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手记》精分雨路

13、三小只

　　离开灵君殿，走了一段路后，从革目不斜视，问道
　　“怎么回事？”

　　“他们打了炎尚。”
　　润夏也没有转头，她目视前方，说得简明扼要。

　　从革在云顶门待了这么久，云顶门内部是什么情况，他比润夏更清楚。
　　就算不问，从革也能大概猜到，问，不过是确定罢了，看来，润夏和炎尚的关系是真的不错。

　　”这个给炎尚”
　　分开前，从革递给一只装药的匣子。

　　润夏接过后道了一声谢，这东西她很熟，在她刚来时也没少受欺负，虽说从革会护着，但是那些家伙下手就是专挑从革不在旁边的时候。
　　现在，润夏倒是不怎么需要这种药匣子了，不过很明显，炎尚是需要的。

　　从革与润夏在分岔口时分开，他们方向不同，从革带着人往刑罚司去了，而润夏则是走的另一边。

　　润夏刚要和从革告别，曲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他自然地走到了从革身边。
　　似是注意到润夏的打量，寡言少年那双暗黑无光的眸子扫了润夏一眼后便收回了目光。

　　润夏和曲直说熟也不熟，说不熟也熟。
　　他们都是跟着从革的，所以两人经常碰面，但是曲直不怎么搭理人。

　　润夏还记得，第一次与曲直打面照时，曲直看她的眼神带着不善，就像是野兽在敌视着夺食的入侵者，随时准备厮杀。

　　润夏一开始确实被吓到了，但后来发现这个像野兽一样的少年格外听驯养人的话。
　　所以，润夏并不担心曲直会欺负自己，同样的，润夏也不会虎口夺食，绝对不会一直在从革面前献殷勤，一直缠着从革。
　　因而，润夏与曲直的相处还挺和睦。
　　从某个方面来说，润夏看人还是很准的，尤其知道怎么与人相处。

　　润夏与从革和曲直分别后就去找炎尚。
　　她拍了好久的门都没人应，她甚至都在思索，如果她把门拆了会有什么后果。
　　就在她准备动手时，里边的炎尚才慢慢地拉开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从革让我给你的。”
　　润夏晃了晃手中的药匣子，却丝毫没有要给对方的意思。

　　润夏一直觉得炎尚没有小孩子的样子，所以她一直很好奇，当他的表情丰富起来时会是什么样子。
　　润夏没有忘记炎尚先前看她的眼神，那种厌恶与憎恨······

　　“······”
　　炎尚没有伸手，也没有回话。
　　她没有把药匣子递过来，所以他知道她不会那么容易地把药膏给他，他不知道她想耍什么把戏。

　　“其实，我觉得给你这个是浪费东西。”
　　润夏直觉，今天对于眼前的这个小屁孩来说一定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这个小屁孩绝对不是个容易情绪化的毛头小子，所以，这会儿这也是润夏特意挑选的时机。

　　“反正你都不想活了，干嘛还要去浪费这个药膏？”
　　润夏一直觉得炎尚过于老成，甚至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与观察后，润夏能感觉到，活着，对于眼前的这个小屁孩来说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
　　炎尚还是没有开口，但他放在门上的手却有了动作，他没兴趣围观润夏找茬，他打算关门。

　　“胆小鬼。”
　　润夏连忙抬手抵住门，不让炎尚合上。她开口挑衅道
　　“你如果真的觉得活着累，那就直接去死好了，每天拉着一张死人脸，想要摆谱给谁看？”

　　“滚开--”
　　炎尚合不上门，更没有耐心听润夏在这里疯言疯语。

　　“你说滚就滚，你以为你是谁？”
　　润夏继续挑衅。

　　“我再说一遍，滚开--”
　　炎尚控制不住脾气，目光凶狠。

　　“我就不，你能拿我怎么样，你这个弱鸡，被人揍了只知道自哀自怨，你······嘶--”
　　润夏叭叭地说个不停，炎尚忍不住，直接一个拳头砸过去，润夏一时没有防备，腹部猛挨一拳，酸爽异常，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小-屁-孩--”
　　润夏原地爆炸，反手抓住炎尚的衣襟，将人扔出去。

　　炎尚身体灵活，借巧力，翻滚一圈，稳住身子，快速地反击。

　　炎尚与润夏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一旦爆发了，那碰撞得相当厉害。

　　润夏被挑起了战意，她拳打脚踢，招招用力，毫不留情。
　　炎尚也一反常态，双目发红，发招角度刁钻，发狠地打击。

　　近身搏斗其实不是润夏的长项，但是炎尚格外擅长，即使被群殴的伤根本没好，他也丝毫不落下风。
　　润夏借着身高优势，看准时机，将这个凶狠的小屁孩压在地上，连忙召唤灵器，迅速将红丝结成绳，捆住炎尚的双手双腿，让他像只要下锅的鱼，只有蹦跶的份儿。

