扰伤害的情况。”郑老师点头，郑老师答应写一份材料。“郑老师，我的英语磁带教材，报纸都留给你，我一点不怀疑：你会成功的。”我说，“你会是一个很好的老师，很好的班主任，很好的英语老师。我深信，几年后会在某个大城市见到你。”郑老师流泪了，“东方老师，我想抱抱你。”我张开了双臂，郑老师扑进了我怀里。
　　“东方老师有你在真好，你总是全身心地激励我。我跟你发誓，我一定像你一样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快乐的生活。”
　　“郑老师你说得真好，任何时候，你都要跟自己说——我拥有获得幸福和快乐的权力，无论你遭遇了什么。”郑老师把我抱得更紧了。
　　和查老师的谈话更压抑沉重，关键是我自己感觉沉重。“郑老师简直就是你的学生。”查老师倒先开口了。
　　“不，我把她当妹妹。”“那把我当什么？我当不了你妹妹，也不想当你姐姐，你有三个姐姐了。我还是当你大老婆吧。”我笑。
　　“颖颖呀，我发觉不该跟你开玩笑，你像一张狗屁膏药给我贴上了。”查老师抓住我的胳膊掐了一下，真痛。
　　“你还来真的呀？”
　　“丹丹打你，那是打情骂俏。我整你，就是死里整。”我们都笑，
　　“别招惹我。”我笑笑。“是，是，不惹你。说正事，说正事。”我长出了几口气。说：“颖颖呀，你肯定一直都心里不大舒服，你拜托我的事，为什么我没有帮忙，连个话都没有回你。不管怎么说，你在照顾丹丹，丹丹当你是姐姐，我和丹丹的事情你也出了力，我连话都不回你，真不够朋友。这也不像是我一贯的作风。对吗？”
　　“算你有自知之明。”我长叹一声。
　　“颖颖呀，哪里是我不想帮你呀，我知道你正处在人生极大的困境之中。有没有你和丹丹的关系，我能够帮你的地方，哪里可能不帮呀。”我是真心流露。“我帮乔军和他妈妈，帮郑老师，我怎么可能不帮你呢？可是，我帮不上呀。”我接着讲了大姐的事情，当然我没有讲具体的金额和找的人。
　　“颖颖呀，不是我不帮，我是怕把你拉入一个更大的困境之中呀。就像我大姐的事，要说只是平级调动，并不是要进城，也不是要升官，照理也找对了人，也给出了尊重人的礼金。那又如何？谁告诉了你，收了你的钱就一定要给你办事？谁说的？就是要给办，拖一两年，看看能不能够多得到点好处，又有什么不可以？颖颖呀，这里面复杂得很，这样的游戏不是你我能够玩得起的呀。”我说得很沉重，不是装出来的，我心里真的沉重。“就比如丹丹爸爸，外人看来他要办什么事，肯定比较容易。可是颖颖，他的心酸有又多少人知道？我不能够跟你详细讲，我只告诉你，很多时候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呀。”我们都沉默了，好一会儿，查老师神色黯然地说：“亮哥，你的意思就是我们只能够老死在这样一个不见阳光的地方？连让男人蹂躏的机会都没有？”查老师用的是‘蹂躏’一词，让我内心很震撼，我怔怔地。“当然不是。”
　　“你又要我换个思路？”我没有说话。
　　“可我已经27岁了，是老姑娘了，还去换工作，换地方，换一种生活，现实吗？”
　　我实在忍不住说：“颖颖，如果你是林老师这个年龄，当然不现实。”
　　查老师闷了一会儿，抬头望着我，很无奈地说：
　　“你是男孩子，我是女孩子，想法不一样。我不需要去闯世界，我只要找个男人，一切帮我解决就好了。”
　　我闭了嘴，我知道我有些对牛弹琴了。
　　“你帮我找这个男人吧，找不到，就跟丹丹商量一下，把你分一半给我。你的上半身给丹丹，下半身给我，我只要你下半身，哈哈哈。”查老师独自笑了一会儿，说：“怎么？把你吓到了？”我没有回话，“不跟你开玩笑，说点正事。”我望着她。
　　“这半年我觉得比较有意思，是这几年来最有意思的。因为有你在，有丹丹在，唉，你们走了后，恐怕又会死气沉沉。”查老师哭出了声来，只是她也尽量压抑着。
　　“我会想你们的，我觉得那天晚上丹丹枕着你的胳膊，你抓住我的手，好幸福。”
　　“颖颖……”我好感动。“可是你们走了，这里就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我家人也出去了，我妈也不在家了，我就是想哭一场，也找不到人陪我，看到我哭。”我不知道说什么，心里难受，想伸手抱她，伸出的手始终没有落下。
