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须问天》墨清寒

6、惊变

　　今夜的天空，没有月亮，漆黑一片。突地，薛都城上空燃起了一阵烟火。
　　密牢里，感觉到烟火的绽放，帝鲁猛地睁开眼：“是时候了。”那是信号弹。
　　清瑾闭上的眼似乎动了动，却始终没有睁开。
　　“多谢姑娘。”不知道是谁带得头，每个经过的人都对清瑾抱拳道谢。每一声都像锤子一样，或轻或重地敲打她的心头。
　　接下来，是一场屠杀……
　　帝鲁在经过清瑾跟前时，顿了顿，看着一直毫无动静的她，说道：“今晚外面会很乱，这里反而比较安全，姑娘就呆在这里吧，免得不小心受伤。”没有等清瑾回答，帝鲁已一步冲出密牢。他知道，她不会回答的。
　　密牢外厮杀的声音不绝于耳，清瑾把自己卷坐在墙角，手中拳越握越紧。
　　娉婷，为你，我对不起了自己，对不起了爹爹，更对不起了医者之道。

　　天，渐渐露白。天亮了，外面的厮杀声也渐渐消失了。清瑾缓缓站起，不管谁胜谁负，她都要离开这里。
　　密牢附近已尸横遍野，清瑾不忍地闭了闭眼。她救了牢中之人，却害死了这里的人，此份罪过怕是难消。
　　渐渐地，一路走去，清瑾看到了些熟悉的人。这些人，上次见面时还活泼乱跳，此时却气息全无。
　　“屈冈？”前面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清瑾心里顿时一沉，是屈冈！
　　淌血的身体，手里握剑已断，眼睛至死都一直没有闭上。
　　“屈冈……”
　　缘浅，情淡，亦牵挂。
　　清瑾握紧了手，把悲伤压抑心中。
　　她早就该知道，会是这样子的一个结果，不是吗？当她决定救牢中人的时候，当她决定血洗薛都城的时候，她就该想到会是这样，不是吗？

