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背单老师过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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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一：冷风，细雨，寒潮。
天气越来越冷了，阴雨天气也越来越多。雨倒不大，但是下得断断续续地，地上就很少干过。有不少学生一路走来，摔跤的不少，摔到旱地，大不了就是身上一身泥，衣服弄脏点而已。而有学生不那么幸运，摔到了冬水田里，那就很惨，全身打湿，手上提的午饭往往就倒进了水田里，只好哭哭啼啼地回家，被大人骂一顿，换一身衣服来学校的时候，都已经上到三四节课了。一入冬，学生来得不那么准时更不那么整齐了。
为了不让学生回去太晚，我就把活动课的时间调到了中午，利用中午的休息时间给学生上活动课，这样学生可以早点回家。学校当然不会干涉的——吴校长现在对我多少有点顾忌了，这可真有意思，就像李师傅说的那样，他也不能想开我的批斗会就开了，这一架还打出了这样的效果，真有意思。
现在的活动课基本上被我上成了阅读课，笑话课，唱歌课。而且是全校学生都参加，大家都喜欢听笑话，更喜欢听故事，喜欢听我朗读。结束前，我又教孩子们唱简单的英语歌，有时就是让她们欣赏，有一天我给孩子们弹唱《yesterday once more》,这歌我超级喜欢，可能是比较投入，唱着唱着，我自己的兴趣也来了，边弹唱边情不自禁地吹起了口哨，完全忘记了时间。直到看见不少老师都围在操场周围，我才意识到该上课了。
“抱歉，大家快回教室上课。”
那下午全校都少上了一节课。
后来我就跟学生说：“大家要提醒我时间，不要再耽误了。”
学生说：“老师不要紧，我们就喜欢上你的课。”
我说：“那不行。”
那些日子跟学生越来越近，被学生们包围的时候越来越多，只要坐在办公室，学生就是下课十分钟一定会拥挤到办公室来看我，跟我说话，没有话也找话说。
后来我就不敢坐在办公室，我只要在里面，其他老师根本就进不来，这样肯定不好，我就干脆站到操场。这样一到下课时间，操场上的人必然最多。
坦率说，跟学生的接触，让我有成就感，让我觉得快乐。
有天下午，已经放学一会儿了，老师，学生都走了，学校一下就静了下来。时间还早，我不用担心学生回家晚了，我都不必去送学生了。我回了寝室，我没有什么事情，就开始听磁带，一边跟着写。一大群学生突然冲进了进来。
“老师，河里涨水了，桥被淹了，我们过不去了，回不了家了。”
河里涨水？桥被淹，这应该是夏天才会发生的事呀，怎么会在冬天发生呀？来不及多想，我跟着学生跑到河边，这河离学校就三四百米，河里确实涨水了，河面比平时宽了两三倍，起码有十二三米。平时清澈的几乎静止不动的河水，此时竟然波涛汹涌。桥早就不见了，岸边有十来个老师和上百个学生都束手无策，呆立在河边。
她们都必须过河才能够回家呀。
早上来的时候，一切如常，现在放学了，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看来只能走下面到黄龙溪去了，那里有座大桥，估计没有被淹，大家走吧。”
张老师说，她那样子，她现在就是领导了。
“万一下面的桥也被淹了呢？不是走冤枉路吗？”有人说，说这个话的老师我还叫不上姓什么。
“再说起码要绕出二十里多里路来。”这话一出大家就沉默了。
“老师，怎么办？”
学生问我，她们可能觉得我什么都行，我能够帮她们。
我脱了外衣，只穿一条裤衩，先往自己身上头上浇了不少水，又好好活动了一下身子。我知道可能要在河里坚持很长时间，我得准备充分。过了几分钟，我一头扎进了河里。游了一会儿，我摸索到了先前那座桥处，河水很急，桥面离水面大概有四五十公分，对学生来说，这样的水位肯定危险。
但是也不是不能够过。我站在桥上，想了一下，喊道：
“乔军，你过来。”
乔军过来了。
“你把衣服裤子脱了，装进书包里。”
乔军脱了衣服，只穿了一条裤衩，我走到岸边喊他把书包递给我。
特写：乔军过河。
“乔军，你相信老师，对吗？”
“对，我相信。”
“老师说你能够自己走过去，你肯定就能够自己走过去，是吗？”
“是。”
“那你现在先跳几下，热热身，再往身上浇水。就像我刚才做的那样。”乔军照做了，我走到桥中心。
“乔军你现在摸着过来，老师相信你能够做到。对吗？”
“对！”
我向岸上挥了挥手，
