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
-
艾萨克仍然拿不定主意，他不喜欢陷入自我矛盾的局面了，既然决定将塔米送进学校，那么就这么做，就算有麻烦也等麻烦到面前再说。
他照常去森林里巡视，在边界踩点，记录每日的数据，完成工作后，上街购买磨牙棒和礼包糖果，又买了些蔬菜和肉类，家里的冰箱急需被填充。
他数了数兜里的零钱，加上退役的存款，以后的生活只能节省着过，幸运的是卖水果的老麦克送了他一袋还算新鲜的苹果，报答上次帮他推车的恩情。
艾萨克觉得那只是举手之劳，他还是收下了苹果，小狼需要维生素，虽然她自己会在森林里找浆果吃，甚至吃野草。
但总要像人类一样，通过正经的方式，做正常的行为，他幻想有一天塔米背着书包结识一堆朋友，跟他说早安晚安，就算经常吵架也好。
艾萨克将东西放进卡车后座，确定采购完毕后驱车回家，天色灰蒙蒙的，昭示着又有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他惦记家里晾在外面的衣服，加速回到家，当他打开门时，塔米不在家，她应该还在森林里，艾萨克一边把东西搬进房间，一边呼喊她的名字。
没过一会儿，小狼从后院窜出，她抖抖身上的树叶，像以往一样蜷缩上沙发，撩起眼皮看艾萨克分类购买的食物。
艾萨克将冰箱里剩下的蔬菜和肉取出，把新买的装进去，他关上冰箱的门，腰部一阵酸痛，他扶着冰箱缓了会。
冰箱上贴着他几个月写的计划，一个都没有实现，他把纸条扯下揉成团丢进垃圾桶。
晚餐是煎牛排，艾萨克特意煮得没那么熟，塔米吃得高兴，她高兴的时候眼睛会瞪大几分，耳朵动动，嘴也不那么紧绷，塔米的情绪都表现在细节动作上，只要仔细看，很容易就能知道她的感受。
吃饱喝足，她重新懒散地躺在沙发上，艾萨克洗完碗，终于可以坐在沙发上享受片刻安静，看看报纸，看看书。
他没什么文化，读书全靠自己逼自己，?如何和你的孩子相处?，一年前艾萨克经过书店时架不住对方口舌买了这本书，一年过去，他读了一半，有时候忘记前面的内容就要重新翻看，退役后他的记性不像以前那么好。
看着看着，他搓搓手指，很想抽根烟，但塔米在身边，他把手放在嘴唇上，将冲动忍过去。
钟表敲响，他招呼塔米上楼，塔米的衣服脏兮兮的，红的黑的混成一团，明天要去学校，肯定是不能这样穿的，小镇学校没有校服，小学到高中全在同一片区域，到时候会有很多人看到塔米，不能让她脏兮兮地上学。
所以艾萨克在采购食物时顺手去服装店里买了一件衣服，崭新的衬衫和裤子，以前他也给塔米买过衣服，除了少数几件，其余都变成床的一部分。
有了新衣服，身体也必须清理一番。
艾萨克做好全面武装，套上下水抓鱼的连体服，把塔米带进浴室，以防她逃跑，艾萨克锁上了门。
他下手熟练，一只手拿着刷子，一只手抓住塔米，水不要钱地冲，等洗完澡，他累得缓了好久，手上和腿上还多了抓痕。
好说歹说才让塔米吹完头发，一开门，她立马溜出去，艾萨克连影子都抓不到，塔米换下来的衣服放在洗漱台上，整天都呆在森林里，不免磕碰。
红色的地方尤其吸引艾萨克的注意，他知道这一定是血液，已经凝结成块，深深浸入布料，不知道有多久了……
艾萨克突然感觉有点奇怪，如果塔米杀了鹿，血液溅到衣服，颜色会是这么深吗？他仔细回想那天回来时塔米的样子，但当时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点也想不起来塔米衣服上有没有不同之处。
他没有洗这件衣服，把它挂在一旁，在睡觉之前艾萨克的脑子里都悬浮着这个疑惑，他为自己当时的愤怒感到羞愧，要是冤枉了小狼，他不敢想。
晚上他久违地梦到了乌利亚和尤拉，熟悉的人，熟悉的模样，在很久之前，他们曾是亲密无间的伙伴，但世事难料，他们分道扬镳，直到参军前，乌利亚都在找机会想和他谈一谈。
之后他把那些话写进了信里，而艾萨克视若无睹，偶尔阅读一封都发誓不再看下一封信，所以他错过了要一生为之后悔的事情。
……他都做了些什么啊，深夜里，男人默默地流泪，用缄默为自己的过去赎罪。
一切过往就像燃烧后的灰烬，风一吹散作云烟，只等再回想起时，才惊觉自己离得太远，够不到云烟。
第二天。
塔米早早醒来，她穿上艾萨克买的新衣服，浑身难受，领口太紧，裤子的存在感十足，每走一步都让她感到十分怪异，她想撕碎衣服，但艾萨克沉默悲伤的表情浮现在她脑中。
第一次见到她时，他也是这幅表情，奇怪的是，塔米感受到了他身上厚重的情绪，让心口沉甸甸的情绪。
于是她放下扯领子的手，将自己束缚在衣物牢笼中。
艾萨克准备了丰盛的早餐，将磨牙棒和糖果放进小书包里，一切准备就绪，待塔米吃完，便心事重重地带着她上路。
来到学校门口，周围只有步行而来的学生，他们都是本地人，熟悉周边环境，父母放心，也就让孩子们自己上学。