　　“葵儿，你在这里干什么？”域头疼地看着不知在干什么的娉婷，便说道。
　　“师父，我就是来看看嘛。”
　　听到声音，清瑾身体顿时僵硬。她不敢相信地抬起头，看向声源处——
　　“你是谁？”一把剑利索地落在清瑾脖上，是在搜查的暗黑弟子。
　　清瑾没有任何反应，眼睛怔怔地看着前方那一抹红色。正当那暗黑弟子想要追问下去时，“铮”的一声，他的剑被打落。
　　“把你的剑拿开。”
　　暗黑弟子即时跪下：“皇。”跟在韦涂身后的木衲扬扬手，示意那弟子退下。
　　韦涂一把拉起蹲跪在地上的清瑾，抱着她的腰，问：“他们可有伤你？”他真的是个迟钝的主，待他看着清瑾被带走的身影时，才后知后觉地担心薛都城的人会对她动刑。
　　看着韦涂依旧冰冷的脸，清瑾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想杀了这个人，因为她好像已经猜到了些什么。
　　想着，清瑾居然把她刚刚想着的事情付诸实现。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匕首，横着向韦涂划去。
　　看着清瑾的眼睛不曾动过，韦涂已精确地抓住清瑾的手。“你怎么了？”
　　“皇？”远处已看到韦涂的域连忙上前打招呼，却惊讶地看到他们的皇怀里的女人居然行刺韦涂。
　　“姐？”娉婷也跟了过来，待她发现韦涂怀里的人就是她亲爱的的二姐时，顿时大怒：“放开我姐！”拔剑，毫不犹豫刺向韦涂。
　　她就知道！她突然不见，家里肯定会有人出来找。而他们华家只认识薛都城的屈冈，必定会来这里。她违抗师父命令，私自前来，就是为了如果真的有人来寻她寻到薛都城，她能把人救下。
　　“葵儿！不得无礼！”看到娉婷的举动，域顿时大惊，顾不得韦涂就在面前，就要挡下娉婷。
　　如若韦涂出手，娉婷恐怕性命堪忧。
　　在听到娉婷那一声吼时，韦涂就明白过来——他的谎，破了。
　　挣扎着离开韦涂的怀抱，韦涂亦没有多加阻止，就让清瑾摆脱了他的钳制。
　　“哐”的一声，匕首跌落在地。
　　“娉婷……”清瑾不敢相信地看着娉婷，挣扎着推开韦涂，一步一步走向她，似乎想证实眼前的她不是幻象一样。
　　看到向来淡泊的清瑾情绪波动居然这么大，娉婷也知道自己让她非常担心了，顿时眼一红：“姐……”一把扑进清瑾怀里，死死地抱住，“我好想你……”
　　清瑾眼里的泪水早已忍不住：“我也是……”
　　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人，木衲瞄了眼依旧淡定的韦涂，顿时翻了下白眼。老天，你想一下待会怎么圆谎啊！！！
　　“告诉我，你和骆蓝被抓后，发生了什么事？你又是为何进入了魔道？”渐渐恢复理智的清瑾，捧着娉婷的脸，问。
　　闻言，韦涂和木衲顿时一阵欣赏。不动声色，旁敲侧听，这份忍耐着实厉害！
　　只见娉婷鼓起了双腮，赌气般地道：“我和师父投缘，师父见我是块练武的好料子，就收我为徒了。”
　　闻言，在场有三个人顿时满脸黑线。她怎么看，都是一块不适合练武的料子才对= =|||
　　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从娉婷那神情、那语气，清瑾大概也知道根本没有被推下绝情坡一事。
　　“娉婷已经堕入魔道，不肯跟我们回来，寻那魔人去了。”“她爱上了那魔人。”
　　脑海里闪过骆蓝当初的话，清瑾只感觉自己一阵晕眩。“你不会是和骆蓝吵架，然后负气跟人跑了吧？”
　　娉婷眨眨眼，她怎么知道的？
　　韦涂和木衲又是一阵欣赏，这睿智聪明实在难得。韦涂决定了，他要定眼前这个女人。
　　感觉到韦涂一瞬间的感情波动，如果这都不知道韦涂在想什么，那他枉过和韦涂一起长大的日子了。老天，他难道不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人哄回来了吗？！！！
　　清瑾眼前一阵发黑，脸色非常难看。老天，她都做了些什么？
　　“姐，你怎么了？”
　　“报告皇，城主府内已搜查完毕。”惑抱拳跪下，恭谨地禀告。
　　闻言，清瑾从晕眩中回醒过来，想起那天破庙里的事，怒火顿时上升。捡起地上的匕首，就往韦涂身上扔去。
　　不用动手，仅靠气场，韦涂就把匕首打落了。
　　清瑾瞪了他一眼，转身就往城主府大门走去。她当然知道伤不了韦涂，只是她心里不高兴！
　　从第一次见到木衲开始，她就一步步陷入他们的陷阱里了。
　　见此，韦涂皱起了眉。
　　看吧看吧，难解决了吧？！一旁的木衲幸灾乐祸地想道。
　　“姐，你去哪啊？”
　　“回家。”清幽的声音响起，已没有了怒火，有的竟是悲伤。就因为她的愚蠢，她害死了这里所有人。
　　“根据我多年纵横情场的经验，你最好现在追上去。”木衲压低了声音，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韦涂瞪了他一眼，不过还是依言追了上去。
　　惑和域不禁无语，他们的皇果然是“无情”惯了，可怜那谪仙般的可人儿了。

