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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酆都宋家·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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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女人,那是因为你没有尝过男人的滋味”
这是她的母亲离开房间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母亲,她是她的母亲啊,她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母亲和宋岁是她苦苦支撑着这个家的动力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那是一场噩梦······
宋夫人关上了那扇门,光明被挡在那扇门之外,而则宋岁被守候在里面的恶魔拖下了地狱······
粗糙手掌的抚摸,粗重猴急的喘息,带着饭菜残渣的涎液······
欲望在放纵,瘫软的身体无力反抗这无望的绝境······
宋岁叫不出声,因为母亲给她喝下的东西让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毒物催促得宋岁又痒又热,她混沌又清醒,她知道房间里有好几个人,她看到了他们身体的反应,她听到了他们下流的吐词······
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扭曲,有人在低吼,有人在口申吟,有人在谩骂,有人在狂笑。
好疼啊,好痛啊,好脏啊······
疯了,他们疯了,她也疯了,所有人都疯了—
停下来,能不能停下来,求求你们了,停下来······
大块大块色彩灰暗又鲜明的光斑在她的眼前晃动,直晃得她眼花缭乱,头晕作呕。
怎么了,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很难受,她喘不过气来了,她呼吸不到新鲜空气,鼻尖只弥漫着沉闷的,酸腥的味道·····
连呼吸都是痛苦的,令人作呕的气味,令人痛苦的挣扎。
宋岁感觉不到时间流逝,在这个房间中,她和一群看得不真切的人一遍又一遍重演噩梦。
她的意识清醒又混沌,她在光怪陆离的妖魔鬼怪中恍恍惚惚地梳理了噩梦的开始,是她一直信任着的母亲将她迷晕,给她下药,让一群恶魔来折磨她--
她想逃,但是她无力逃跑,亦无处可逃。
知觉已经麻木,意识早就开始模糊,她有些不清醒地想,这场噩梦究竟会不会有醒来的一天?
不,还是不要醒来了,太脏了,太可怕了,这些东西都太可怕了,这会是她一辈子的噩梦,是她穷极一生都不可能摆脱的肮脏阴影--
不要醒过来,一切都在噩梦之前定格,不要让千秋看到这么肮脏的她,不要,不行--
不如就这样吧,就这样死掉,这样,千秋也不会看到她这幅模样,宋岁在千秋眼中永远都是干净的,永远都是美好的模样······
千秋······
美好······
干净······
宋岁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身体已经麻木了。
那些人似乎累了,横七竖八地睡着了······
宋岁应该是没有力气了,可是,当她看到框架上泛着冷光的尖锐饰品时,她的目光开始聚焦,她的意识开始清醒。
那道凌厉的冷光似乎成了她在这地狱中唯一的救赎,被冷光洗礼过的她是不是就不会变得没那么脏,没那么痛苦······
会的吧······一定会的吧······
这个时候她不可思议地爆发出了惊人的潜力,这个时候的她没有犹豫,她果断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将脑袋磕在尖锐的框架上—
“咔嚓--”
她似乎听到了头骨裂开的声响,这是······救赎的声音······
就这样,突然的,奇怪的,戏剧性的,宋岁选择了一了百了,她被她信任的人推下地狱,她满身污浊,她爬不出那片泥泞,然后,她选择了彻底的解脱······
宋年是偶然之间听到母亲的计划,宋岁即将出趟远门采货,而千秋正好没有跟着,母亲打算对宋岁动手。
宋年不懂母亲口中的“动手”是什么意思,但他意识到不好,他想要做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能做什么。
