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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莫郁扬起愉快的笑容,他有种即将登上舞台的兴奋感,闪光灯一开,红幕揭开,观众一齐啪啪拍掌。

      服务员领着他们上楼,一路上不断打量两人,傅武他认识,虎丘山下一任继承人,依旧像往常一样板着脸,只不过貌似比以往脸色更臭了。

      而一旁的黑发青年就显得过于亲切,他弯着眼睛,像两轮月亮,让服务员不由多看几眼,只觉得这人越看越顺眼,青年注意到他的视线,朝他眨眨眼,不像一般客人那样冷漠。

      经理告诉他,这次201包厢很重要,基本上虎丘山所有老派人士都到了,个个都是关系网很广的大佬,务必拿出最好的态度来服务。

      有些事不是小人物应该担心的,但他的大脑思路不由发散,这么多人都来了,虎丘山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还是说有权利让渡?可是虎丘山另一位管事的好像没来……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201包厢到了,他恭敬地弯腰伸手,“客人们,何先生和各位领导都在里面等着,请进,如果有需要,按铃即可。”

      他刚想走,却被莫郁叫住了,莫郁一只手推开门,半侧身问:“是哪个铃?”

      他一推门就开了,门内各异的视线投向他们,服务员哪见过这阵仗,他面容僵硬,顶着众位意味不明的打量,向内踏了一步,“就是餐桌中间立着的。”

      “怎么,龚珉尧没带你来过?”
      何厚菱放下手中的茶杯,他还是穿着之前一样宽松的衣服,像刚从晨练下来的大爷。

      “他小气得很,工资现在都没给我结过,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跟了何先生,我就可以到处长长见识。”

      莫郁越过服务员,自然地拉开椅子坐下,他先给自己倒了杯茶,面带歉意:“都怪小武的车速,让诸位久等,我先敬大家一杯。”

      说完,他饮完杯中茶。

      傅武此时默然地走到何厚菱身后,他没有坐下,圆桌足以容纳下十人至多,桌上之客只有五人,莫郁坐在入口对面,何厚菱四人正对他,谁都没有先接话。

      何厚菱微眯眼,手中木珠转动,气势凌人,他右手坐着一名身着宽松衬衫的老头,没留胡子显得年轻一点,他还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像个教师。

      而他左手侧坐着两名仪态各异、上了年纪的女性,一位红发黑眼,身穿西装,同样盛气凌人,打量莫郁的目光仿佛一把刀,另一位棕发棕眼,只是穿着普通毛衣加连衣裙,倦怠地撑着额头,她有一张饱经风霜的脸。

      他们都等待着何厚菱发话,他停下手中转动木珠的动作,淡淡地说:“你不介绍下,大家怎么认识你?”

      莫郁:“哎,我的错,忘记这茬了,我叫莫郁,这是我的名片,各位见笑。”

      他起身从西装外套里掏出名片,像走到对面,但又觉得费力,便把名片放在玻璃转盘上,轻轻一转,将三张名片转到对面。

      何厚菱身后的傅武不禁握紧拳头,想揍人的欲望澎湃。

      戴着眼镜的老头拿起桌面上的名片,调笑道:“这样的自我介绍倒是新奇……莫郁……我还没在11区听闻过你的名字,现在真是后生可畏啊。”

      莫郁谦虚地摆摆手:“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罢了,来11区不过几个月,四处碰壁,名头没有,只有一身狼藉,能碰到何先生这等贵人是我最大的福气。”

      “照你这么说,龚珉尧什么都不算?”

      何厚菱身侧的红发女士说:“如果让那小子听到,他可能要气疯。”

      “怎么会呢,我的意思是龚珉尧比不上何先生,有何先生在,龚珉尧只是个玩泥巴的小傻子。”

      汪心闻言哼笑一声:“这话应该让龚红贞听听。”

      “使不得,使不得。”莫郁说,“我还想在11区呆着呢。”

      龚红贞是龚珉尧的母亲,当今洪门的掌门人,手段雷霆,仍然魅力十足,有的是人想爬她的床。

      “她对待长得好看的人会多一点耐心,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伺候女人,怎么没想着去把她伺候好呢?这可是一步登天的机会。”
      汪心轻敲桌子,含笑地看着莫郁。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再次凝固,无形的压力涌向莫郁,他整理了下胸口的蕾丝花边,陡然露出灿烂的笑容:“因为龚老板不怎么来魅影,我连见她的机会都没有,我问龚珉尧打探她的消息,还被打了一顿,您看,我这都还是青的。”

      他拉开袖口,露出一块乌青,在灯光下格外明显,这是傅武打的,寸头男人看向莫郁的眼神更加阴沉,眉尾的疤更添一份戾气,若不是碍于局面,他肯定要给莫郁一拳。

      汪心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哟,还没消呢,你是几天前问的?”

