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9 章 你好，你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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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云疏第三次走到那棵银杏树下的时候，终于低头承认自己迷路了。
谷中枝繁叶茂，怪石嶙峋，常有古树奇石拦路。几个时辰过去了竟仍是在这里兜着圈子。当清冷的月光逐渐代替炫目的夕阳铺满大地，云疏决定用最原始的办法解决。
于是寂静的夜晚，一道咆哮划过无回谷上空，惊起一片飞鸟，也让某人哑然失笑。
“有人么……来人哇……有同胞迷路了！”
在费力吼了几嗓子之后，云疏一个载歪靠在树上，叹了口气。
“怎的不吼了？我还等着听呢。”
“……脑缺氧了。”突如其来的声响吓的她腿直哆嗦，却在听到后面一句时松了口气，瘫坐在地。
见云疏大刺刺的坐在那里，嫩白的小手往前一伸示意他拉她起来，妲甄没向她靠近，也没将热乎的手递过来，就那样站在原地盯着她看，瞟的她又是一阵哆嗦。
“……我看你是糖糕不想要了。”说罢上前一把拉住那个因为伸的太久酸的想缩回去的爪子，轻轻一提。
眼见某人便要撞进那想了整晚的怀抱，岂知那怀抱竟是活的，还长着腿儿会飞，旋了个身便让了过去。云疏撇了撇小嘴，负气的抽出手，拍了拍膝盖，白了一眼那拉人拉到一半竟让开的小气鬼。
某人也不理他径自往前走去，她见他竟没同往常一样来哄，心里虽说有些堵，却也很没骨气的追了上去。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妲甄不理她。
三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他仍旧不理她。
某个话痨终是憋不住了，两脚一跺，站那儿不动，无声的抗议。似是发觉某人停下，妲甄回过身去递了个询问的眼神。
“……气什么嘛，不就是没在那儿等你，用得着把人家扔冰箱嘛。你不是也没给人家买糖糕……”扁着嘴两手交叠在身前做鹁鸪状，俨然一副受冷落的小媳妇姿态。
“……”倒是推得干净……给人抱过来还睡得那么安生，莫不是也怨他？
趁妲甄愣神的时候云疏往前猛的跳了两步，一爪子乎上他的额头，温热而潮湿。妲甄怔了下，却也没推开她。
“我赦免你的罪……所以我们和好了，恩？”月光下一双明亮的眼眼睛带着期盼的神情，小嘴抿着，一脸娇态。
不幸的是，在某人随便的一撒娇后，妲甄又很没用的被降伏了……于是任由她不知好歹的挽上他的胳膊，在月光下两个本来一前一后的身影渐渐并称一个影子，绕过纷繁的密林。
……
……
无回谷里的日子恬淡而缓慢，大片的阳光透过叶子的缝隙折射出温柔的暗影，偶尔飞鸟折过软羽短暂停留，不消片刻又振翅飞走。
“打针，快来看……那只小麻雀的眼神好忧伤……”
“心眼儿不多……管的倒是不少。”也不抬头看她，继续拨弄手中那微微有些破旧的三弦琴，咯吱咯吱不满的发出几声闷哼。
“打针，这里的杏树怎么不开花？”
“……不如你去帮帮它？”拜托，那是银杏。树下白衣胜雪，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翻着书简，挑了挑眉毛中肯的建议着。
“打针，这儿真好！就是地方大了点，容易迷路，反正你会来接我的嘛……我们以后就留在这好不好？”
“好。”低头看了眼身边舒展着躺在草地上的少女，此刻正躺成大字型，眼睛微阖，嘴角上翘……妲甄下意识的往树根靠了靠，头微微扬起看着头顶那一片熟悉又陌生的天空。
无回谷的天空，竟不知何时也变得这么蓝了？
云疏偷偷睁开眼睛瞄向妲甄，见他脸上神情一柔，薄唇勾起好看的弧度，心里没来由的一暖。某人本就一张无可挑剔的绝美容颜，便是浅笑也动人……无怪自己总会偷瞄他的脸发呆。
云疏暗自心里盘算着小九九，也许就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没有牵挂，没有爸爸妈妈，也没有云淡。
却有家。
……
……
自从某个米虫染指了无回谷这个与世隔绝的幽僻之地，谷里本是闲散的日子渐渐变得人心惶惶。
一日楼心月正在某处阁楼里悠闲的晒着太阳打着瞌睡，午饭时间却迟迟不见弟子送来吃食，便打发月空去厨房探个究竟。
月王瞥了眼斜卧在软榻上坐吃等死，还一副理所应样子的某人，哼了一声便旋身而去。
到了厨房入眼便是满地狼藉，原本一个一个端庄的弟子此刻竟是被一个面粉团支来支去，不敢吭声。
那面粉团口掳了掳袖管，好心的提醒道：“男左女右！边缘人士站中间！”
月王不做声踱到一枚小弟子身边儿，轻咳了两下。
弟子偏头见竟是四领主之首月王大人，连忙便要问安，平日里月王大人日理万机并无闲暇来这小小厨房，小弟子显得有些局促。对方却是示意他不必多礼，之后便用下巴指了指那台上手舞足蹈的面粉团。
“红姑娘在组织我们进行一站式服务培训……”
“什么？”如果我没听错的话，服务？
“红姑娘说啦……往后要我们到烟雨楼帮忙……换掉那些不知检点的姐姐们……顺便为女性谋福利。”
众人不知她只是对当日某些扬言要捆了打针去下酒解闷儿的姑娘们……耿耿于怀。
“那……谋福利需要弄的满身面粉？”
“红姑娘说啦……要抓住女人的心要先抓住她的胃。”
“……”红姑娘难不成还给你们发月钱？
当王回去后将方才所见所闻，完完整整一字不漏的将复述给了卧在榻上已是饿瘪了的楼心月时，后者颓丧的叹了口气，哀怨的口气可怜巴巴的说着：“……呀，这小家伙还是睡死在怀里最可爱了，活蹦乱跳实在有失淑女风范……”
