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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假面公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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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安妮罗琳公主装扮可把我累坏了,第二天,我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厨房送来一顿非常精致的早餐(午餐),由两个侍从抬来的餐台上摆放着华美的尼斯锦台布和餐巾、银质餐具、水晶酒杯。菜肴很丰富,四盘菜,两碗汤,切成丁的各种煮熟肉和各种烤肉,外加一道烤草莓馅饼和一碟水果切片。实在是深得我心。
吃饱喝足,我精神十足的召集侍女,开始为晚上的假面化妆舞会打扮。
我先叫人将我一头卷发梳理妥当,然后把烧红的烙铁丢到水箱中冷却片刻,拿起来夹住头发“拉直发”,可怜的爱迪斯从来没见过这么古怪的做法,任我说破嘴皮还是不得要领,手忙脚乱,我敢保证我的秀发在她手下起码有两簇被烫焦了。
仅此一项工程就花去了我大把的时间,不过,在给头发涂抹上带有油脂的香料,并梳理整齐之后,镜子中映出宛如黑色丝锻般的一头秀发,顺直亮泽,只在脸庞两侧形成自然的弯曲幅度,我站在镜子前左顾右盼,十分满意。
接下来就是衣着,我换上绣花衬衫,鲜艳的绸缎上衣,手腕上紧系着绣花袖套;下装穿黑色紧身缎绔;从领子起直到齐膝的短裤都绣着花,坠满了宝石;灰白色的丝袜闪着特有的绸光,镶有宝石带扣的鞋子,鞋跟起码有八厘米不止。
最后,我给一边耳朵戴上三粒钻石耳环,另一边戴上一颗祖母绿宝石;双手的手指上起码戴上四只戒指,分别是蓝宝石、孔雀石、绿松石和黑曜石。
我站在镜子面前,仔细端详着镜中的人像,心里欢呼雀跃,美少年啊美少年,阴柔华美,纤细高挑,堪称绝色美男啊。美中不足就是头发稍长,身形稍显瘦弱,还有面孔也过于秀美。
我皱皱眉,毫不吝惜的让爱迪斯把我的头发修短一些,然后戴上早就准备好的假面。这是我精心设计的面具,沿着人的面部轮廓,如蝴蝶展翼,曲线流畅,遮住脸孔上部,只露出眼睛。面具之上用金粉和银粉涂满整个表面,金银闪耀,绚烂之极;额头中央是一颗菱形钻石,再有极细小的钻石沿着面具边缘镶嵌,流光溢彩,我亦爱不释手,取名为“夜光蝶”。
我转过身来,对着爱迪斯优雅的伸出双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抬起头来问:“怎么样,爱蒂?”
“实…实在是太惊人了!殿下。”爱迪斯瞪圆了眼睛,不自觉的用手捂着嘴,“您这个样子会害死人的。”
爱迪斯说完,马上意识到说错了了话,惊慌失措想要解释请求原谅。
“行了,”我手一挥,“有什么值得原谅的,别大惊小怪……那么”,我转而一想,“我现在比菲拉斯如何?爱蒂?”
“……菲拉斯侍卫官比较有男子英气,”爱迪斯想了想,由衷的说,“您打扮起来更…更漂亮一些。”
我翻了个白眼,这丫头,间接说我象人妖嘛。不过,我的目的还是达到了,一想到今晚,我就非常兴奋,哈哈,谁会想到我女扮男装,又带着真假难分的面具,谁又能把我准确无误的认出来呢?真是好玩极了,!
我的眼睛泛着恶作剧的光芒,就这样定了,今天我的目标是调戏美女!
