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君**舟

70、第六十九章 崔娘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云汐显然是一个很发达的海边城市，来往的人，光鲜亮丽，街边的乞丐，穿着不能算是衣服的破衣服，懒懒散散，眼睛在漆黑的脸上特别灵动，他们的眼睛都游走在大街上几乎都匆匆忙忙，脸上都写着“利益”的人身上——这是一个节奏很快的城市，来这里得人，除了生意，还是生意。
　　一个城市，外表有多光鲜，背地里也就有多肮脏。
　　每个人对肮脏的定义都不同。有的人觉得是那漆黑腐臭的烂泥，有的人觉得是到处飞扬的油渍，有的觉得是自己制定的规则中低自己一等的人，还有的觉得是那些丑恶的思想和行为。而沐子涵和石秀雪这两个大姑娘要去的地方，也算是某些人眼中的肮脏之处。
　　春香楼，云汐最大的春楼。据说这里有来自各地的各类型的美女，有来自各地的弦乐和美酒，还有各地的风俗和美食。一个男人们堕落的地方，一个有妻室的男人背弃妻子的地方。
　　这不是正经的女孩子该来的地方。但沐子涵依旧穿着一身红衣，手中晃荡着碧绿的玉笛，犹如巡视自己的花园一般，施施然的闯了进去。
　　沐子涵和石秀雪都是美丽的女子，而且不是一般的美女，而是带刺的玫瑰。能将生意做到国外的人，基本的眼色还是有的，所以，就算她们俩招摇的闯进了这个狼窝一样的地方，鱼龙混杂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最多也只是用眼睛瞧了几眼，可惜都被石秀雪一一瞪了回去。
　　龟公赔笑，似乎还挂着汗水，卑躬道：“两位姑奶奶哟，这里似乎不是正经姑娘家来的地方，姑娘是不是还是回转的好。”
　　沐子涵眼睛微微一撇，尖嘴猴腮，奸诈小人，不知有多少姑娘毁在他手上。春楼里逼良为娼的戏码从来就不缺少。沐子涵似乎再也不愿施舍他一点眼神，自然的越过了他，径直往楼上走去。眉间威势一凛，使人不敢冒犯。
　　龟公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不是一般的龟公，他可是春香楼的龟公，后面，可是有后台的！这姑娘如此傲慢，不知是哪家的，只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她若不懂，就让老子好好教教！
　　龟公一晃又出现在沐子涵的前面。沐子涵还是没有看他。他虽有些功底，但也不过是跳梁小丑——人，总要有什么东西要值得人看的起的。若是没有品德，其他的东西也是可以的。可惜，除了他被抛弃的品德，这龟公的其他东西还入不了沐子涵的眼。
　　龟公卑下的背一下子直立了起来：“姑娘，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请回吧，否则，别怪我不客……”
　　“哎呦！”龟公话还没说完，石秀雪用剑柄一肘子就挥了过去，顿时疼得他哇哇大叫。这小姑奶奶的出手他竟然看也看不清。春香楼的护院似乎就要围了过来，石秀雪将手中带鞘短剑一扔，打了个回旋，剑已回手，人却已倒下，顿时，哀叫声一片。
　　石秀雪俯视着他：“说，老鸨在哪？”
　　龟公这才发现这似乎就是当初拿剑比着自家老板的那个姑奶奶！哪还敢有二话，急忙道：“老板在接待一位公子，就在最里面的厢房里。”
　　石秀雪冷笑道：“谁这么有本事，能让多年不接客的崔娘也破了例！”看来石秀雪为查她师兄的事，没少下功夫。
　　不过，龟公已不必回答，因为那个穿着碎花连衣罗裙，年纪不小却风韵犹存的女子身边就是那个依旧笑得云淡风轻的花满楼。
　　沐子涵，石秀雪，和花满楼都愣住了。

　　花满楼笑了。与原来脸上那样平和的笑容不同，有些激动和欣喜。
　　“涵儿……”沐子涵从进入春香楼开始，就没有出过声。但是花满楼对她呼吸的熟悉，就算在女人如此之多的春香楼，也依然可以感觉到沐子涵身上独特的草药和花香的味道。
　　花满楼从离开碧落山庄就一路用轻功赶路，却始终没有找到她，所以，他只有先来这繁华的云汐，为自己的朋友出一份力——他们总会遇上的。
　　而现在，他们相遇了。
　　沐子涵的眼中似乎就只能看见他一个人了。她的心如擂鼓，眼若柔水，连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她又不自觉的抚摸着手腕上的红色的绳链，红豆所相思的一方已经出现在她的眼前。
　　花满楼轻轻上前，用手轻抚她被风吹得已有些发干的脸颊，嘴角含笑，空洞而灰暗的眼睛似乎都发出了异样的光彩。
　　久别重逢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可惜，实在可惜，重逢的地方，虽也有百花，却不是他们心中的百花，这里——是个妓、院。
　　这个事实让虽不信任浪漫，却也忍不住想要浪漫一把的沐子涵心里微微的囧了一下。

