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庆公主》舞曳飒飒

4、第四章

　　锣鼓声声，喜乐阵阵。

　　永庆公主换上特制的吉服，坐在铜镜前由着宫里上了年纪的女官为自己梳妆打扮。皇帝和太后的赏赐极多，金银珠宝，玉石古玩就好几十件。她大婚的用品也都是极其奢华的。

　　女官为她挽发上妆，夸赞她的话从未听过。

　　身后的常善公主上蹿下跳的，拿起她的凤冠满是羡慕，“二皇姐，将来我要是嫁人了，一定要有比你更漂亮的凤冠，上面的珠子一定要比你的大。”

　　为永庆公主打造的东西永远都是最好的，何况是凤冠霞披。皇帝用国库里价值连城的珠子给她做了凤冠，将来也许不会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在宫女的注视下，永庆公主得意地看着她，“将来你要是嫁人了，皇姐把天上星送给你当嫁妆。”

　　“真的？”常善公主抱着她摇啊摇。

　　“决不食言。”

　　“天上星”并非真是天上的星星，它是一颗夜明珠。普天之下，夜明珠稀有且名贵。基本都在皇室手里，平常百姓买不起，也不敢拥有。就算是皇族，拥有的人也是少之又少。整个楚国，上上下下加起来也不会超过十颗。当然，皇帝手里的东西是最好的。但永庆公主手上就有两颗。一是先皇所赐，大小和蹴鞠一般。第二颗就是“天上星”，那是边陲小国上贡的，永庆公主说给自己夜里照房子用，问皇帝讨来的。

　　夜明珠在传说中又讲道：夜明珠稀有、珍奇、高贵、华丽、神秘是因为它具有36彩，72霞，108光。

　　常善公主知道它的名贵，完全没想到把自己东西看得如此重的永庆公主会把夜明珠给自己。不过想想，这宫里也就这位二皇姐疼自己。

　　常善公主从来都不喜欢福安公主，她天真烂漫，说话不带拐弯，“不知道大皇姐看了会不会羡慕呢？”

　　她不会羡慕，如果永庆公主今日嫁的是安乐侯，那么她会嫉妒得想要吐血。

　　她拉着刚装扮好的永庆公主起来看贺礼，永庆公主拗不过她就一一打开来看。没想到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方砚台。

　　常善公主不解，“齐王兄为什么要送皇姐这个？”

　　为什么？也许只有他和永庆公主知道。

　　那一年她还小，先皇曾有一次微服私访，在那里结识了一位制砚的行家。在那些日子里，他居然可以独自完成一方砚台，不可不说让人佩服。当年先帝就将这方砚台赐给了现在的齐王，那时永庆公主还小，坐在先皇双膝上由先皇亲自教授书法。她是看着齐王从先皇手里接过砚台的，她还记得齐王对这方砚台是爱不释手。砚台本身算不上是佳作，但贵在是皇帝制作的，更是一个做父亲亲自送给儿子的礼物。

　　那个时候永庆公主什么也不懂，扯着先皇的衣袖嚷嚷着她也要父皇做的东西当礼物。先皇那个时候呵呵地笑着，答应会在她出嫁的时候送份大礼，可惜到了今天，她的父皇食言了。

　　齐王送这个当然不是代替先皇，而是一个承诺。那天从御书房回宫的路上，她遇到了在路边等自己的齐王。齐王比她高出很多，他蹲在地上与她平视，揉了揉她的发顶说：“这方砚台哥哥留着不用，皇妹要是嫁人了，算是嫁妆。”

　　那个时候她高兴地扑进齐王怀里，还亲了他一口。

　　现在手里拿着这方砚台，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除了这方砚台，还有一些其他的礼物，看得出手工一般，她觉得那是齐王自己动手制作的。

　　永庆公主紧抿双唇，宫女以为齐王送的东西不入公主眼，心里也在埋怨齐王。常善公主看着永庆公主阴晴不定的脸，后悔自己多事了。而永庆公主则盖上盖子，吩咐宫女，“好生收着，本宫要带回公主府。”

　　一声“皇后驾到”打破了长乐宫里尴尬的气氛。众人纷纷跪下，只有永庆公主还站着。她在宫里嚣张跋扈惯了，除了天、地、先祖、先皇还有皇帝和太后，她谁也不跪，谁也不给请安。

　　皇后不在意地屏退众人，宫里立刻只剩下她俩。永庆公主立马上前扶住她，“太医说再过几日皇后就要生了，怎么不好好休息。”

　　皇后扶着腹部，“公主出嫁那么大的事，说什么我也要来看看还有什么没有打点好的。”