豪华的圆形皇家大厅,此刻正灯火辉煌,热闹非凡。连接着花园广场的游廊上也布满耀眼的烛光,把御苑照得灯火通明。琴师们拨动轻柔的琴弦,歌手们伴着旋律唱着欢乐的歌曲;穿着长耳便帽和杂色衣衫的滑稽弄臣正在插科打诨,引来一阵阵的笑声;魔术师们耍着拿手的戏法,吸引着贵妇们关注的目光……
国王扮作至高无上的太阳王,身穿金色的长袍,头戴金色的巨大冠冕,身上、手上,照例挂满了闪亮的宝石。
王后则穿着复古的繁复重装,装扮成著名的“罗丝玛丽”——萨克维撒王国前几朝的传奇王后,以喜欢用宝石装饰面颊而闻名于世。
德•瓦尔公爵夫人不知道扮演的是何人物,但在她雪白胸前的一副钻石项链却是光辉闪耀,吸引了无数目光。颗颗钻石韵律般排列,层层叠叠,如陨落的星星的碎片,下面如冰晶般洒落一片的点点钻星串成朵朵小花,光影下变幻闪烁奕奕光彩,令注视她的眼神渐变迷离。
我看着,在心中暗自评价着德•瓦尔公爵夫人把它馈赠给我的可能性,最后失望的摇摇头,好不容易才把眼光移开。
贵族女子中以安妮罗林公主和玛特尔长公主的装扮最为出色,引来了一片倾慕的目光和赞美之声。
玛特尔长公主装扮的果然是森林女神,姿容艳丽,右边脸颊上点着星形的饰痣,灰色的眼睛闪闪发光;身上穿着轻盈飘逸绿色丝绸衣裳;头上戴着各色鲜花的花环,更有几只镶嵌着宝石的蝴蝶翩飞在花朵之间;她白皙的手臂上缠绕着绿色的蔓藤,颈项和手腕上带着大串的绿松石饰品……不错,我赞赏的颔首,好一个绿美人儿。
安妮罗琳公主装扮的当然是狩猎和月亮女神,而且自然是我的杰作。她贴身穿着紧身束胸,以免春光外泄,一件月白色的丝绸斜披下来,露出一只雪白的臂膀,在髋骨位置被一条宽大的月亮石腰带固定;长及脚踝的裙裾,露出一双镶嵌着月亮石的夹指凉鞋;她浓密的火焰一般的头发披散在背后,一顶忍冬青和月桂的花冠戴在她的头上;光洁的额头上则戴着一个银色的弯月形额饰,望之顾盼生辉;她身背一个小巧的银色箭袋,手拿一张同样小巧的金色弯弓。浑身上下充满了波希米亚风情,说不出的纯洁神秘。
而我,自从来到这里就引起了巨大的好奇和关注,尤其是贵妇们的好奇和关注。那是自然,因为在他们看来,我是一个陌生人,而且还是一个陌生的美少年。看我的衣着打扮,并不象是侍童或者随从;而从我优雅的举止和高贵的神态看来,必定是出身世家贵胄。人们看着我,窃窃私语,纷纷猜测我的身份和来历,甚至认定我是哪个世家的幼年公子,甚少来朝廷走动;或者是哪个外国王亲,受到邀请来参加舞会。
听得这些议论,我微微一笑,暂且把这些作为我的小小成功,然后把目光放到即将开始的舞会上。
我徜徉在如云的贵妇群中,微笑,颔首,致意,彬彬有礼的接受她们的注目礼,有几个年轻而腼腆的闺秀碰触到我的目光,甚至红了脸低下头去,不敢再抬头看我。
盛大的宫廷舞即将开始,我穿过人群,不急不徐的走到安妮罗琳公主身边,无比优雅的鞠了一躬,压低声音说道:“最最美丽可爱的安妮罗琳,请允许我代替您迟到的舞伴,邀请您跳阿尔萨斯舞。”
安妮罗琳公主睁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才小声惊呼道:“天啊,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蓝基娅?!”