却在下一刻被某人秋风扫落叶般的小眼神横了回去，乖巧的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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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星稀，乌云浅散，庭院深处的回廊里，一袭绯衣倚柱而立。
“她这两天折腾的不轻啊……”
“她本就一翻天的主，你莫不是今天才晓得？”
白衣男子抚弄着指尖的锁玉，锁玉看去便知年代久远,早已褪去了莹透的光泽，微微泛着一点暗红，除了零星的划痕外，竟还从芯里朝外裂开几条曲折的纹路……
“小月色，你小时候可爱多了……哎，人长大，就变坏。啧啧……真不可爱……”还配上摇头耸肩，好不形象。见月色仍旧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楼心月稍微上前了步，轻咳了两下，正色道。
“没想到，小月色有天竟也会坏到……由着月神替你卖命。”
“……妹妹替哥哥分忧，有何不可？”手指仍旧没有离开锁玉，脸却阴了下去。
“可呢，只是这一次重过一次的伤，不知这下次，可有命回来见你这哥哥？”
“我的话她又可曾听过。”白衣男子脸色突然黯了下来，眉头轻轻皱起。
“四大神器，又岂是凡人之身……说寻得便寻得的。好心劝你，多把心思放在那为你拼死拼活的妹子上，何苦去招惹那朵没心没肺的红杏……”楼心月扁了扁嘴，表现他已是不满了。
“……出去转悠了一圈竟是学会这凡人的多管闲事，你这神仙，是不是做得太水了？”月色避而不答，却在听到“没心没肺”四个字的时候紧了紧手中的锁玉。
“不如……你让她别闹了？”楼心月见他突然话锋一转，不在继续，便也重新摊出那张唯恐天下不乱的笑脸……为自己的伙食谋福利。
“不如……你先别拽我腰带了？”修长的手指不停的骚动着，以证明自己其实很想要掰开黏在腰间的爪子，某人的粘人功利已入画境。
第二日正巧云疏想去街上置备些年货，于是屁颠屁颠的跑去寻金主。
“妲甄，我们去逛街，好不好？”自从云疏发现这个什么什么，好不好的句式在妲甄那儿很受用之后，她便厚颜无耻的广泛应用……并且屡试不爽。
“也罢……我们且去四处走走……可好？”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本该因新娘死遁而搁浅的婚事，竟还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而新娘……却恰恰是个名为“红杏”的红府千金。
……
……
江湖上消息一日千里。
江家公子皇天不负，终是寻得未婚之妻。
大婚在即。
红庄上下从一片素白变得满目唐红，久未出场的红老爹也欢腾的脱下了那包裹木乃伊的绷带装，当初被一脚卷出家门去寻红三的朱院也如愿以偿的抱着席子回了庄里，只是绿夫人的脸色却一天差过一天。
清晨的红庄被阳光和雨露妆点得格外剔透，新生的枝桠纷繁交错成庞大的枝系，含苞的娇蕊也都争相绽放出朵朵莹艳，只是这一切的美丽都如同那水珠折出的影子，让人越发的看不真切。
江枫此刻正在树下徘徊，一袭绯红的衣衫衬上他清隽淡漠的容颜竟然也显出几分桀骜的精致。
“主子，红小姐仍是不肯见人。”瑶儿从内院匆匆赶来。
“是么……”还是不肯见么，江枫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那一抹艳丽的红色，此刻仿佛都在嘲笑自己。
辟邪？自己是疯了，竟是会听信那朵杏花爹的话……
江枫随手扯掉罩在衫外的唐红袍子，举步便往内院走去。
徒留一袭绯红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微风拂过，衣角飘起了又落下。莫瑶看了眼地上他随手丢下的红衣，仿佛自己仍旧鲜活的心。
当江枫站到那扇陌生的门前时，他有些迟疑了。想来这么多年，自己竟是第一次来到她门前，然而却似时过境迁。他甚至想不出用什么姿态去推门，进去又是先迈哪只脚？见了那丫头要先说什么？……她为何不见自己？
想到这儿他不禁哑然，有些自嘲的勾了勾嘴角。
自己何时竟是变得如此扭捏，想来她若是知道自己这般，定会拍着小手大笑，眼睛弯成月牙，一蹦一跳的来拉他的袖子说，枫哥哥是笨蛋，没羞没羞。
-吱嘎
门应声而开，扑面而来的却是混合了酸涩的腐败味道，他缓步迈进屋子，发现窗子尽是罩得严实，屋子里便只有门外透来的一点亮光。
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这丫头怎么端的乱来。
走了两步，他却发现原本昏暗的桌边竟是隐约有个人影。
“杏儿？”江枫沉声唤道，却无人回应。
“噼里啪啦”一阵碗碟碎裂的声音。他焦急走到到窗前将窗上的帘子一扯，阳光下一刻便涌了进来。他回身，发现竟是满屋狼藉。碎裂的杯子盘子，腐败的食物，柜子大开，衣服散乱的洒了满地。
还有那个静坐在桌边的人。
身上罩着一件略微贴身的红色锦缎花袍，青丝散乱的在一旁绾成绺，消瘦的脸庞没了往日的红润，那双曾经灵动如一弯明月的杏眼，此时却如一潭死水，惨淡无光。
不是他寻了许久的红杏又是谁？
下一刻熟悉的脸庞吐出陌生的字眼，一切往昔都化作滚沸的铁水，一点一滴烙上他的心。
“你是谁？”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9 章 你好，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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