　　官道上
　　在家中久等清瑾，却一直没等到消息的若熙，偕同刚刚认识的朋友——李君轩策马前往薛都城。
　　“放开我！”
　　“放开我姐！”
　　“葵儿，不得无礼！”
　　“瑾儿，你冷静点，跟我回去！”
　　“不要，你放开我！”
　　= =|||
　　听到这对话，李君轩和若熙第一反应是掉头就走。可是很快，若熙认出前面四人中两个居然是清瑾和娉婷。
　　“清瑾，娉婷，你们没事吧？”策马向前，若熙高兴得不能言语。多日来的担心，终于有着落了。当她来到跟前时，她发现气氛很诡异，非常不适合她们三姐妹团聚。
　　“大姐！”看到来人，清瑾和娉婷叫了声。
　　在场三个男人都不禁皱起眉来，貌似越来越麻烦了……而一直隐身在一旁的木衲则不禁好笑起来，貌似越来越好玩了。
　　清瑾看到若熙，忍了许久了眼泪不禁落下：“大姐……”整个人想往若熙那扑过去，却被某人死死地抱住怀里不放手。
　　看到清瑾的眼泪，顿时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韦涂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只能搂着清瑾不放：“别哭，骗你，是我不对。”
　　“韦涂你放开我！”清瑾努力挣扎，可这一点用都没有，韦涂依然纹丝不动。
　　“你放开我姐！你居然惹哭我姐？我杀了你！”
　　看到清瑾的眼泪，若熙心里一阵心疼。清瑾向来是个淡泊的人儿，没有开怀大笑的时候，但也没有伤心落泪的时候。
　　“我不管你是谁，和清瑾是什么关系，但既然清瑾不想和你一起，请你放开她。”若熙翻身落马，站在韦涂面前。
　　韦涂真的是头疼了，什么事情不巧合，偏偏同时遇上清瑾两个姐妹这么巧合事情就遇上了。
　　“我们只是误会。”韦涂虽然没有处理这些事情方面的经验，可他还是可以看得出如果不搞定若熙和娉婷，那他随时可能失去清瑾。而且很明显，若熙比娉婷难摆平。
　　“什么误会？这根本就是利用！你利用我姐，血洗薛都城！你让我姐背上这么大的罪名，背上这么多人的血债，你于心何忍？！”娉婷顾不得形象，也顾不得域的阻扰，冲着韦涂大吼。
　　如果在平时，有人这么对韦涂大吼大叫，这人早就五马分尸，不知死在哪里了。可是今天情况比较特殊，对方身份也比较特殊，韦涂顾不上计较这些。
　　“那时我不喜欢她。”所以才会利用她。现在喜欢上了，就不会再利用她。
　　听到娉婷的话，若熙脑海顿时一阵空白，几乎崩溃地问道：“你说，清瑾，血洗薛都城？”
　　看到若熙的表情，本来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的韦涂不禁怀疑，难道这事很严重？“瑾儿只是帮我救出被囚禁在薛都城里的同门，并未动手杀人。”
　　“你是谁……”
　　“韦涂。”
　　正当若熙想说不认识的时候，李君轩适时地在她耳边补了一句：“暗黑之皇。”
　　我的天！！！
　　若熙想直接晕过去。
　　“瑾儿是我韦涂的女人，未来暗黑之后，救自己同门，有什么问题？”韦涂用他万年不变的冰冷表情陈述着这个道理。
　　一直隐身在后面的木衲顿时笑倒在地，他这个兄弟实在太逗了！
　　闻言，清瑾失却了挣扎，幽幽地道：“薛都城城主府，上上下下数千人的性命啊……”
　　数千人……
　　若熙真的想晕过去了。“你怎么可以帮他去害人？！”
　　说到这里，娉婷顿时炸开了：“他那个混蛋，骗二姐说我被骆蓝推下绝情坡。薛都城不承认，说我是自己入魔的。二姐想为我报仇才和那个混蛋合作，要薛都城为我的死付出代价！”
　　域大急：“葵儿！”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爹爹会赐你鹤毒，甚至会将逐你出家门。若熙一阵无力，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早已止住泪水的清瑾咬了咬唇，梗塞道：“我……”当初爹爹定下家训，就是不想后人做这些间接杀人的事情。
　　闻言，娉婷似乎也想起了家训，幽幽地道：“不会有事的，爹爹不会真的要二姐的命……”
　　“什么要瑾儿的命？”韦涂皱眉，似乎有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终于，在一旁实在忍不住的木衲露身了：“医圣陀绶为防止后人受我爹的影响、步上我爹的后尘——以医害人，便定下家训：不得与毒医后人往来；医者仁心，不得见死不救；不得以医害人、杀人。”违者逐出家门，赐鹤毒。
　　“医圣陀绶……”她果然是医圣陀绶的后人。他终于意识到，事情很麻烦。
　　深吸一口气，韦涂逼着清瑾正视他，道：“你有没有想过，即使没有你，我暗黑血洗薛都城一事都是势在必行的。薛莱峰那老家伙抓了我暗黑太多人了，我身为暗黑之皇，必须要救他们。你的相助，只是让我们暗黑减低伤害，不让更多的人在此事上失去生命。所以说，你救不救囚禁在薛都城里的人，都无法改变薛都城被血洗的命运。但正因为你的相助，使我们暗黑更多的人保住了性命。这样，难道你觉得有错吗？”
　　这……
　　木衲和域震惊地看着韦涂，这是他说过最长的、最有耐心的一段无关公事的话吗？
　　这话听着有道理，可总觉得怪怪的。众人皱起了眉，努力地想怪在哪里。
　　清瑾怔怔地看着韦涂，是这样吗？那她一直以来岂不是在自寻烦恼？
　　“所以，别想了。”一锤敲定，然后不顾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众人，抱着清瑾便施展轻功——华丽丽地消失在众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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