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兄妹情深有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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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把我敲昏了的人是幸村洛亚？！我忍不住伸长脖子想要看清楚，谁晓得我肢体僵硬了太久，猛然一动，脖颈脊椎发出了嘎啦嘎啦活动关节的声响。
“谁？”清冷的声音带着一种莫名的刺耳，那个女生目光猛地刺向我，如一柄刚出鞘的锋利宝剑一般，带着骇人的寒意，和方才哀声悄语的含泪低诉截然不同。
应声而亮的是灯光，却不是暖橘色，而是一种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的白。逆着光，我根本看不清楚她的脸，只是光凭声音来判断，肯定不是幸村洛亚。
那她为什么会喊幸村精市哥哥？
“竟然醒了？”她口吻不善，头也不抬地腾出一只手便猛地向我这个方向一抓。霎时我只感觉背后一股阴凉之气狠狠袭来，劲风破空，周围立刻“叮铃哐啷”一阵乱响，桌子椅子箱子网球拍子统统张牙舞爪地向她飞了过去，又“叮铃哐啷”地掉了一地。
我听见她似乎很稀奇地“咦”了一声，又是在空中虚探一把，这下阴风更甚，我下意识一缩脖子，一个不明物体就“嗖”的从我脑门上堪堪擦了过去。就连我身子也被那股吸引力抓得往前扑得滑出些许。
“你是什么人？”她终于稍稍抬起来，沉着声冷冷问我，深绿的头发像是瀑布一般从她的脸颊两侧倾泻而下，遮挡住她大部分的脸容，只剩下一对空洞的大眼睛，死气沉沉地盯着我。
“你又是何方妖孽？”我从地上爬起来，施施然一抖袖子，挑着眉毛扬声道，以重振我仙风道骨。看她刚才那两次出手都没能拿法力尽失的我怎么办，看样子也不过是个不成气候的小冤魂，收拾她我绰绰有余。
“哈!”凄凄冷笑带着怨恨，“妖孽？”
我竭力回忆着当初各种神仙收拾山野小妖精时候那套冠冕堂皇的说辞，一般这种时候，我要先自报家门，再跟她摆事实讲道理，用精妙晦涩的佛理奥义来打动她，用广博无垠的人间真爱来感化她，最后再用我们浩瀚慈爱的宽容之心来包容她……
完美！确定了顺序，我不由清了清嗓子，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语气蔼声道：“其实——本仙——乃是月老座下——玉——女仙子……”
“月老座下？玉女？”她的脸色却瞬间变了，猛然抽身站起，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瞪着我，“月老座下玉女，哈哈！好，好得很！当真是好得很啊！”
她放肆的大笑声中，阴毒刻骨的目光像是淬了毒的箭头扎入我的心底。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眼神，仿佛恨不得生吃我的皮，饮尽我的血，嚼烂我的骨头，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这、这位……”我苦思冥想也不晓得该如何称呼她，结结巴巴地正想直接甩出一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浪子回头金不换”时，她终于止住了笑声，厉声道：“好，玉女，我今日便连带哥哥的份一起，定要叫你血债血偿！”
只听她清啸一声，又是伸手向我这边直取而来，力量却比先前强了不知多少倍！我急忙侧身一闪，但是肩头袖口依然被那戾气所伤，“哧啦”撕开了几道裂痕。