“同学们，大家跟乔军加油！”
岸上响起了整齐的加油声，河水淹到了乔军的腰部，但他还是在大家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大家说乔军棒不棒？”
“棒！”
学生几乎是在拼命吼道。
不知道是冷还是兴奋，乔军满脸涨红，我走过去，把书包递给他，摸了一下他的头。
“你是最棒的！”
我要他赶快穿上衣服裤子跑回家去。
“所有男生注意，按照由高到低的顺序排好队，赶快！”
岸上所有男生很迅速排好了队，其中郑老师很卖力地在指挥他们排队，虽然我没有叫女生，女生们也很迅速地排队。
“听好，三年级以上的男生听好，你们把裤子，把鞋脱下来，放进书包里，把书包顶在头上或者背好，注意不要□□，不穿内裤的，我直接把你丢到河里喂鱼。”
学生大笑。
“三年级以下原地不动。”
等大家做好这个事情后，我说：“男生听好，你们所有人都比乔军更大，还有不少人比他更高更壮，乔军都自己走过来了，你们也绝对没有问题，你们是男子汉吗？”
“是！”
“那就过河来！”
男生一个挨着一个过了河，
“现在你们把裤子和鞋穿好，一路跑回家，免得感冒。”
我跳进了河里，游了一会儿，爬到了桥上，在水里还不觉得冷，站在风中，光着大半个身子，确实够受的。
“三年级以下男生，把书包背好，一个挨一个过来。”
我把十几个孩子一一抱过了河——让这些孩子脱衣服，又在河里泡一会儿，我怕他们感冒。年级大一点的泡几分钟冷水，农村孩子都没有那么娇贵，一般没有大问题。年级小的可能就够呛了。
男生们过完了，轮到女生了。让她们像男生那样过河不合适，我得一个一个把她们背过河去。这可不是一般的累。
冷倒不冷，我还出汗水了，可是真累呀。
“大家一路跑回家，免得感冒了。”
剩下的就是十来个老师了，郑老师等全都脱了鞋，高高卷起了裤腿。
“要不，我背大家过河吧？”我说，“这样子过河肯定还是会打湿的。”
也许是大家都不好意思再麻烦我，毕竟是成人，老师们拒绝了。大家手牵手过河的时候，裤子还是全都打湿了。等把这批老师送过河后，岸上就剩下张老师，单老师和她身边的一个女老师了。她们站在岸上，不动，都没有脱鞋，更没有卷裤腿。特别是单老师站在冷风中显得孤独高傲又六神无主。过了河的老师们因为冷因为要赶快回去换衣服什么的，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我跳进河里，游了一会儿，爬上岸，用外衣擦干身子，穿上内衣和绒衣，走到张老师面前，我感觉她可能还是有些不自然。
“张老师，我背你过去吧。”
送张老师过去后，她没有跟我道谢，她可能觉得自己理当有此待遇。算了，我没有多想，便走到单老师两人面前。
“两位老师，你们看确实没有办法，我背你们过去，可以吗？你们谁先来？”
我转身蹲下，做了一个背人的姿势，不知等了多久，一个女老师趴到了我背上。
我没有回头看。
“老师，如果你害怕就闭上眼，放心绝对没有问题。”
我把她背过了河。
“东方老师谢谢你，我是查颖颖老师，麻烦你再把单老师背过来。”
“不客气的。”
我心想这个查老师还是比较有礼貌的。
我返回单老师身边。
“单老师，权宜之计，你就委屈一下。”
我转身蹲下，做出了一个背人的动作，和刚才一样。我等了一会儿，单老师往我手里塞了一双手套。
“单老师，我不冷，用不着戴手套……”
单老师没有说话，更没有就趴到我背上。我一下就意识到，单老师是不希望我用裸手来背她，这大概会接触她的身体，尽管是穿着冬装。我竟以为她是感动，怕我冷了。真是的。
我忙戴上手套，单老师慢慢俯下身，趴到了我背上。但是很明显地，她想尽量减少和我身体的接触面，她那样的姿势使得我背起来特别吃力。我知道这点，但我什么也没有说。
“单老师，如果你害怕，过河的时候，你闭上眼就是了。我跟你保证，没有任何危险。”
我把单老师背过了河，查老师在等她。后来我知道单老师是借住在查老师家的，要她一个女孩子一个人住在学校，等于要她的命。我把手套还给了单老师，单老师接过来，并没有就套在自己手上，单老师看了我一眼，她并没有向我道谢。
“两位老师，要不要我送你们？”
我看了看天色，有点黑了。
“不用了，谢谢东方老师了。”是查老师的声音，单老师没有出声。
“那好，明天见。”
我转身跑回了中心校。李师傅去找野菜去了，还不知道这个情况。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背单老师过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