宋年还未有行动,他的身体倒是受不了这般思虑过度,直接生了一场大病。
宋岁病倒了,母亲一直守在他身边。
宋岁松了一口气,母亲一直在他这儿,应该不会对宋年做什么了。
生病的宋年时常昏睡,母亲是知道的。
而母亲也有不知道的事儿,其实,宋年是装睡,因为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母亲,所以,他选择假装昏睡。
也正是因为这份假装,他知道了那个秘密。
宋岁自杀了,正是开荤时期的男人们身强体壮,却不知节制,宋岁承受不住,宋岁自杀了--
宋岁在父亲死后就失去了方向。孩子的本能是依偎父母,宋岁也不例外。
在她还是孩子的时候,她下意识地依赖母亲,可是,母亲总是训斥她,总是贬低她,总是说出许多伤人的话。
宋岁不知道反抗,她还是个孩子,她会下意识地信任母亲,她会在自己的身上找出惹母亲不高兴的原因,她会去讨好母亲,她尽力改正自己的错误。
她希望母亲能够认同她,她无限地努力,那成了她的枷锁。
就像是从小被绳子拴住的大象,长大后,哪怕她有能力获得自由,她也失去了那份觉悟。
宋岁仿佛活在污泥之中,她越想讨好母亲,母亲越是厌恶她,她便陷得越深。
宋岁活在活在污泥之中,但是,千秋的出现,让她开始觉醒。
千秋会赞同,会鼓励,会站在她这一边。
千秋敬佩宋岁,她夸宋岁,她陪着宋岁。
宋岁从千秋那儿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优点,知道了自己的好,也有了信心,也能坚定。
宋岁逐渐活得像一个独立的,真正的人,这是千秋带给她的。
可是,宋夫人并不喜欢这样的宋岁。
宋岁是她的孩子,宋岁应当事事听从她这个母亲的,宋岁不应该生出叛逆心思。
宋夫人无法再像从前那样把握宋岁,宋夫人将一切的原因归咎在千秋身上。
宋夫人不喜欢宋岁,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而现在的宋岁还不听话了,既然如此,她就要毁掉宋岁,这是宋岁不听话的代价。
孩子不应该反抗父母。
躺在床上的宋年极力克制着,指甲抠进皮肉,死死地忍着,假装昏睡,这才没有让人发觉。
宋岁的死,让宋年心痛,母亲的安排,让宋年心惊,而母亲接下来的话,则让宋年心凉。
“这种辱门败户的人,死了也好”
宋夫人的声音平静,传统的封建礼教下所养成的行为准则,通过耳提面命,谆谆教诲,言传身教,在就根深蒂固了。
“处理干净点,把人扔远些”
宋夫人不紧不慢地开口,她的话,不容置疑。
那一瞬间,宋年仿佛在寒冬腊月失足坠入冰湖,刺骨的寒,窒息的冷,不仅仅是体表的皮肤,仿佛连身体里的血液都结冰了。
原来,母亲还是没有接受宋岁与千秋在一起。
原来,母亲始终觉得宋岁喜欢千秋是荒诞的事儿。
原来,宋岁在母亲的眼中是败坏门风,使家族受辱的人。
宋年的心在痛,是抽痛,是绞痛,是胀痛,是让人呼吸不过来的酸痛。
这份痛,似乎来自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又似乎来自宋年本身。
宋年不知道,但是,他莫名觉得,宋岁也听到了这番话,宋岁也很痛。
宋年找了一个信得过的,跟了宋岁许久的老家仆,让他跟着那群处理宋岁尸体的人,弄清宋岁会被抛弃的地点。
宋年不动声色,一遍遍地强迫自己冷静,这才没有露馅,没让母亲发现他已经知道了一切。
宋年犹豫再三,还是将这件事儿告诉了千秋。
而一直等着宋岁回来的千秋怔愣半天,不敢相信。
宋年带千秋去了那片荒野。
千秋则刨开那层薄薄的掩着的土,她扑在宋岁的身体上,低声痛哭。
家仆在接到命令后就将宋岁的身体草草埋下,他们嫌晦气,嫌污浊,立刻就离开了。
没有人想要多待,躺在地上的宋岁确实是污秽的,那些痕迹烙印在身体上,是洗刷不掉的肮脏--
千秋哭了很久,她趴在那具僵硬惨白的肮脏尸体上,她在哭,可是,她的声音很小,她克制不住颤抖的动作也很小。
她在压抑,她在极力压抑着。
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千秋的身上一点点消失,她无声地哭泣,她哭得有些呼吸困难,她张着嘴,身体不自主地抽搐,这样的她,越来越黯淡······
一旁的宋年不自觉地心脏抽痛,他在为宋年痛,在为千秋痛。
宋年本来还担心千秋会接受不了,选择殉情,可是,千秋并没有那么做。
那天晚上,母亲来找宋年,她告诉他,宋岁在采货回来的路上遇到劫匪,钱货两空,人没了。
宋年听着母亲的说辞,脸色惨白。
他知道的,他知道宋岁不是被劫匪杀死的。
宋年这模样并没有引起母亲怀疑,她只当他是接受不了这飞来横祸。
母亲说,他要代替宋岁,娶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