　　石秀雪道：“花公子。”
　　花满楼拱手道：“石姑娘，好久不见。”
　　石秀雪微微一笑，对着花满楼，心下虽还有些许的遗憾，但脸上已如常色。沐岛主和花公子站在一起确实是一对璧人，而我石秀雪难道还找不到自己的命定之人？
　　沐子涵眼角眉梢具是喜悦的笑意，“花小七，你果然在这里。”
　　花满楼苦笑道：“其实我有去山庄找你，只是诗琴说你刚走。我赶忙追你，但你似乎并没有走那条路。”
　　沐子涵看看本极其爱干净的花满楼衣衫上竟有些许尘土，顿时像吞了一只苍蝇一样古怪：本以为自己走了捷径，其实却是远路。——世间的事就是这么难以把握。
　　转瞬间，沐子涵又笑了——花小七就算来到了这温柔乡，竟然连沐浴也没有过。这实在是让沐子涵很开心。她很自然的牵过花满楼的手，将自己的右手轻轻放在花满楼的臂弯处。
　　花满楼微微一愣，有些疑惑，但转瞬间他也笑开了——原因已是过去，结果才是现在。
　　“原来，这就是花公子等待的姑娘，果真是钟灵毓秀，怪不得春香楼的姑娘都入不了花公子的眼。”崔娘眼角微弯，似乎没有一点被忽视的不满。
　　沐子涵仔细的打量着这个云汐最大春楼的老鸨，连衣长裙，腰身收紧，刚好衬托出崔娘姣好的身材，脸上略施粉黛，眉间含笑，一副和气生财的模样，眼睛深处隐隐透着精光，举止优雅，不像一个老鸨，反而像哪家公府的少夫人。
　　能将春香楼经营成为云汐最大春楼的人，果然不简单。
　　沐子涵笑道：“崔娘果然名不虚传，只是选择手下的标准似乎还应该再高一点。”
　　崔娘笑道：“姑娘有所不知，什么样的地方就需要什么样的人。我做不到的事情，就需要有人来代劳，姑娘你说是吗？”
　　什么样的地方，就需要什么样的人。春香楼就是再繁华，再绚烂，也不过是一个妓、院罢了。这世上如此之大，工作如此之多，有的地方需要经世济国，心怀天下之人；有的地方需要心思细腻，善良可爱的人；有的地方需要冷血如冰的无情者，有的地方却偏偏需要连自己都抛弃了的人渣。
　　“天生我材必有用”是不是也有这个道理？——人没有任何理由放弃自己，放弃生命的。
　　沐子涵深深的望着崔娘的眼睛，她的笑意之后，眼底深处，似乎有着深深的无奈、冷然、还有经历所带给她的智慧。
　　沐子涵右手挽着花满楼，左手轻轻放在自己胸前心脏的地方，微微躬身，正色道：“夫人，打扰了。秀雪，我们走吧。”
　　石秀雪有些懵懂，但还是聪明的跟着下了楼。
　　沐子涵在经过倒在地上的龟公面前之时，微微顿了顿，弯下身，放下一锭金子，道：“得罪了。”——任何努力挣扎的活下去的人，都是值得尊重的。在纷乱的世间活着，更是在刀光剑影，充斥着一切不平等的封建社会，活着，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特别是处在底层的百姓。
　　而龟公这样的人，却是底层的底层。——有的人需要的是尊重，而有的人，一锭金子对他的价值，远远比虚无的尊重要重要得多。
　　花满楼叹了口气，又是欣慰，又是心酸：涵儿又成长了一步。只是，快速成长的痛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清楚。——沐子涵当年六岁，今年十九，而花满楼，当年七岁。•
　　身后，望着沐子涵等人离去的崔娘，嘴角依旧含笑，只是，眼角，一滴不易察觉的泪珠缓缓滑过。——被人理解的感觉，是连沙漠甘泉都补不上的滋润。
　　依旧躺在地上的龟公，望着身边发亮的金锭，默默无语。
　　这世上，永远不缺少故事，尤其是悲伤的故事。

　　三人，慢慢的走在熙攘的大街上，却无比宁静。
　　石秀雪终究忍不住开口道：“子涵，为何半途折回了？”
　　沐子涵叹道：“她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不该说的，你就是杀了她，她也不会说的。”那样的崔娘，原则和承诺也许比她的生命重要得多。
　　石秀雪回想着刚才崔娘的模样，叹了口气，又问道：“那她可告诉了花公子什么？”花满楼绝对是一个让人不愿意欺骗，让人愿意吐露心事的人。
　　花满楼笑道：“她除了告诉我确实有个紫衣姑娘接待过那些青年公子之外，便什么也没告诉我。”
　　石秀雪的脸皱在了一起：“也就是说，除了这个，她告诉我的都是假的了？”
　　沐子涵笑道：“那可未必。因为秀雪也是个可爱得让人不忍欺骗的人！”
　　“子涵！”
　　看来沐子涵和石秀雪的感情经过这一路的相处，倒是不自觉的好起来。

　　沐浴之后的花满楼一阵清爽，站在沐子涵的房门前，感觉到她来来回回的走动不觉有些疑惑。但真的明白沐子涵在干什么之后，不止嘴角，连眼角都开始抽起来。

作者有话说

　　每一个人的生活就是一个故事，每个人都有值得尊重的地方啊。
不要小瞧了任何一个人。想到我们老师给我们说的话，嗯嗯，要努力做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