当皮卡车出现在校门口时，众多目光都看了过去，守在门口等待的伊莉莎心抖了下，整理整理头发，她抱着万分警惕走上前。
“亨特先生，你好。”
“你好。”艾萨克打开车门，塔米从中跳出，面无表情地提着小书包。
就算有心理准备，伊莉莎还是吓了一跳，她努力让自己不显得那么不安，作为一个老师她应该引导学生，做一个表率。
戴着眼镜女人瘦弱得像把柴，像一只随时都可以被惊飞的麻雀，艾萨克担心她管不住塔米，但又不好说什么，脸色紧绷抿着唇跟伊莉莎交代注意事项。
“……午餐装在书包里了，等中午拿出来吃，里面还有磨牙棒，如果塔米不耐烦就把这个丢给她。”
“好的，我会一直注意塔米的状态的，请放心。”
她试图亲和地向塔米打招呼，而塔米只是瞥了她一眼，伊莉莎尴尬地朝艾萨克笑笑，“亨特先生，那我带塔米进去了。”
“嗯。”
塔米抬头看他，又转回头，安静地跟着惴惴不安的伊莉莎离开，艾萨克很想跟上去，他害怕塔米被伤害，也怕她伤害别人，但学校禁止他出入，原因是他长得太凶神恶煞，大部分人都觉得他会杀人。
艾萨克在原地停留好一会儿，直到全部的学生都进入学校，他才开车离开。
另一边，伊莉莎努力找话题想跟塔米聊聊，她不了解塔米，只知道在同事嘴里，她就是个大麻烦，伊莉莎来小镇学校教书不久，所以才成了被迫揽活的人。
伊莉莎暗暗打量少女，塔米已经有自己一般高，头发是棕色的，比一般的棕发要浅，她的皮肤苍白，让脸上的雀斑更加明显，但也增添了一份自然，如果不是雀斑，伊莉莎都要怀疑她是一个石膏做成的假人了。
而她的眼睛，伊莉莎只敢看两眼，害怕被割伤，其实塔米有一张称得上可爱的脸，只是眼睛太凶，当人看向她时，就只会记得一双浅绿色锋利的眼睛。
走着走着，伊莉莎没那么害怕，目前为止，塔米并没有作出任何可怕的举动，她稍微停止腰板，润润嗓子，做好心理准备后推开教室大门。
她将塔米带进教室，数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她们，好奇的、害怕的、兴奋的……
伊莉莎深吸口气，简单地介绍，“这位是塔米.亨特，今天她会加入我们一起学习，请同学们友好地对待她。”
教室一片安静，没人鼓掌，下面的艾莉啧了一声，她悄悄对同桌说，“我打赌她下午就会打人！”
“我赌上午。”扎了两个辫子的女生说。
伊莉莎将塔米安排到讲台旁边的位置，以便更好地观察她的动静，她翻来课本，停顿几秒，随后开始讲课。
伊莉莎是教英语文学赏析的，一般在课上学生很少有真听她讲课的，不是自顾自地说悄悄话就是丢纸条，开小差，伊莉莎被原先的学校辞退后也就看开了，不大声说话是她最后一个要求。
这堂课有了塔米的加入变得特殊，伊莉莎时刻都盯着她看，而塔米只是盯着桌子上的书本发呆，看起来比教室里所有人都要认真，让伊莉莎又多看了几眼
就这么一节课过去，一切风平浪静，伊莉莎大大松了口气，接下来的课不是她上，但她也要跟着监督塔米的一举一动。
一下课，青少年们散开，以塔米为中心形成一个圆圈，无人敢靠近，塔米快17岁，按理说她应该跟十一年级的学生待在一起，但介于塔米没上过学，她被安排在六年级和艾莉同一个班。
塔米没有到处走，她趴在桌子上，试图屏蔽耳朵里嘈杂的声音，她有出色的听力，在森林里可以听到细小的动静，教室里所有声音灌进她的耳朵里，让她不由感到烦躁，指甲不停地划桌子。
忍耐，忍耐，忍耐……
她静默地坐在板凳上，遵守和艾萨克的约定。
直到中午铃响，她还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教室里人散尽，伊莉莎小心地走近。
“塔米，下课了，可以离开座位。”
她被轻飘飘地看了一眼，紧张起来，但塔米什么也没做，还是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一动不动。
看着眼前固执不动的少女，伊莉莎突然就不害怕了，她动作轻柔地拿起塔米放在桌旁的小书包，在塔米的注视下打开包，将里面的餐盒取出。
“亨特先生准备的午餐……”
她打开餐盒，里面装着半熟的牛排，塔米闻到气味，鼻子动了动，眼睛一瞬不移地盯着餐盒，伊莉莎噗呲笑出声，她把餐盒放在塔米面前，像看小时候捡到了流浪狗一样看塔米，只觉得她可怜又可爱。
伊莉莎是个容易爱心泛滥的人，所以才会被同事推来接了谁都不想接的烂摊子。
经过一上午的观察，伊莉莎认定塔米不会伤害别人，伊莉莎小时候捡到的流浪狗也是这样，但只要给它一个拥抱，小狗就会立马摇尾巴。
塔米狼吞虎咽地吃光牛排，脸上弄着脏兮兮，伊莉莎再三犹豫还是伸出了手，小心地用手帕擦干净塔米脸上的污渍。
塔米没动，等她擦完。
她不理解眼前女人的行为，瘦弱娇小的伊莉莎在塔米心里构不成威胁，所以她就任由女人动作。
红发女人露出小小的微笑。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