　　一番缠斗下来，润夏气喘吁吁。

　　“卑鄙--”
　　炎尚被捆住手脚，咬牙切齿。

　　“能力不足就要乖乖承认，还嘴硬。”
　　润夏完全没有欺负人的愧疚感。

　　“······”
　　炎尚转过头，不去看润夏那幅讨人厌的模样。

　　“承认自己能力不足就那么难吗？”
　　润夏掐着小屁孩的双颊，让他直视着她。

　　“你有本事就别用灵器--”
　　炎尚被掐着脸，口齿有些不清。

　　“你有本事就别嘴硬。”
　　润下面无表情地开口
　　“被人欺负了只会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伤心，窝囊废。”

　　“你--”
　　润夏这这种态度惹得炎尚愈发火大。

　　“你想说什么，想说自己不是窝囊废，还是想让我等你伤好了，再和你光明正大，公平公正比一次，还不准我用灵器？”
　　润夏冷笑一声，开口道
　　“凭什么，我凭什么要等你伤好，我凭什么不能用灵器？”

　　“······”
　　润夏的反问让炎尚顿住了。

　　“你的伤不是我造成的，我的灵器我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你凭什么要我放弃自己优势，凭什么要求我削减自己的优势去追求你的公平，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让我迁就你？”

　　“而且，怎样才算公平，你口中的公平，难道不是站在你自己的角度，为自己取得优势而找的借口吗？”

　　“你敢愿承认自己能力不足吗，你口中那些没有能力，没有作为，只知道用卑鄙手段的人还是得逞了不是吗？”

　　“你知道什么？！”
　　润夏的这句话彻底激怒了炎尚，他双目猩红，盯着润夏，一字一句道
　　“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你知道我遭遇了什么吗，你懂什么，你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但是，不管你经历了什么，遭遇了什么，我都不关心，因为那和我无关。”
　　润夏接得很快，她掐着他的脸，冷冷道
　　“你的经历，你的遭遇，都是你自己的事情，这不是你懦弱的理由，也不是你逃避的借口。”

　　“你闭嘴--”
　　炎尚不想听，他不想听润夏的诡辩。

　　“你其实一直在怨恨，怨恨那些手段卑鄙的人，怨恨你的经历，你的遭遇，你有照过镜子吗，你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一幅嘴脸吗，明明恨得不行却还是装出一幅不在意，已经放下了的模样。”

　　“你很在意，现在的你根本就放不下，但是你却自欺欺人，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你真虚伪。”

　　炎尚的反抗一点点减弱，润夏的一字一句像是一柄巨大的石锤，敲打得炎尚头昏眼花，精神恍惚。

　　“你既然选择活下来，既然选择来云顶门，就一定有你的理由。但是，不管你是什么理由，我都不在乎，也没人会在乎。”

　　“既然你来到了这儿，就要适应这里的生存规则，这里没有娇贵的大少爷，在这里，你只能不停修炼，不停变得强大，成为没有人敢轻易欺负你的强大灵修。”

　　“我很弱，和云顶门的很多人比，我都很弱，但是你更弱，不仅仅是因为你的能力弱鸡，更重要的是，你是一个只知道逃避，只知道找借口的窝囊废--”

　　“如果你还是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你，那你干脆别那么累地活着了，干脆找根绳子上吊得了。”
　　润夏说着，抬头扫了一眼周围，随后，指着不远处的一颗树，开口道
　　“我看那棵就挺不错的，够结实，你要不要绳子，我倒是可以好人做到底地帮你一把，贡献根粗实的麻绳。”

　　“......”
　　润夏一顿噼里啪啦下来，自个儿说得口干舌燥，而被她压着的少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没开口了。

　　“喂--”
　　润夏意识到炎尚没反应，掐了掐少年的脸颊。
　　她不会把人骂傻了吧......

　　“······放开我。”
　　炎尚垂下眼，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
　　润夏一时没有搞清楚这个小屁孩的意思。

　　“你不松开我，我怎么去上吊？”
　　炎尚抬眼看着润夏，眼神平静。

　　“......”
　　润夏被噎住了。

　　她真没想到这个小屁孩是这种反应，难道是她刺激过头了？
　　他不会真的是要上吊吧，不会真这么弱吧？
　　如果他真的寻死，从革一定会把她也给灭了吧......

　　“弱鸡。”
　　润夏嘟囔一句，不再压着地上的炎尚，站起身子。

　　狠话都放出去了，润夏拉不下面子说自己不是真让他去寻死，她决定给他编一根看上去很结实的绳，到时候这个弱鸡如果真要去上吊，那她悄悄断了那绳。

　　绝对不能让从革知道她给这个小屁孩出馊主意，要不然她绝对会被从革揍一顿！

　　润夏这边还在想着怎样不失面子地完美解决眼前的难题，那边，弱·炎尚·鸡在润夏松开他后，从地上爬起来。

　　润夏在炎尚爬起来后哼了一声，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少年猛地扑向她，双臂紧紧地箍着润夏上半身，双腿紧紧地箍着润夏的下半身，这回，是润夏动弹不得了。