“你！”她丝毫不给我任何开口的机会，接二连三地向我打来，皆是攻向我全身死穴。我艰难地躲过，却无法还手。虽然她的招式毫无章法，但心中怨气却强烈无匹，一招招一式式均是拼了命般狠辣阴险。
我有苦说不出，心底憋得气血翻涌。她一记手刀劈过来，我晃了晃，终究是没有闪开。鲜血瞬时沿着我的手臂流了下来，落在地面上，忽然滋滋地冒出了一道青烟。
我心中一动，拔腿就往幸村的方向跑去。
她的结界灵力太弱，当她分心来对付我时，便更加摇摇欲坠。既然仅凭我的血就能打开一个缺口，那么至少，我要先保幸村精市出去。
可是我刚碰到幸村精市的手，却忽然听到身后怒喊声：“住手！你又想对哥哥做什么！！”凄凉的大喊声，竟然透着一股绝望般，她几乎是疯了一样的向我扑过来，我被她一把抓住了头发，往旁边使劲一扯。
我狠狠摔倒在了地面上，脑袋磕着痛得要死，眼前脑海里一片闷黑，伤口处的戾气如同一条蛇般在我身体里头乱钻咬噬，和我还没有完全恢复的元气胡乱纠缠在一起，阵阵绞痛几乎要让我昏过去。
却只听得她独自在一边哭着喊：“哥哥！哥哥！哥哥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我挣扎着睁开眼睛，就看见她削瘦如柴的身躯正伏在幸村的身上，肩膀一抖一抖耸动得厉害，所有的煞气在一瞬间如潮水般退去，四周刺目的亮光终于暗了下来，又归平静，只剩下了她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啜泣。
半晌，我看见幸村精市的手指忽然动了动。
“花……前？”
“哥哥！哥哥你醒了？”惊喜交加的叫喊声，她一把抓住幸村的手，直往自己的脸上摸去，边哭边笑，“哥哥，是我啊，是我啊，我是言叶啊！”
“言叶？”
“哥哥，我是言叶，我是言叶！你终于记得我了吗？”
言叶激动地几乎难以自持，只是一个劲儿地说着。幸村的眼神飞速掠过了她的肩头看到正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我，似乎略放了心，他的声音也恢复了清明，带着客气疏离的笑意：“对不起，你好像认错人了？”
“哥、哥哥……”错愕茫然的低声喃喃，下一秒，我便看见她的眼泪从眼眶中滚滚滑落，她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无助地仰着头看着他，眼底那种近乎破碎的哀求让我不忍再看，“哥哥，是我错了，是我不该妄想……是我害死了你，你可以生气，可以恨我，可是能不能不要装作不认识我？”
我忽然想起了仁王跟我说的那番话。
——“不过，立海大校园里的确流传着好几个鬼故事。有一个就是在这里的后校舍，似乎曾经有一个女生爱上了她的亲哥哥，产生了不伦背德之情，事情被揭穿后，学校里流言四起，舆论的压力逼得哥哥跳楼自杀，妹妹痛不欲生，也跟着殉情——”
——“听说，这妹妹是给溺死在马桶里的！”
脑海里的言语与眼前的场景重合，我不免有些傻眼。
言叶低声哭着，幸村似乎心软了一下，伸出手来轻轻撩开垂落在她眼前的深绿长发，低声道：“我不晓得你是谁，或许，”他顿了一顿，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来，“或许你并非人类吧。”
哭泣的声音就此停住。
“我知道你很想念你的哥哥，但——”他似乎叹了口气，“很可惜，我不是。”
一片死寂般的安静。
言叶眼底的泪意消失殆尽。
她缓缓站起来，看了一眼保持着半俯下身子的幸村精市，轻声道：“哥哥，你终究还是在恨我。”
幸村哑然，刚想说什么，她却迅速开口，截断了他：“但是我现在有办法了。”
她冷笑着看向我。
“你这个仙倒是徒有虚名，光有灵识却无法力，却是个不错的躯壳。”她平淡的声音里，交杂的是难以压抑的快感和兴奋。我绷紧了身体，心里忽然升起一阵恐惧，似乎隐隐晓得了她想做什么。
