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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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烈格•库萨里安站在泰戈林河岸浅滩边的一块巨石上，目送巡逻队精灵们乘坐的几副木筏消失在视线之内。天色一片湛蓝，河面上泛着微波，空气清澈，他轻轻地吸了口气，感觉进入身体的全是青草的味道。四周没有战场，这样的气味让他想起从前。他不禁又回味起梅博隆信中的字句：“那些没有战事，与你一起狩猎的日子。”
图林在他脚下的浅滩上叫他，原来人类少年又等不及了。他真该好好学学什么是耐心。可是精灵要怎么教会人类所谓耐心就是美德？这样的教训听起来，会不会很没有说服力？.
他叹了口气，转身跳到河滩上。
“他们走了？”人类问。
“嗯。”
“你不后悔？”。
“承诺就是承诺。”精灵坦然地说。
听了这话，图林微笑了一下。“虽然我知道你就是这样的精灵，我还是觉得应该问你一声。假如因为我的缘故造成多瑞亚斯边境卫队无法完成计划任务，我多少还是会内疚的。”
“边境卫队是我的职责。”毕烈格说，“要内疚也应该是我，你跟这事没有关系。”
图林眨了眨眼睛。“我该说你揽了过多职责在自己身上，还是你对别人过于宽容？”
“两者都是。但我认为这也是应该的。”毕烈格认真地回答，“陛下将多瑞亚斯最重要的边疆托付给我，如果我连这都做不到，就白白打了几百年仗、白白领了几百年兵了。”
图林兀自低头沉思，对此没有再多说什么。营地已经被精灵们收拾干净，河边不曾留下任何痕迹。他们背负起简单的行装，取道林间小路，往西南方向步行。
“我们现在要开始狩猎吗？”图林一边走一边问。
“嗯。”毕烈格回答，他听见“狩猎”这个词忍不住轻轻地扬了扬眉毛。
“在宫里的时候，我听说你是多瑞亚斯最伟大的猎人。”图林回答。“当然，我想你会说，‘他们懂什么’。”
“应该说‘他们过奖了’。”毕烈格纠正图林方才说话的语气。“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有多久？远在你带兵打仗以前吗？”
“比那更久。”精灵微笑着回答，“自从我们的族人迁入这片广袤的森林起，那便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方式。一年四季都一样，什么样的天气也无所谓。几千年，几百年都是一样过。也许你会觉得奇怪，为什么直到今天为止，还有不少精灵并不喜欢明霓国斯千石窟宫殿，那是因为，森林才是我们更为习惯的家园，只有在树木的包围中，我们才能感到自由……”他顿了一顿，似乎突然觉得这么说多少有些不妥当，于是他接下来转移了话题，“然而我们多瑞亚斯臣民是相当幸运的。我们有强大的精灵王和王后保护，在今天的中土大地上，像这样的家园，已经屈指可数了。”
毕烈格难得一口气说那么多话，图林也很少这样安静地倾听。人类似乎在很努力地体会着精灵的情感，他放慢了脚步，抬头透过茂密的枝叶去望天空。远处高高的枝头上有两只鸟儿飞了起来，叽叽喳喳地欢快地鸣叫。他们脚下沾着露水的青草散发着清香，几朵夏季丛林中随处可见的小黄花被一阵风吹散，两片花瓣不经意掉落在人类少年乌黑的头发上。
寂静的林间路，明媚的日光，除了偶尔跳过枝头的松鼠之外，什么也没有。这一切简直是幻象。图林深吸了一口气，收回视线。精灵此时已在前方走过了一段距离，不知道为什么，图林忽然觉得毕烈格的背影看来跟往常有些不同。也许是因为阳光，也许是因为这带着香味的风，他发现自己并不在乎理由。看着看着，图林不由自主就笑了。矮灌木丛里长着几枚野果子，他顺手摘下来，扔进了背上的麻袋里。
接下来的三天，他们白天追踪着人类小孩的踪迹一路行走，直到夜幕降临，再也看不清任何脚印以后，就在树林里露营。图林喜欢睡在草地上，但毕烈格警告他无论森林在阳光明媚时看来多美好，到了夜晚总会隐藏许多凶险，图林这才很不情愿地爬上树去休息。虽然他们最终没有多少时间打猎，但图林每天都会采摘各种野果来烤着吃，似乎他一来就知道精灵很爱吃这种简单的食物。毕烈格教会他如何辨别各种动物的痕迹，他们有时候不得不弯下腰，凑近去嗅留在树叶上的味道。图林发现，不同的草被、植物和花卉全部是精灵研究的对象。
“追踪时，除了辨别方向之外还需要推算时间。”毕烈格这么告诉图林，“这一点在打仗的时候也很有用。比如寻找敌人，也比如你不想被敌人跟踪，或是打算引诱他们追错方向，这些植物也会帮你的大忙。”
第四日，他们发现了更多人类的足迹，毕烈格说这些人类是从南边来的。
“你闻闻这泥土的味道。”他把手指伸到人类鼻子下面。“闻到什么？”
“我又不是精灵，我没有你那样的嗅觉。”图林说。
“耐心点。”精灵说，“慢一点，闭起眼睛来吸气。”
人类照做了，但除了一点湿气以外，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特别的。
“像这样的泥土，只有西瑞安河附近才会有。”毕烈格说，“夏季河水上涨，西部沿岸的泥土常常变得很湿润，很多果实只有在这季节才生长。如果你能闻出河水的味道，那么这些人两日前还在尼瑞林，甚至更南边。”
“可为什么？”图林不解，“为什么哈拉丁人要往这方向去？”
“我们不能断定这些人的身份。”毕烈格说，“更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要查出究竟只能继续追下去——不过，我知道他们中间有一个精灵。”
“你说什么？！”图林不置信地低头看着毕烈格正在研究的一堆足印。在相对柔软的泥土上，这些足印看来凌乱不堪，一个个重叠着，他几乎什么也看不清。
“这个，”毕烈格指给他看，“远比其他的脚印浅，他脚上穿的靴子绝不是粗糙的马皮或者猪皮做的。虽然也很陈旧了……但这样的工艺不是人类所有的，如果我们还能再找到他的其他足印，也许我能辨别地更清楚些。”
“莫非多瑞亚斯还有个逃亡在国境边缘的不法之徒，我的卫队长大人？”图林虽然开毕烈格的玩笑，但他也禁不住从心底里佩服精灵。
他们继续追踪，每一天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新的发现。毕烈格有时甚至可以看出这些人什么时候吃饭休息，什么时候发生过争吵。但是，那个神秘精灵的足迹却总是若隐若现，模糊不清。后来，图林给这个从未谋面的精灵取了个名字，叫做蓝迪埃尔,意思是孤独的漫游者。
“他并不是一个人啊。”毕烈格奇怪地问。
“总呆在一群人类中，精灵能不孤独吗？”图林说。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