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香 WC》lchanglemon

13、第 13 章

　　“所以，医生的建议是，我可以陪着他去配一只假肢？”凯莉被老格雷叫到了书房，关于劳尔近期的情况，两个他最亲的人进行了热烈讨论。
　　“没错，劳尔伤口的恢复情况比我们想象中的好。一只合适的假肢能够更好地帮他保持平衡，只是，他一直都有强烈的抗拒心理……”老格雷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能掌握儿子了，反倒是凯莉意外地能让他听话。
　　“恩，我明白了，我会劝他的。”凯莉在长辈面前向来乖巧懂事，而且这是为了劳尔好。

　　“怎么样？康提医生的预约就在三天后，我们一起去好不好？”凯莉接替了家庭医生给劳尔按摩的工作，一边帮他放松紧张的肌肉，一边小心翼翼地询问着，害怕他因为自己擅作主张而不快。
　　劳尔虽然也觉得空荡荡的半边裤腿的确不那么好看，但他不确定凯莉如此积极是否因为嫌弃自己看起来太过怪异。
　　“是，这样缺了一边挺难看的。”他的语气冷漠而高傲，像是批评画廊里的一张油画。
　　受不了劳尔这种态度，凯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你不该这样贬低自己。我所作的一切只是为了你好。”
　　“哦？我该感谢霍克小姐多管闲事的同情心么？”劳尔听到凯莉那种居高临下自以为是的语气，原本一点点的不快瞬间膨胀成了愤怒，“像我这样残缺怪异的身体真是碍了您的眼。相比在这里浪费时间，您更应该盛装出席那些没有停歇的酒会——有无数健康强壮的男性正等着您的施舍。”

　　凯莉也有些气愤了，本来打算立刻回嘴，可当手碰到劳尔萎废瘦弱的腿时，她又有些谅解像是刺猬一般敏感尖锐的爱人了。
　　“好吧！我为自己的言行向你道歉。我只是太急切地希望你明白我的好意。”凯莉觉得自己简直卑微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但可怕的是，她并没有觉得十分难受。
　　“……”劳尔沉默地盯着凯莉，想在她身上找到说谎的痕迹。
　　半晌，他才有些闷闷地开口了，“我想我也有些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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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配的假肢比左边萎缩的腿略粗一些，因此看起来有些不对称，这让劳尔面色不佳，但又无可奈何。
　　当劳尔取下假肢时，凯莉好奇地接过来拿在手里研究，不时晃来晃去观察关节的活动，终于让旁边的劳尔忍不住了。
　　他劈手从凯莉手里夺过假肢，板着脸神情严肃。
　　凯莉讪讪地一笑，吐了吐舌头，十分歉意的样子。
　　劳尔也没有真生气，只是觉得刚刚的情况有些尴尬，见凯莉如同犯了错误一般，他心里不免有些不是滋味。

　　“我的脾气很不好是么？”劳尔盯着手里的假肢，状似不经意地开口询问凯莉。
　　“唔……”凯莉很奇怪劳尔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不过她并不会因此说些恭维好听的话，“是的，它经常突然出现，打乱了我们原本的节奏。”
　　劳尔皱了皱眉头，但他并没有找到改变自己的方法。他天生就是这样暴躁粗鲁的，残疾之后变得更加容易发火。高傲的他不容许别人对他的轻视，偏偏这又是不可能的。
　　对于自身的怨愤无处发泄，他只能纠了别人的错误斤斤计较，他知道这样很没风度，也伤害了女友的感情，可他没有办法停止。

　　最后，他只能默默地垂下头，“也许，我是说如果……我不会这么糟的。”
　　如果他没有残疾，也许脾气会稍微好上那么一些，至少不会让自卑的情绪不断主宰他的感情基调，而让他不断怀疑凯莉的真心。
　　“不，我恐怕自己会见到一个自大的沙文主义者，那是我避之不及的。”凯莉听出了劳尔的意思，她并没有幻想假设的习惯，所以，她愿意给出一个更可怕的情形，让劳尔稍微好过一些。
　　“谢谢，我想我会试着改变。”劳尔欣慰于凯莉的体贴，他不是个糊涂虫，更加不是懦弱无能的蠢蛋，他会学会控制自己。
　　看着劳尔专注而认真的表情，凯莉也觉得心里有些温暖和宽慰，也许过去还有一丝丝的怨言，此刻也都烟消云散了，“我很高兴能爱上你。”
　　“我也是。”回答凯莉的还有劳尔俯身下来的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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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上次酒会的混乱之后，胡乱饮酒的劳尔破坏了先前建立的膀胱反射。
　　他尝试了几次，依然没能很好的阻止膀胱功能的丧失，也不免有些兴致缺缺，索性换上了导尿管。
　　“我不认为留置型的更方便，一旦感染，你将在医院里度过我的暑假。”凯莉最近又开始攻读一个学位，似乎获得证书成为了她的新爱好。
　　“但你不能否认它的便利。”劳尔习惯了不用尿布的日子，也不想再麻烦。
　　“那你应该坚持反射的建立！”凯莉在此据理力争。
　　“我试过了！”劳尔的音量也微微大了一些。
　　“那么就算失败也不该自暴自弃！”凯莉下意识的话又一次没有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然后当她看到劳尔盛怒的表情时，她在心里暗叫糟糕。
　　“是的！我自暴自弃了！我就应该什么都不用，让自己尿的到处都是！”说罢，劳尔冲进了卫生间，不管凯莉在外面怎么敲门，他都不再打开。