我微笑着冲她眨了眨眼睛,表示肯定。
“你真想得出来,”安妮罗琳公主忍住笑,“昨天你非要我把阿尔萨斯舞空出来,说是要给我推荐一个非同一般的舞伴,原来就是你自己啊。”
“那对这个舞伴您还满意吗?”
“实在太满意了,确实‘非同一般’啊!”
“那么,请吧,亲爱的公主。”我向公主伸出手。
“我的荣幸,尊贵的爵爷。”安妮罗琳公主轻轻挽着我的手,和我一起走下舞池。
好巧不巧,我的旁边就站着阿玛克尼亚公爵,自然,他的舞伴是艾格拉丝公主,艾格拉丝扮的是林中女仙,倒也明媚动人,但是和安妮罗琳站在一起就逊色多了。
阿玛克尼亚公爵并没有刻意装扮,一身铁锈红的锦衣,泛着金属光泽,袖口、领口镶饰着半宝石,下摆被一条镶嵌着青绿石的腰带紧紧收拢在腹部,越发衬托出如皇家骑士般笔挺优美的背部线条。
我早已打定主意要把阿玛克尼亚公爵当作路人来对待,所以并不惊慌,而是举止如常。艾格拉丝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我故意回给她一个暧昧的微笑,居然能逗得她露出羞怯的神情,看来我的魅力确实惊人啊。
音乐响起,跳舞开始了,我的乐趣跟着增加了。不一会儿,我就发现,我和阿玛克尼亚公爵这两对人儿成为众人艳慕的目标。阿玛克尼亚公爵自然向来是女子们的目光聚集地,而我也俨然成为众人热烈追捧的对象,成功谋杀了男男女女的热烈目光。我和安妮罗琳公主宛如一对璧人在舞池中翩翩起舞,收获男士们的嫉妒和女士们的艳慕。
安妮罗琳低声说:“你非要这么张扬吗?看看周围的目光,我觉得答应你的邀请真是个错误。”
我背起双手,含笑对绕着我旋转的安妮罗琳说:“天知道那些目光是不是冲着我手中这美丽的女神而来。”
安妮罗琳回我一记白眼。
我当然没说错,男人们看我的目光恐怕一半是嫉妒,另一半不好说;而女士们毫不掩饰的倾慕则让我感到既得意又心虚,动作身姿越发优雅起来。
几次踏着舞步和阿玛克尼亚公爵擦身而过,感觉到他探询的目光,我更是摆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坚持不与他的目光对接。
一曲终了,我携着安妮罗琳走出舞池,安妮罗琳附在我耳边悄声说道:“看玛格丽特小姐看你的眼神,我简直怀疑她要不顾礼仪跑来与你说话了。”
“哈哈,魅力,魅力。”我毫不谦虚。
安妮罗琳哼了一声,我则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果然贵妇们三五成群,不时把目光投向这边。
此时,下一曲舞开始了,安妮罗琳被正牌舞伴带走,我只得一个人留在鬓影丛中。
我很想要做到在贵妇中间举止洒脱,微笑着接受她们的倾慕,把这些疯疯癫癫的年轻小姐搞得神魂颠倒。但是我不能开口说太多的话,以免暴露目标,还不能回应她们层出不穷的问题,只能摆出一副优雅的冷淡神色独自站在一边。
然而,不一会儿,我就对这样的花招失去了兴趣,对于那些偷眼看我,然后轻声和女伴议论,迸发出哄笑的贵族少女们,我感到不耐烦起来,心想还是加入到男人群中间去,起码不用再单独承受这样的目光和议论了。
我慢慢踱步到男士聚集之处,尽量往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站。几次刚刚站定,就发现有人要上前来与我说话,吓得我赶紧溜边,终于在一棵圆柱之后找到了容身之所,一抬眼却发现阿玛克尼亚公爵居然又站在我旁边。我移动到他决不会注意的角度,终于放心大胆的打量起他来。
从来没有这样观察过他,我发现阿玛克尼亚公爵还真是天生的风流倜傥,当某个贵族少女不好意思的目光和他偶然相对时,他就习惯性地放射出潇洒而优雅的微笑和眼神,令对方心神摇曳。
在这个以烦琐的礼仪和华丽的衣着为表象的晚会上,他静静的站在那里,却能够吸引大部分人的目光。为什么?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由自主的想,是由于他身上那种天生的优雅自信?还是透过这表面的殷勤潇洒流露的冷傲?更或者还是他身体深处隐藏着的极少为人所知的强烈的爆发力,一种冲动、野性的力量,只是不知是什么原因被掩盖在雍容华丽背后,却不知不觉的散发着危险的魅力?