　　“颖颖，你以后可以随时来找丹丹，我和丹丹很高兴看到你。”查老师走过来，靠近我。目不转睛地望着我。
　　“亮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你说。”
　　“别人前后跟我介绍过五个男朋友，为什么他们每个人都只想抱我，吻我，压倒我。却不想真正做我男朋友，娶我回家做老婆？”我无法回答。
　　“是不是我把接吻抚摸或者就是发生关系看得太重？以至于男人没有得到就失望离开了？我应该先跟男人亲热吗？”我更答不上来。我有点象木头。
　　“你为什么不说话？”我闷了好一会儿说：“颖颖，你的困境我理解，但是我想不到办法帮你。”
　　“你可以帮我，就看你愿意不愿意了。”查老师望着我，她的眼神很异样，怎么说呢，有些疯狂。“我从来没有真正和男人接吻过，我想体味一下接吻的感觉，你愿意帮我吗？”
　　“颖颖，这很荒唐。”“我就想荒唐一回，我都27了，我的青春都只有尾巴了。我还有多少资本来荒唐？我就想把我的初吻，包括我的初夜献给一个优秀的男人。我不要他负责，我也不会伤害他喜欢的人，我纯粹就是体验一下被人爱被人痛的感觉。”查老师伸手来抚摸我的脸。“颖颖，我把你当真心朋友，从来就没有想过别的，更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来。”查老师的手停了下来，她闷闷地站了好一会儿。
　　“算了，逗你的。”查老师把我推开了点，
　　“你不要，迟早还是有人要的，只是那个男人可能很不值得，但也没有办法。”查老师转身想走了。
　　“还有什么要跟我说？”我一时语塞。
　　“我估计你是要说照顾好丹丹，让她安全回家，免得你人走了，心还牵挂着。好了，放心，我们都会陪她回家的，丹丹可真是幸福呀。”查老师出去了，我呆呆地站了好一阵。
　　和李老师等人的谈话就干脆多了。
　　“亮哥谢谢你，这半年我变化了许多，和过去有些不同，我自己的运气也变好了。”李老师凑近我耳朵说，“小古老师已经答应做我女朋友了，只是她不好意思，没有公开宣布。”我真心祝贺了他，我说等他们结婚的时候，一定要让我知道。我把他拉到一边说，“李兄，这里吴校长要到点了，你可以试试，如果花得不多的话，可以争取一下。如果真当了校长，让那些辍学的孩子，交不起学费的都回来上学吧。没有学籍，没有档案，没有课本，没有作业本，没有课桌，没有凳子，都没有关系。就当为父老乡亲做好事吧。”
　　“亮哥？！”李老师完全想不到我给他谈这个，有些惊愕。
　　“去试试吧，我觉得你会是一个不错的校长。”我把大家喊进来，掏出了1300元。“这是上次郑老师住院的时候，多余出来的钱。郑老师不好处理就交给了我，我留给大家，怎么处理大家商量着来。那个老师代表大家先收起来？”查老师在大家的推举下，收了钱。
　　在中考结束后，学校基本上就是复习迎接期末考试，老师改卷子，开会，七月上旬放假。我在中考结束几天后就提前离开了，后面这些事情都可以找人替我。当然吴校长也不会故意为难我，我马上要走了，他也管不了我，再说我和丹丹的关系早就让他对我客气多了。现在我提前一两周走，他也不会说什么。实际上这一学期，吴校长一直都在回避我，他几乎都不开会了——所有人都围在我身边，根本不把他和肖老师放在眼里，这多少让他尬尴。他甚至能不来学校，他就不来了，他放出的话就是：混到退休就是了。他完全成了一个闲人，他哪里还来管我呢？
　　我的最后一课是排在下午的活动课，全校学生都集中到了操场，周围则站了一圈老师。我站在正中央，当大家都专注地望着我的时候。我说：“大家都知道我喜欢唱英语歌，我教大家唱的多是英语歌。今天给大家唱一首中文歌，我要对所有人表达的意思全在歌词里。”我开始弹唱张雨生的《我的未来不是梦》，“我认真地过每一分钟，我的未来不是梦。”歌声一直响彻在夜色中，似乎是要穿透夜晚一直到黎明。

作者有话说

　　完全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