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木萧萧》大耷

7、竟有四十个学生了

　　乔军来上学的时候，还是他妈妈来接送。
　　我决定跟乔军妈妈谈谈，顺便也给她钱。
　　乔军妈妈说：“东方老师，你也真是的，一桶水多少钱？半袋米多少钱？腊肉是我自己的，菜也是在自己家摘的，没有要钱的。”
　　我说：“乔军妈妈，我是老师，我的职业要求，我不能够接受家长的任何馈赠。要不然我会心里不安，我得给你钱。”我态度很坚决，“可能钱还不够，等拿了工资，我再补上。”
　　乔军妈妈想了一下说：“东方老师，如果你确实过意不去，那你帮我送公粮吧，我送公粮也要请人，要管饭，要给工钱。这点东西就相当于你的工钱吧。”
　　“乔军妈妈，公粮我可以跟你送，没有问题的，不过你得收钱。”我仍然坚持着。
　　“东方老师，那这样，你有没有书？你借书给我看，相当于我跟你租书看，我在外面租书看每天的租金是三分钱，如何？”
　　你还看书？你是农村妇女吗？我楞了一下，把乔军妈妈带到了教室。我带来的书都放在教室里的，我没有地方放呀。
　　“乔军妈妈，书，你可以随便看，免费。钱你得收下，我真的不能收家长的任何礼物。”
　　乔军妈妈认真地看了我两眼，她的眼睛很明亮。
　　“东方老师，你和中心校的老师确实不一样，不过你也太……”乔军妈妈叹口了气，还是收了钱。
　　她开始翻找书，她找出的第一本书是王蒙的《青春万岁》，她说：“不真实，一群神经病。”
　　她说得很轻蔑非常直截了当。我则相当震惊。
　　“乔军妈妈你看过？”
　　“看过。”
　　她翻出的第二本书是苏霍姆林斯基的《写给年轻老师的一百封信》，是谈教育的，她说找来看看，也许对教育儿子有帮助。她最后拿了两本《诺贝尔奖获得者作品选》。
　　“东方老师，看完了，我可以再来借别的吗？”
　　我说：“乔军妈妈当然可以呀。”乔军妈妈很高兴，我趁机说：“乔军妈妈，有个事我正想跟你商量一下。”
　　“东方老师请说。”
　　“乔军妈妈，你看让乔军自己上下学如何？”
　　乔军妈妈神色一下就黯然了。
　　“东方老师，儿子回来跟我说了，不是儿子的问题，是我不放心。”
　　“乔军妈妈……”
　　“东方老师，有些事，你不了解。”乔军妈妈不再多说，闷了一会儿，说：“我先试试吧。”
　　从那天开始，乔军妈妈不再送乔军上下学，但她每天至少来看他两三次。
　　我觉得她还是不大放心乔军。
　　乔军的胆小，可能跟她不能够放手还是有一定关系。
　　我想在方便的时候，我还会跟她提这个事。
　　又来了几个家长，说要把孩子送到我这里来读书。那么麻烦来了，学生根本就没有课桌，也没有凳子，还没有书本，没有作业本，要这些就必须交学费五元。
　　家长说：“东方老师，这些问题你都不要管，我们自己解决。你只要教好娃儿就是。”
　　家长让孩子自己带凳子来，书本，作业本，还有铅笔，家长说都自己给孩子准备好了。
　　班上竟然有四十个学生了。

作者有话说

　　乡村学校和教师的真实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