她想要抢占我的身体。
我屏住呼吸，手慢慢伸进怀里，试图用我的贴身法宝小铁铲来对付她。
她一声更比一声凉的轻笑中，一步步地逼近。
“是你欠我的。”她咬牙说完最后一句话，我只看见她的手里凝聚起一团白光，整个人风驰电掣地向我飙了过来。我尖叫一声，下意识闭上眼睛，掏出小铁铲便是一顿乱挥瞎拍。
“妹妹！”
一声呼唤，一句喝止。
什么都没发生。
“你……叫我什么？”她喃喃着，不可置信地看向幸村精市的眼睛。他微微笑了笑，声音竟是比阳春三月的日光还要温暖和煦。他说：“对不起，是哥哥错了。”
“哥哥不恨你。”他低垂了眼睛，仿佛是愧疚，许久，又抬起来，带着疼惜怜爱，轻声道，“言叶，你别伤心。”
看着她喜极而泣的模样，我忽然觉得心底迟钝的一阵痛。
我成了彻底的一根蜡烛，眼睁睁看着面前几米开外，一场家庭伦理剧的上演。
“哥哥，我恨也恨死那些人，他们逼着我喝忘川水孟婆汤，我怕忘了你，我不敢喝。”
“嗯。”
“哥哥，言叶不怕永远都是孤魂野鬼，言叶只怕再也记不起哥哥。”
“嗯，言叶不怕。”
“哥哥，我知道是我错了，可为什么我们不是亲兄妹，他们也不让我们在一起？”
幸村沉默了片刻。
我暗叹：活生生又变成了一出爱情剧。看了五百年，我不免已经对这些失去了兴趣，清心寡欲，无欲无求。此时回答无非两种，一是纠结万分，满是疼爱与歉疚地说：“对不起，我只把你当亲妹妹来看待……”
而另一种则是男生痛苦抱头嘶声呐喊，脸红脖子粗额头上更是青筋暴起地大吼：“我不！我不管他们让不让我们在一起！我只知道和你在一起，就算再苦再痛再艰辛，我也愿意！也愿意！愿意！！意——！”
“哥哥？”那厢女孩子试探性的唤道。
“言叶……”幸村迟疑地拖长了声音，似乎是在犹豫。我心底有些一紧，正想给他些提示，却忽然听到外界隐隐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哥哥！哥哥你在哪里啊！”
我火速判断出这是幸村洛亚本尊的声音，如假包换，童叟无欺。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仁王雅治、切原赤也他们一行人的声音，都在叫着幸村精市的名字。
“哥哥！你在里面吗？”砰砰砰的敲门声。
言叶忽的就冷哼一记：“哥哥？是哪里来的女人，这么无耻！”她腾出一只手来，虚抓一把，又猛的向里一抽，只听见一声哎呀的叫唤，一个娇小的身影应声倒在了我们的面前。
“啊痛痛痛痛痛……”她委屈地扁着嘴巴，从地上爬起来。幸村猛地站起来，低声喊道：“洛亚！”
“哥哥啊！”幸村洛亚惊喜地叫道，明眸皓齿，连连颠着步子跑到了自己哥哥的面前，扑进怀里撒娇般地喊，“哥哥，你晚上跑到哪里去了！雅治哥哥他们到家里来找你，爸爸妈妈跟我都快急死啦！”
“让洛亚担心了。”幸村精市摸摸她的头发，眼底温柔之意比方才更甚，“是哥哥……”
“住口！”言叶的声音响起，久违的怨恨与煞气冲天而起，我看着她咬牙切齿地瞪着幸村洛亚，眼底的怒火熊熊燃烧：“你是什么东西，哥哥哥哥的乱喊，那是你能随便叫的吗？”
“哥哥，这、这是……”幸村洛亚显然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女鬼，也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阵仗，吓得脸色煞白，一个劲儿地往幸村精市的怀里躲去。
我咬牙，拼了小，不，老命从地上爬起来，抄起我的小铁铲，循循善诱道：“言叶，你还是……”
“你给我闭嘴！”她歇斯底里地叫着，又是一记爪子向我挠过来。我现在心里天不怕地不怕，反正既然幸村洛亚跟仁王雅治他们都在附近，那么月下那厮估计也在路上了，我再不济，撑到他来解救我应该也是绰绰有余的……吧？