      莫郁:“对啊,我每周都要问一问,保不齐哪天就可以攀上高枝,一跃成为人中龙凤。”

      他把袖口拉回,仔细地将扣子扣回,眼睛却看着汪心,“我这人优点没几个,好在脸皮厚,会抓住机会,如果您不介意的话,不帮我引荐引荐?我听龚珉尧说,您和他母亲很亲密,经常——”

      莫郁偏头躲过扔来的茶杯盖,只听哐当一声,瓷器崩碎,汪心已然沉下脸,原本游刃有余的笑意立马消散,她厉声呵斥道:“我最讨厌被人和她相提并论,龚珉尧跟你说了什么我不管,把嘴放干净点。”

      “十分抱歉,都怪龚珉尧,我记住了,以后绝口不提您和那位,我自罚一杯。”

      莫郁满带歉意地举起面前茶杯,又自己给自己倒茶,喝了一杯,喝完,他笑着说:“等下次您来魅影,我让老板给您打八折。”

      这茶市价上万,汪心特意带来给其他人品尝的,自己都还没喝几口,都要被莫郁喝完了,她现在看都不想看对方笑颖颖的脸,不禁开始摩擦手指,气得牙痒。

      “你来11区的目的就是为了当个鸭子?”

      似乎很疲倦的棕发女性终于提起兴趣,“还是说,你别走所求?”

      “哪能啊,我只是想要钱而已。”

      莫郁大拇指和食指摩擦,一脸财迷像,“11区是东域最发达的地区,谁不知道11区呢,我以前住在7区,老家全是树啊山啊,经济不发达,没见过大风浪,在农村待腻了就想见见大城市的风景,谁没有一颗闯荡城市的心呢。”

      “我没上过什么学,从公政不可能,就一张脸能用,但当明星也要学历,就只能卖身求荣。”

      “嗯……看出来了。”索梦云放下撑着额角的手,食指点在明信片,说话声舒缓而清晰,有股让人安稳的气质,“龚珉尧也是看上你这张脸,才让你加入的洪门?”

      莫郁连忙摆手,“我可不是洪门的人,我是自由人。”

      “自由人可不会掺和进洪门的生意里。”

      索梦云说完,其余两人都看向何厚菱,想要一个回答。

      一直没说话的何厚菱缓缓说道:“他是来加入虎丘山,来调查一件事。”

      戴眼镜的老头问:“什么事兴师动众要我们都来?”

      何厚菱的视线淡淡扫过他的脸,“十七年前的那件事。”

      “不可能!”汪心难以置信,“菱哥,你真信他的话?十七年前这小子毛还没长齐,再说……”

      她止住话音,右手捏成拳,一双狭长的眼睛狠狠地划过莫郁,像要把他剖开,“他跟洪门纠缠不清,不能信。”

      “冤枉啊——小武,你快帮我解释解释,我和洪门干干净净。”莫郁急切地说。

      傅武后悔自己当初没多给他几拳,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此时傅武却成为了那个不能说话的,只能攥紧拳头,忍耐怒气。

      “我知道。”何厚菱说。

      “所以他现在还在这里。”

      他将茶杯端起,细细品尝一口,看似眯起的眼睛闪过凌厉的光,“所以大家在这里。”

      “……”

      众人沉默一段时间,眼镜老头、易记楠温和地打圆场,“既然是来考查的,就让莫郁继续讲吧,我也想听听他到底知道什么。”

      汪心深呼吸几口,终于缓过来,她阴沉着脸坐直,微微颔首表示同意,而一旁的索梦云仍是那副疲惫的模样,似乎并不在乎十七年前的那件事,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

      莫郁欣喜地从座位上站起,声情并茂地说:“终于到了这个时刻,我必将不负众望。”

      他清清嗓子,像个即将登场表演的歌唱家,而观众只有五位,被头顶的白光照着,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化莫测,而位于中心的人,脸仿佛被雾笼罩,看不真切。