　　世人多说今天永庆公主是最幸福的新娘，她能嫁给状元郎也不枉她对他痴心一片。她为了让所有人都相信这个谎言，不得不咧开嘴来笑，只是但凡有心人都会发现她的眼底没有笑意。这种虚假的笑容太容易被看穿，皇后也只是摇头。

　　“当年家父让我入宫，所有人以为能当皇后是几世休来的福，只有我自己知道其中的滋味。今日看着你走上这一步，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这都是我们的命。”

　　皇后人前风光，其实背后一点也不得皇帝的宠。为何如此，大家心知肚明。

　　永庆公主向来与皇后走得亲，“这不是命，是我自己选择的路。”

　　皇后面脸苦涩，“如果不是家父野心滔天，你和弟弟也不至于有情人不能相守。”

　　国仗的两个女儿，分别嫁给了皇帝和齐王，其中的用意大家都知道，不过没有人说出来过。永庆公主知道皇后心里一直爱着皇帝，看似帝后同心的外表下，是皇帝对她只有戒备和冷漠。

　　皇后亲自为永庆公主戴上凤冠，“好在你是楚国的长公主，身份尊贵，没有人敢对你不敬，我也看得出驸马对你情深意重。作为姐姐，我希望你能嫁给我弟弟，但作为皇后我则希望你与元帅一家联姻。虽然我们都因为政治的原因嫁给原来不想嫁的人，但是公主，你要相信我，你会幸福的。”

　　“皇后认为，驸马是我的良人？”永庆公主问。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弟弟是没有这个福气了，公主，记得要珍惜眼前人。”说出这一番话来，也是皇后想了很久的。她早就知道永庆公主和弟弟之间的事，他们两个掩饰得很好，但是他们两个不经意的眼神就能让人明白。至于驸马，她相信他会对公主好的，因为她能从驸马的眼神中看得到，驸马对公主的感情绝对不比弟弟少。

　　永庆公主看着铜镜中两人的身影不由说道：“皇后身怀龙胎，他日若是喜得麟儿，这孩子必定会是……”

　　“你不用安慰我，我希望我生的是女儿，这样至少皇上还能多疼爱她一些。”

　　永庆公主不说话了，依着现在的情势，皇帝不会立流着项家血的人为太子。

　　皇后为她理好衣服，“好了吉时就要到了。”

　　即使是公主，成亲这样的事还是按照礼法来，一步一步不得任意妄为，何况长公主的婚礼，比平民百姓更为繁琐。

　　祭天祈福，叩谢圣恩。长达一天的礼仪后，永庆公主终于坐在自己新房内。婚床上铺满了枣子、花生等物，那是寓意着早生贵子的意思。

　　透过大红的盖头，她看到面前有一双红色的靴子，这个从今天开始就是自己的驸马，自己的丈夫。她双拳紧握着，心里说不出得紧张。

　　喜帕被挑起，她看到面前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和驸马相识应该是小时候的事情了，长大后他们不常见面，偶尔几次在皇帝那里见面，也就只是说上两句，随后他和皇帝说着事，她跑去别的地方溜达。

　　在她的印象中，驸马是一个清雅中带着几分随意，脸色总带着些许苍白。今日在大红喜服的映衬下，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清的感觉，永庆公主第一个能想到的词就是“艳丽”。那一双黑得透亮的眼睛带着她没有见过的神采，好看的唇抿出一条淡淡的弧线。

　　他坐在自己身边，显得自在又自然，好像这样的动作早已习惯。喜娘将两人的衣角绑在一起，在阵阵吉祥的话语下，他们喝下合卺酒，从此便是真正的夫妻了。

　　驸马握住她的手，她整个人觉得僵硬的不得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应对。驸马淡淡笑道：“公主不必紧张。”

　　是紧张吗？她说不清楚，总觉得这场婚礼很不真实，她恍恍惚惚，似乎没有真切得参与进去。

　　驸马的心情看上去很好，他拉着她的手不放，“很久以前我在想，如果公主穿上喜服会是什么样子。现在看见了，和想象中的一样。”

　　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淡淡的那种，让人感觉心里痒痒的。

　　永庆公主抿着双唇不语，他似乎不介意，就那么看着她。

　　红色的“囍”字贴满了房间，红色的蜡烛仿佛永远也燃不尽，红色的幔帐透露着几许暧昧。他们就那么对看着，谁也不说一句话。

　　永庆公主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心里非常的乱。早前已经做好了所有的思想准备，可临到头还是不敢去面对。

　　“公主在害怕什么？”他轻声问，烛光的映衬下，他的双眼亮亮的。

　　“本……宫……只是……”她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驸马眼儿弯弯，“公主在害怕你我的新婚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