　　还好润夏底盘稳，基本功到位，要不然这会儿，她绝对会被这猛扑给怼到地上去。

　　润夏有些懵，她没想到平时看着老成的小屁孩居然会这么做！

　　“嘶--”
　　肩膀处被狠狠地咬着，挂在润夏身上的炎尚一点儿也没有留情，口齿间像是要生生咬下一块头，劲头十足。

　　“你给我松口--”
　　润夏想要腾出手来，但箍着她手臂的小屁孩莽足了吃奶的劲儿，她居然挣脱不开！

　　润夏感觉了肩膀处的湿润，这货是狗吗，咬人咬得这么狠，都流血了，流血了！

　　“你要不要脸，刚刚不是还不屑那些耍手段的卑鄙小人吗，这会儿自己还用上了--”

　　炎尚紧箍着她，润夏都不知道怎么使力。

　　“卑鄙，耍诈，有本事我们光明正大地打一场！”

　　炎尚不上当，他就是不松口，不管润夏说什么都不松口。

　　润夏很暴躁，很想一巴掌把这个臭小鬼拍飞！
　　但是，先不说她腾不出手，按他现在的这个咬劲儿，如果她真的把她拍飞了，他的牙绝对会镶嵌在她的肩膀上！

　　真是风水轮流转，先前的润夏只是想要用激将法稍微刺激一下这个整天摆谱，一派老成的小屁孩，没想到刺激过头了，这会儿，这个小屁孩一幅想和她同归于尽的模样，让润夏叫苦不迭--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一口也吃不成个胖子，你如果看不惯我，以后你来找我的茬就好了，慢慢来，别急啊--”
　　润夏真的是疼得想骂人了，炎尚咬得是真的狠啊！

　　“炎尚，我们商量一下，你先松开，我们有事好商量。”
　　你松开后，姐姐教你重新做人！

　　润夏心里暴躁得不行，嘴上却说着讲和的话，就准备逮着一个时机让这个小屁孩知道什么叫做“尊重前辈”！

　　炎尚不傻，他知道松开后会是什么结果，但是，他还是还是慢慢松了力道。
　　他没力气了，与润夏对峙，他实力不够，只能处于下风，他和润夏存在着很大的差距······

　　察觉到炎尚的力道慢慢减弱的润夏： ∧-∧

　　润夏露出一个友善而狰狞的笑容，手能动了，抬手就是一记铁拳，噼里啪啦，一阵狂揍！

　　揍完人，炎尚被打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看着这一幕，润夏只觉得神清气爽~

　　“哟，小可怜，怎么趴在地上呢~”
　　娇媚少女微掩着唇，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刚想爬起来却被润夏一脚踩下去的炎尚：······

　　“来，姐姐带你回房。”
　　润夏好心地，决定帮炎尚一把。

　　被润夏踩着，趴在地上的炎尚：······

　　炎尚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润夏也没让炎尚失望。

　　只见娇媚少女缓缓地俯下身，提起炎尚的一只脚，然后，笑着将人一路拖进了房里，台阶，门槛，磕磕碰碰的，在所难免，于是，娇媚少女笑着说
　　“哎呀，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被润夏拖着，磕了一路的炎尚：······

　　“好了，送到了，不客气。”
　　润夏说得毫无愧疚感，拍拍手，说完打算转身离开，她还要去处理一下自己的肩膀，要是留疤了，她一定回来把这个小鬼揍成猪头！

　　“我的······药。”
　　炎尚抓住了润夏的脚踝。

　　润夏有些意外，她低头看了一眼炎尚，脸上青紫未褪的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平静。

　　润夏挑挑眉，倒是没再说风凉话，直接将药匣子扔给了炎尚。

　　炎尚刚刚的表现倒是出乎了润夏的意料，她很期待，这个小屁孩，会给她什么惊喜。

　　润夏离开的时候，心情不错。

　　然而，一天一天又一天后，润夏逐渐暴躁！

　　原因无他，就是那个小屁孩！

　　以前是润夏一直找茬，现在是炎尚一直找茬！

　　炎尚找茬找得简单粗暴，都是直接动手，开始干架！

　　只要是心情不好，他就去找茬，然而这位娇贵少爷，十天就有九天心情不好，还有一天是闲得慌，找茬打发时间！

　　润夏忍不了了，这货怎么这么烦啊！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一口也吃不成个胖子，你如果看不惯我，以后你来找我的茬就好了，慢慢来，别急啊。”
　　面对试图劝说他的润夏，炎尚重复了一遍润夏的话，然后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这是你说的。”

　　润夏：······

　　于是那之后，润夏和炎尚的实战技能突飞猛进，并且，这梁子，也算是彻底结下了！

　　从革并不知道那晚发生的事，但是看润夏和炎尚相处得很好，相互切磋，长进很快，他很欣慰。

　　最开始，润夏比炎尚长几岁，个子比炎尚高，又是先入的云顶门，所以每次两人打架的时候，润夏优势明显。
　　后来，炎尚凭借着扎实的基本功，成长得很快，尤其是当炎尚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称手的灵器之后，两人之间的对决，谁胜谁负，很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