我觉得他动了动,似乎就要回头看,我赶紧向后退去,把自己隐藏在一大堆正在高谈阔论的男人中,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倾听他们的谈话。
男人的话题还真够无聊的,不是打猎就是骑马,再不就是艳情轶事,我听得瞌睡连连,不由意兴阑珊。终于,安妮罗琳的名字跳了出来,引起了我的注意。
“关于安妮罗琳公主,”詹姆斯伯爵说,“我斗胆说她脸庞圆润,肤色白皙,眼睛非常灵活,尤其那一头美丽的红发,简直迷住了不少贵族公子。宫中能和她比肩的名门闺秀还真不多。蓝基娅公主或者玛特尔长公主,要不就是太子妃,这些都是身份高贵的淑女,我认为或者说认定,她们的芳心都很难打动,这些美人儿都是目光咄咄逼人,善于言辞,表面谦恭,显得很有教养,内在却是极其高傲。”
“如果安妮罗琳公主不比您形容的优雅,”另一个说,“那么,潇洒如德•费拉尔伯爵又怎么会为她心碎,不过公主好像对恋情从来都是不屑一顾,我认为在国内能配得上她的人确实很少。”
又是男人们在私下评论女人啊。
“至于蓝基娅公主,”诺尔丹子爵说,“虽然也是个美人,但她的风流韵事也像她的美名一样到处流传。据说她的情人多得数不清,最近又和阿玛克尼亚公爵扯上关系,卡斯特王子对她的美貌大加赞扬,却不敢或不愿提起她无耻献身于阿玛克尼亚公爵之后的事情,那肯定都是些不光彩的事情,可怜的卡斯特不比费拉尔伯爵伤心得少。”
我皱起眉头,记起这个诺尔丹子爵好像是索瓦家的远亲。
“说起蓝基娅公主的倾慕者,我听说依诺林骑士为了她竟然拒绝了玛特尔公主,直接导致了国王对他的不满,骑士却毫不介意,依然每天去蓝基娅公主府邸拜访。”
“不过这位公主在美貌和才情上确实过人一等,难怪有众多贵族甘愿拜倒在她脚下,宫中的御用诗人夏特利亚尔,据说在那次‘花冠贵夫人’的诗歌会上对她一见钟情,已经为了她写了好几首诗,甚至还请求弥撒尔亲王帮忙献给她,当然被亲王拒绝了。”
“假如我是诗人,”萨格里潘特侯爵说,“我想我肯定会在诗歌中把她们骂一通的。因为诗人通常都很小气,如果某位夫人拒绝当自己想象中的意中人,诗人都会以讥讽或讽刺诗歌来报复,这是诗人的本性,也是他们令人羡慕的本领。”
“可您并不是诗人,侯爵阁下,”詹姆斯伯爵这时说道,“请您告诉我,您难道对公主的美貌毫不动心吗?”
“当然不会,我可不会笨到给一位连卡斯特王子都拒绝了的高傲美人用鄙夷的眼神看我的机会。我的这颗心还是留给能够欣赏它的人儿好了。”
“真是明智的想法!”詹姆斯伯爵说。
“大人们,您们不认为在背后议论一位贵族,而且是一位名门闺秀,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情吗?”我终于忍不住大声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