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不要唱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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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脸无疑和我三叔极为神似，但是完全没有我三叔身上那股草莽气，换句话说，眼前这人是一个我三叔的知识分子版。潘子跟着我三叔几十年，自然一眼就认出了他是个伪劣产品。
但是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假扮成我三叔的样子？难道这是一条连环计？还是他只是单纯地在保护我三叔的行踪？
我正惊疑不定的时候，小花秀秀和闷油瓶也已经上了二楼，假三叔并没有回答潘子的呵斥，却看着秀秀和小花道：“你们都好吗？”
我脑中灵光一现，一个名字几乎冲口而出，果然这时我便听到秀秀奇道：“连环叔叔，怎么是你？”
我一直听说解连环和我三叔长得很像，难道这几天在长沙现身的所谓“三叔”就是他？解连环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走，我再向你们慢慢解释。”
我心知老六和鱼贩子的人就在后面，虽然不怕，但是也没必要做无谓的牺牲，便点头让大家回到了车上。解连环上车后对司机说了一个地址，然后才转过头对我说：“吴邪，很抱歉，这次吴三省现身长沙的事，只是我制造的一个骗局，让你们白跑一趟了。”
虽然我之前就大概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此时听到这话，仍然感到一阵极度的失望和愤怒，但是一时间又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你他妈的凭什么……妈了个B的！”潘子看起来很激动，但是也很疲惫。我总觉得，他身上的那股神采，他眼睛里的光，好像突然都变得黯淡起来。
秀秀也很吃惊，她对我说：“吴邪哥哥，这件事我并不知情，消息都是从霍家在长沙的堂口传过来的……真的很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是这样。”
解连环说：“这件事全是出于我的一点私心，我亏欠了你们，请容我之后好好向你们陪罪。”他说着，突然神色变得严厉起来：“但是现在，我有几句话要和雨臣说。”
小花道：“你大费周折就是为了引我出来会面，但你他妈的可能会害死吴邪！”
我很少见到小花流露出很多的情绪，我不知道他平日里是出于克制还是生性豁达，反正我从没见过他喜形于色或者气急败坏的样子，但是刚才他那句话里股有很强的怒意，我想在他心中，我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人吧。这么一想，我不禁觉得有些感动。
解连环脸上露出了一种讥诮的表情：“老九门不是本就如此，你既然是二月红唯一的传人，就应该学会他心狠手辣的本事。”随即他又放缓了语调说：“雨臣，如果这次我没有赌上几条人命，你连坐在我对面的这个机会都不会给我。”
小花沉默了片刻道：“我已经见了你一面，别的不想多说。”
解连环脸上又露出那种带有强烈的压迫性的表情，让人有点不寒而栗。他说：“雨臣，你是不是认为自己特别勇敢，能屈膝过这种清贫的日子？其实你我都知道，你只是怯懦，龟缩在唱戏的梦幻里，放纵自己对真相不闻不问。”
“你为什么不愿意涉足老九门？为什么一心一意选择唱戏？为什么要切断和往日的联系？为什么逃避见我？我知道你有很多借口，但这些问题你不需要回答我，只需要回答你自己。”
“你扪心自问，这些年来，你从来没有产生过怀疑吗？当年解家灭门的始作俑者是谁，后来从不收弟子的二月红为什么突然很蹊跷地让你去拜师学艺？他传了你那么多的本事，为什么偏偏只让你去经营唱戏这最微不足道的一支？”
我十分惊讶，难道解连环的言下之意，二月红与解家灭门有关，而他们师徒关系其实隐藏着重大的阴谋？我简直无法相信这样的推断，然而如果不是这么重要的大是大非，解连环又何以要搅出这样大的一片浑水来引小花出来……只是，这样沉痛可怕的事要让小花怎样去面对呢？
小花还是沉默着，从他的脸色看不出任何的异样，甚至没有惊讶。虽然我知道他实际上是很有城府的人，可以面对大风浪而不改色，但是他这副样子还是让我十分担心。
“你有证据吗？”小花很平静地问道。
解连环得到了他想要的局面，于是他笑了起来：“有。如果没有完全准确的证据，我不会找你。信任随时都可以被破坏，但只能建立一次，我不会浪费这绝无仅有的一次机会。”
小花点了点头：“好，我愿意去看看你所谓的真相。”
车很快停在了一处隐秘的小洋房前面。解连环说：“这里是我一个朋友的产业，请各位先进里面休息一下。”我们下了车，就有好些人拿了轮椅担架什么的，要把我们抬进去，但我们都谢绝了。之后来了个医生，给我们进行了简单的包扎。而小花则被解连环带到了书房里，大概是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当医生检查到潘子的时候，摇了摇头说：“伤有些重，而且有发热的征兆，最好送医院。”
我这才发现潘子竟然脸色极差，也许是能和三叔重逢的希望在刚才支撑着他，才勉强压下了伤口的疼痛。而现在，终于因为身心双重的打击而垮下去了。
我连忙和小花说了一声，把潘子送到了最近的一家医院里，好在潘子的问题说大也不很大，只需要挂几瓶水，并且在医院静养两天就好了。
本来想做的事情已经做不成了，一下子失去了生活的目标，我不禁有些迷惘。小花道：“你这次不是要带张起灵去凤凰吗，我和秀秀可以在长沙照顾潘子，张起灵的身手保护你也绰绰有余，等你们在凤凰办完事了再回长沙与我们汇合，然后一道回北京。”
我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小花，便问他需不需要我们在长沙多留两天，一起调查解连环所指控的事。小花摇了摇头说：“这些事是我的选择，也只能由我来扛，我已经预料到了所有结果，所以即便遇到了最坏的那个也不至于会太吃惊。”
我点了点头，又问：“那你真的会放弃唱戏吗？”
小花闻言就笑道：“事情还没弄清楚，先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可我一听，竟然有种很不安的感觉。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其实成年人的梦想比起孩童来说，更为弥足珍贵，更值得小心呵护，因为人越大就越不会做梦、越不懂做梦、也愈加不好意思去做梦，这似乎是种因为成长而伴生的副作用。
我想起了我生日那天，小花说过他的愿望就是一直能唱戏。这个愿望真的很简单，我甚至一度觉得，在当时我们许的那六个愿望当中，这是最有可能被兑现的那一个。可是现在，我却觉得或许并不是那样。
但正如小花所说，这事我们没法插手，我们所能做的只有在他做出决定的时候支持他而已。于是我办妥了潘子的住院手续后，就和闷油瓶买了去凤凰的大巴车票。临走前又交代了小花一句：“跨省漫游费挺贵的，没事别给我打电话。不过有事的话，也千万别客气。”
小花笑着说：“知道了，不会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的。”
在病床上的潘子问我要了根烟，然后嘿嘿一笑道：“小三爷你大胆地往前走。”仿佛是从刚才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了。
我和闷油瓶出病房前又回头望了一眼，潘子躺在病床上，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感觉到一个人影，融在那一片雪白里。而病床边的小花冲着我微微一笑，我突然发现他身上的粉衬衫穿了那么久，颜色居然还是像新的那样明艳。
（而这幅画面，后来曾经很多很多次出现在我的梦中）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不要唱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