“言叶，对不起，但是我……的确不是你的哥哥。”幸村眼底满是歉意，“我……”
“说到底，你还是在恨我！！”言叶哭喊着打断他。她恨恨地看向我，嘲讽道，“花前，妄你还自称什么月老座下玉女仙子，你自己瞧清楚了没有，这个贱人是不是也是喜欢上了自己的哥哥？”
我心底一惊，猛地向幸村洛亚看去。
却对上了幸村猛然睁大的眼睛。
“花前！”
“轰然”一声巨响，我被身后爆炸般的冲击力给撞得狠狠向前飞了出去，冷不丁却有一只手提住了的我后衣领，将我一把“唰”地揪了回去。
“你是要闯多大的祸？！”再怎么掩盖也遮不住这般滔天的怒气，我自知理亏，赶紧低下头，连看月下一眼都不敢。
他随意挥了挥袖子，那边幸村兄妹便倒地睡的香。
我赔笑着抬起头：“月、月下，我下次不敢了。”
他绷着一张脸皮，面色臭得，猛的又把我揪了起来，一只手像打桩机一样嗵嗵嗵嗵死命地敲我脑袋，敲得是欲罢不能。
我哀哀地讨饶。
“本座乃天帝驾下九天玄女，奉命相传神界旨意。一切因果，皆由自生。神界确也只是“代天授命”，维系天道不坠。盘古有训，纵横六界，诸事皆有缘法！凡人仰观苍天，无明日月潜息、四时更替，幽冥之间，万物已循因缘，恒大者则为‘天道’……”
我顺着那声音望去，就看见一片祥云笼罩之中，玄女那个家伙高高在上，浑身金光，遥遥闲闲地站在云端之上，嘴里叽里呱啦地就倒出了一大堆的话。
这个懒的只有一根筋的家伙，竟然把那时候跟仙剑里头那个叫做玄霄的家伙辩论天道时的话，全都翻出来重新讲了一遍。
看着九天玄女她轻轻松松把言叶给收成了一道青烟吸进了她的广袖之中，我的心情，唯有羡慕嫉妒恨能够形容概括。
我跟她打招呼：“玄女！”
九天玄女很亲切地笑了笑：“花前，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我叹气，悄悄朝着我身边那个自命清高脸色难看到极点家伙怒了努嘴：“有他在，你说我怎么会无恙？”
她扑哧笑出了声。
我说：“她怎么处置啊？”
玄女想了想：“她在这里当冤魂这么多年，其实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再入六道轮回不是难事。”
我嗯了一声，有些唏嘘：“她很喜欢她哥哥，用情至深，才会这般恨。”
月下道：“有缘无分，强求不得。”
玄女也点头：“天道难为，姻缘亦是命数。言叶她不晓得万事不可强求之理，偏执无理，又险些想要占了你仙体，还能入六道轮回已是不易。”
我说：“还麻烦玄女你跟老爹说一声，求老爹下辈子赐她一世好姻缘吧。”
月下看了我一眼，不语。
玄女沉思状。
我眼巴巴地盯着她，一边使劲用胳膊肘捅了捅月下，他才很心甘情愿地说道：“玄女，劳烦你了。”语气别扭得跟逼良为娼一般。
“无妨。”玄女露出一个倾倒众生的笑容。
我眉开眼笑地连声道谢，月下只是又摆回了那张臭脸，相当的不识趣。
和玄女道了别，她便腾云驾雾而去，月下看了一眼周围，素来洁癖的他不禁皱了皱眉头。他粗鲁地抓过我的手臂，一下子碰到了我的伤口，疼得我龇牙咧嘴。
他喝道：“动什么动！”
伤口愈合，没有留疤。
我看了眼躺在地上睡得很香的幸村兄妹，道：“清了他们的记忆吧。”
月下潇洒一挥袖。
我嫉妒得几乎要流泪。
他抱起了幸村小妹，又看了我一眼：“随机应变。”
不等我回答，周遭一道刺目的光闪过，我慢慢睁开眼睛来，就听着外头一片杂乱的脚步声，门被狠狠砸开，仁王雅治的声音灌入我耳朵：“花前！”
我赶紧往幸村旁边一躺，死死闭上眼睛，装睡。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兄妹情深有没有？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