      “两年前,我去了一区,在去之前我早有耳闻一区的恶名,这地方山穷水恶,当□□败,黑手党就和小混混一样,我来这里只是因为一时兴起,对,某天,我看了一部电影,一部烂得出奇的电影,至于我为什么买这部电影就不细说了,重点是电影里女主角在和男主角对砍的时候血浆太假了,颜色特别浅,像一块番茄煮了一锅汤,天呐,吸血鬼吸光男女主的血都不够塞牙缝,我觉得它大概会觉得这跟呼吸了带血腥味的空气一样,咳咳……说多了,总之就是因为这血浆,我好奇地去查了电影的拍摄地点,竟然是在一区。”

      “于是我去了一区。”

      “它没让我失望,别具一番风味。我去一区的路上花光了所有的钱,买了一台便携式净水器,主要是谣传一区水质非常差,喝一口就要进医院,我信以为真,我真傻,结果刚到了一区直接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剩下,实在窘迫,在路边卖纯净水别人都把我当傻子,哎呀,我去桥洞下看了眼,有人在磨刀,为了保住器官,我发挥自身优势,跑到一家超市当收银员。”

      “就这么勉强在一区生活着,日子平平无奇,每天照常被打劫,被收保护费,店长还都记我账上,一个月下来倒欠钱,我都以为要在这工作一辈子了,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和我一样的外乡人。”

      “他沉默寡言,脸上有条疤,吓人得很,我不敢看他,还以为他也是打劫的,都把钱准备好了,结果他付了款,还打退了来打劫的人,这种好心人不多,我非常感动,多给他一根火腿肠,接下来几天,他都在,雷打不动早上九点来买东西,每次都只买打折小物件和快过期的面包。”

      “渐渐地,我们熟络起来。”

      “他说他家里只剩下他一人,亲属全都死光光了,我说太巧了,我也是,然后我们当场拜把子,当了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既然成了兄弟,大家就要托付秘密,他告诉我,他祖上曾是冰封时期在一方称王的豪杰,但冰封时期之后,宗教四起,祖宗就这么被人当成异端给端了,剩下的人四处流窜,等风头过去,科学政党联盟建立,才重新安家立业。”

      “不破不立,他的爷爷成为当时的第三事务官,他妈做了军队里的领导,混得风生水起,他也谋了个职,因为爱玩,社交广泛,所以在公政和黑手党间做搭线的。”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一直自由自在地生活下去,结果他犯了个错。”

      “他信了一个朋友的话,偷了某家人的文件,原本以为谁都不知道,结果发生了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事,不是他做的,成了他的错,他做的,成了别人的错。”

      “他被抓进牢里,只听说有人被绑架,有人死去,一时间局势动荡,当年掌权的那些家族元气大伤,他妈为了保他,动用所有关系,却被奸人所害,一家人成了那场争端的牺牲品,而他孤苦伶仃地来到一区,当一个流放者。”

      “他告诉我这些事的时候人快不行了,骨癌但没钱治,命在旦夕,他将一个秘密交到我手上,据说当年造成绑架案的人留下了证据,而这证据就是莫名其妙掉在他头上的罪名,有人说他偷了证据,把他关进牢里,害他全家凄惨,他原以为都是别人诬陷,最后没想到,那证据真在,在他爸手里。”

      “到现在还放在一个叫畋枰崖的地方。”

      “当时他已经被癌症逼得状似野鬼,在死之前,他痛苦地哀嚎,他恨当年欺骗他的朋友,痛恨自己懦弱自私的父亲,恨事件的幕后主使,死了要变成鬼纠缠一辈子,他叫我帮他做一件事,就当是为了报答,他让我去十一区,调查当年的所有经过,他告诉我,打开锁住证据的箱子的密码是——”

      莫郁拖长声调,如在唱歌一样,他的视线扫过在场人的眼睛,捏住高潮点,玩够了似地满意地叹口气。

      “他还没说完就死了。”

      “这就是我来十一区的原因。”
      莫郁假惺惺地擦擦眼角不存在的泪,“如何?”

      易记楠擦拭自己的眼镜,低着头,面容不悲不喜,“你口中这位异父异母的兄弟姓什么?”

      莫郁嘴角勾起,双唇翁动,轻轻吐出两个字:“吕建。”

      四人表情不变,仿佛戴上面具,而傅武陷入自己的思维里,太阳穴鼓起,后牙槽咬得紧紧的,他没听过这个名字,如果正如莫郁所说,吕建曾经被冤枉偷证据入狱,怎么会没有一篇新闻报道提及?他也没有在文纸文件上见过这个名字,但如果说这件事与公政有关,也解释得通。

      他抑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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