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爱豆死之前》三九姁

28、简珩

　　“你……都听到了？”沉默几秒后，简熠勉强问道。

　　“你查甄卿宜跟你进星澜是不是有很大的关系？甄卿宜的事情不是意外或者生病对吗？”

　　“一直有人在暗中针对你，尤其是星澜的人，甄卿宜跟星澜是不是也有关系？或者说……”宋辞住了口，她不知道简熠对当年的事件已经查到了什么程度，也不确定他是否知道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所说的红白舞会，半犹豫之后她还是选择了隐瞒一部分。

　　“你一直很关注星澜，为什么？”出乎意料地，简熠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却也没有沉默，而是反问了她一个问题。

　　为什么？因为我知道星澜内部有问题？因为我知道你如果一直呆在星澜一定会出事？

　　这些问题的答案，宋辞一个都不能说。不是因为那是需要撒谎来遮掩的秘密，而是重生这些说辞根本没法说服任何人吧。

　　那一刻，宋辞突然理解了他的无力。

　　“是因为你最开始见到我的时候说的，你那个很重要的，死去的人吗？”

　　啊？宋辞一愣。

　　倒，倒也没说错？

　　“他是十三行，对吗？”

　　十三行？宋辞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它并非是指广州十三行，而是一位唱跳偶像给自己取的艺名。

　　在她上初中的时候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唱跳编奏不寻常，无人不爱十三行。简而言之就是这个偶像极有天分，唱歌跳舞编曲演奏都擅长且出众，吸引了很多人，也受到了很多人的喜爱。

　　他给大众的第一印象是温润如玉的，谦虚低调的贵公子，于是他的粉丝都以这样的他为荣。逢人便夸，比较拉踩一样不拉。

　　直到有一天，十三行在自己的号上发了一段很长的vlog，剪他的日常生活，剪他最真实的模样。

　　那跟贵公子的叫法相差太大。

　　他的私人录音棚很小，并不阔气，他的性格比较叛逆，纹身都放在粉丝平常看不到的地方。他爱喝酒喝到醉醺醺然后趴在高处吹风，第二天头疼到一点都爬不起来，他幽默搞笑，有时也会爆点粗口。他没灵感的时候会抽烟，他每天都会练习跳舞，跳到一身汗，然后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吹一声口哨。他过的很糙，但对音乐很挑。

　　他并不冷淡，温润，克制，细心。

　　他其实叛逆，放肆，自由，臭屁。

　　在vlog的结尾，他说，这就是真实的我。

　　他发完那个视频后，微博炸了整整七天。他的大部分粉丝因为无法承受或者部分人的带节奏纷纷脱粉甚至粉转黑。他们说他一直以来都在欺骗粉丝，说他吃够了贵公子的福利现在来假惺惺，说这是娱乐圈里最大的一场被刺……

　　而他的选择是开一场直播，宣布和星澜解约，迎接所有人的谩骂，又一次次不厌其烦地回答粉丝的“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觉得不能再装了。我想把真实的自己展现给大家。大家能接受的，就留下来听我的新歌理念，不能接受的我们就江湖再见。”

　　无论最后留下来多少粉丝，都没有人能听到那首歌了。

　　直播结束后不久，他就因车祸去世了。

　　至此十三行的时代以最荒谬的方式落下帷幕。

　　那时候宋辞还没有开始关注娱乐圈，只知道网上沸沸扬扬在聊一个塌方的天才爱豆，很多耳熟能详的歌都是他创作的，又听说他死于一场车祸，带走了一首还没有展示的新歌。

　　“你是他的粉丝？”这边的简熠还在询问，宋辞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是他好像把她的沉默当作了默认。

　　“……他没死。”简熠好像累了，唇色更加苍白。

　　“什么，没死？”宋辞有种被塞了一口陈年大瓜的感觉。

　　“嗯，他车祸后变成植物人了，现在都没醒。”简熠捞过茶几上喝了半瓶的水，边拧边爆料，“你知道他的真名吗？”

　　宋辞诚实摇头。

　　简熠的手顿了顿，有些意外：“你是他的粉丝，没查过他的名字？他之前被人肉过，应该不难查。”

　　“他叫简珩，我亲哥。”

　　宋辞查浏览器的手一抖，差点没把手机砸地上：“……啊？”

　　“再来猜猜甄卿宜是谁。”

　　宋辞谨慎地跟他对视，小心翼翼地问：“你们的……大姐？”

　　简熠摇头：“我亲妈。”