　　“嘿！我会强行突破的！就算之后会被你说不够淑女！”凯莉高声叫道，可卫生间里只有花花的水声，劳尔也什么都没有回答。
　　“劳伦迪乌斯·格雷！如果你还是位绅士，你就不该这样晾下一位女士！”凯莉忍不住开始砸门，但是劳尔依旧没有反应。
　　“劳尔！你如果还是个男人，就赶紧回答我！”凯莉见拳头无用，干脆地一脚踢了上去，但质量优良的锁让她失望了。
　　她愤怒地加重了力道，也不愿去找下人们要来钥匙，谁知道劳尔在里面做什么？她不希望被人知道他们吵架导致自己被关在外面。

　　好在房间的隔音效果奇佳，直到她暴力地踹开了门，也没有人因为听到什么而敲门进来。
　　可是当门打开的时候，凯莉却瞪大了眼睛。
　　劳尔的轮椅歪倒在一边，而他本人躺在不远处，裤子褪了一半，全身剧烈地抽搐着，旁边是被拔出的导尿管，和打开到了一半的纸尿裤，黄色的液体在下身蜿蜒，空气里有着一种难闻的味道。

　　凯莉连忙上前扶起劳尔，可他仍在不住颤抖，身体蜷了起来，双眼紧闭，牙齿不断打战，嘴唇被不小心咬到而鲜血淋漓。
　　“亲爱的，你怎么了？”凯莉并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她慌乱地不知如何是好。
　　可劳尔也没法回答他，他感觉到了从没有生气的身体里传来的一波一波的疼痛，而且完好的上身也不受控制，他想开口安抚凯莉，可他既没法说话，也睁不开眼睛，费劲了力气只从喉咙里挤出呜呜的声音，反而让凯莉更加担心。
　　凯莉把劳尔抱到了床上，然后迅速按铃唤来了家庭医生。
　　家庭医生似乎也对如此糟糕的情况有些惊讶，但他没有多问，而是冷静地开始处理状况。

　　等到注射的药剂和放松按摩起了作用，劳尔开始渐渐安静了下来。
　　凯莉一边指挥下人们更换被尿液还有大便弄脏的床单，一边亲自替劳尔清理下身，并包好了尿布。
　　当劳尔疲惫地睁开眼睛时，正好看见凯莉一脸的忧色。
　　“对、对不起。”此时，他的舌头还有些不利索，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你在说什么……”凯莉红了眼眶，用手遮住了脸。
　　卫生间里的状况已经说明了一切，他虽然生气了，可是仍然听从了自己的建议。她可以想象他哆哆嗦嗦地拔下尿管，并且打算换上尿布的情形。
　　而且，她不确定当她抱起他时，在他眼角发现的泪痕到底是来自痉挛还是之前。
　　他的悲伤和愤怒，都被诚实的身体直接反映了出来，像是一把大锤，重重地敲在了她的心上。

　　“我是说抱歉。”劳尔轻轻拉住了凯莉的手，“我试着调整自己，不再乱发脾气。我……我只是不太能那么快地接受你的建议。”
　　“不，你该冲我发火的，我不是个温柔的淑女。”凯莉知道自己的说话方式也不那么友好，她总是会在劳尔面前把父亲各种的教诲抛到脑后。
　　“恩。的确，在这方面有些欠缺，但您不失为一位教养良好的女士。您的坚定和美丽总是让我着迷。”尚还虚弱的劳尔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努力抬起手臂想要替凯莉擦去泪水。
　　“那你还爱我么？我……”我是那么过分，凯莉心想。
　　“当然。”劳尔温柔地望着凯莉，嗓音沙哑却充满了磁性，“忠诚的爱情充溢在我的心里，我无法估计自己享有的财富。”
　　惊讶于劳尔竟然学会了甜言蜜语，尽管是借用了先哲的句子，凯莉涨红了脸，也终于破涕为笑。

　　看到凯莉终于不再满脸愁云惨雾，劳尔也松了口气，不该每次都让她妥协的。
　　尽管这样的想法也许会被她认为是大男子主义，劳尔还是愿意并且希望之后都由自己来先退一步。
　　反正，虚伪的自尊早就被轮椅碾得支离破碎了，还不如把残骸拖出来放在凯莉面前，尽它最后的一点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