　　啊？

　　甄卿宜拿影后的时候年纪也不大，再加上她长得好看保养又得当，宋辞过去翻颁奖晚会的时候总以为她三十不到，没想到前辈连儿子都跟她一般大了。

　　“她没进娱乐圈之前眼睛不好使，虽然说她眼睛其实一直都不好使。”简熠的语气里带着自嘲，“她找了个除了脸一无是处的男人，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在外面送外卖的时候被拿外卖的星探发现了，机缘巧合下接到了一部不错的戏，拿了口碑不错的角色，一点点在圈里站稳了脚跟。那个男人靠她养着，闲的无聊喜欢上了打牌，后来越来越过分……之前那个男的因为不想负责，所以两个人没扯结婚证，后来我妈出名了，怕结婚会影响她赚钱所以也没提。

　　“他特别自信，他相信我妈会死心塌地。我妈也确实如此。甚至在我妈名气越来越大的时候，他又让她怀了孕。我妈称生了一场大病需要静养，勉勉强强生下了我，没休息几天就复工了。

　　“后来就是我妈在外拍戏，那个男人照看我们。嘴上是这么说，他其实并不在意我们的死活。我哥小的时候我妈还会带带他，我出生后，几乎都是我哥在照顾我。他正是爱玩的年纪，但从来没忘记我。后来听当时的邻居说，他七岁的时候在外面摔了一跤把膝盖摔破了，第一时间一瘸一拐地回家是为了给我弄点饭吃。”

　　简熠显然已经沉浸在了回忆里，宋辞也不去打扰，只是静静地听。

　　“直到他十三岁，我十岁那年。那个男的把家里的积蓄都偷偷用光了，不敢告诉我妈。唯一想到的办法是暂时把我们抵给赌场。

　　“那几天发生了什么我记不大清了，很久之前的事了。最后是妈妈不知从哪听来的风声，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我们赎了出来。也很奇怪的，那个男人不见了，甚至连她进入赌场的消息都丝毫没有人透露。

　　“直到好几年后我哥偶然间跟我聊到这个，失口说他听到押送他的人谈到了交易。

　　“从赌场回家后，我们跟妈妈相处了半年，几乎是朝夕相处，然而半年之后，我们就很少再见到她了。每次偶尔接通的电话她都会告诉我们，在忙。每年生日，大小节日她都会给我们送礼物，但都是她的经纪人代为转送，我们几乎没再见过她。

　　“我们清楚那也许已经不是单纯的工作忙了。可是我们没有办法去了解更多。

　　“后来我们正常上学，长大，直到有天我哥跟我讲他想当爱豆，他去签了星澜。我妈第一次主动打了电话把他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在我们的记忆里她从来都没有生过这么大的气。我哥也任她骂，骂完之后说，你回来见我们一面，我就不进圈。

　　“可是她没回家，我哥也离开了家。他们两个后来……都没人跟我说话了。”

　　简熠低头笑笑：“有时候觉得自己过的懵里懵懂的，以前巴巴地跟在哥哥屁股后面，妈妈说要好好学习就好好学习，说自己很忙回不了家也就不再争取。难受不说，开心也不说，我哥跟我待在一起全靠蒙的。想做的事情从来只是想想，也不着手……后来出了这么多事，直到我哥躺我面前不会说话了，我却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好后悔啊……”

　　后悔什么呢？后悔自己听了妈妈的话吗？后悔自己没阻止哥哥或是挡在哥哥面前吗？还是后悔自己当初没跟哥哥一起呢？

　　“没什么可后悔的。你没有做错事。”宋辞终于明白他为什么非要签星澜了，“这些事情只能说明幕后的人地位很高，他们又没有得到实证，胳膊拧不过大腿。”

　　这句话不是安慰，安慰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至少他们留下了你……他们让你知道星澜是有问题的。我们现在知道董昇是有问题的，陈隐是有问题的，程家意的面孔已经向公众揭开一大半了……简熠，我们已经在改变了。”宋辞扶住了他的肩，跟他对视。

　　“他们的事情我们都要查清楚。一点点往上查，一定有机会揭开真相的。”

　　“平步青云就是有人铺路，勤勤恳恳却要饱受摧折……简熠，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你也不要说什么跟我没关系。”宋辞有所感地先止住了他的话头，“不管我到底是不是十三行的粉丝，我已经在插手这一系列事了，从我们结队开始，我们就在一条线上了。而且，程家意已经看到我了，他记得我。就算为了自己，防止他打击报复，我也要查清真相。”

　　“简熠，我们联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