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爱》尤微澜

11、—番外：随心录（上）—

　　我叫王大东。

　　我今年22，是南疆海军的一名普通士兵，我跟徐随心在199×年的6月7号登上了野梨岛，这天的野梨岛很热，太阳很毒。

　　我和徐随心是初中到高中六年的同学，同班同学，甚至还是其中四年的同桌。我对他是一见钟情，但他喜欢——或者说是爱的，是另一个人，一个在常人看来绝对不可能的人，他的哥哥。

　　徐随想。

　　我第一次听到“徐随想”这个名字，是在我初二的语文课上，老师要身为课代表的随心念他的那篇半命题的范文，题目是：我的××，他写的是《我的哥哥徐随想》。老师评论徐随心的作文写的“感情饱满，遣词流畅，具有相当的写作水准”，但除此之外我记忆最深刻的是，徐随心在作文的最后那句话，“我爱我的哥哥，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当着全班同学念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里闪烁的星光，炫目到刺眼。

　　徐随心是个很漂亮的人，他漂亮到不只在我们学校出名，在周边的学校也是人尽皆知，经常会有人问我，“大东，你们学校是不是有个叫徐随心的人？据说他长的跟那个演××电视剧的××很像啊！”每到这种时候，我就会很鄙视的看着对方，冷冷的告诉他（她），“随心才没那么丑。”随心的漂亮，不亲眼看到，就完全无法体会。

　　我发现自己喜欢随心是在初二生理课上接触到“同性恋”这个词的时候，当时班里其他人都在笑，只有我一个人如遭雷击的坐在座位上，看着坐在我前面的随心的背影心跳如鼓。那之后不久的某个晚上，我在梦里因为随心的笑容而遗精，从那时起，无论现实还是日记还是我的想象中，我都只叫他“随心”。

　　我开始悄悄的观察随心，观察他的言行观察他的喜恶观察我所能见到的每一个表情的他。慢慢的我发现，随心不只是漂亮，他还很聪明，这不仅表现在他的学习上，还表现在他平常的为人处事上。随心喜欢笑，他是典型的“人来笑”，见到谁都会露出好看的笑容，轻易就能让人喜欢上他。但就是这样的随心，却在见到他哥哥的时候，笨拙的像我们级部“放牛班”里那个智商不到20的智障一样，能慌张到把所有事情都搞糟。

　　我第一次见到徐随想是在初三上学期的家长会上，那时身高迅速增长的随心已经跟我是同桌，他依旧是班里最优秀的学生，却说什么也不肯担任班长，后来我才从他某次无意中说漏嘴的时候了解到，做班长就意味着每天要晚回家，而他哥哥不愿意他那么晚回家，所以他放弃了锻炼自己的机会。

　　随心带着他哥哥进门的那一刻，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好像班里所有的家长跟学生都愣住了。如果说随心漂亮的不正常的话，那他哥哥就是帅的异于常人了。比随心大了快十岁的徐随想确实是很帅，这一点，即使从作为男人的我来说，我就算再怎么嫉妒厌恨，也还是不得不承认。他们俩兄弟并肩站在一起的画面，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完美到令人忽视了阳光的存在。

　　那是徐随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参加我们学校的家长会，从那以后我在学校再没见过他。那天随心笑的像个傻瓜，他平常都是勾起嘴角微微的笑，但是那天他的嘴巴几乎没合拢过，在我看来简直有点蠢。而且他在帮班主任给家长们发学生的成绩单时，还漫不经心的好几次都弄错了同学的座位号。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那平素严厉到不近人情的班主任，那天却变得格外温柔，眼镜片也不再反射出平常面对我们时的冰冷光泽。

　　后面的回忆对我来说浑浑噩噩，我只记住了徐随想的那张脸，那张在日后成为我情敌、梦魇的脸。

　　上了高中我很兴奋，因为我跟徐随心又分在了同一个重点班，而且还是同桌。随心因此跟我熟络起来，因为相比班里其他还很陌生的同学来说，我无疑是跟他最容易沟通的人。

　　我开始跟随心开始一起活动，上课、自习、吃饭、打球、去图书馆、回宿舍，所有我憧憬期待的一切，这所寄宿制的重点高中都给了我。能够近距离的与随心相处，我简直快乐的要疯了，每天都要竭尽全力控制自己不要脱口而出那句“我喜欢你”，虽然有点累有点痛苦，但是我甘之如饴。

　　随心每天晚上都要跟徐随想打电话，在周一到周五这几天的晚上10点，这件事是最重要的。有次晚自习班里有人丢了贵重的东西，老师要求全班静坐，直到有人供出那个“小偷”为止。我原本想，这应该是打破随心“恋兄情节”的一个机会。却没想到随心在9点50的时候大喊着“老师我真的有急事我必须回宿舍”，就那么不管不顾的跑掉了。

　　幸好随心的人缘好，班里没人相信是他做的，最后这事也就那么不了了之了。可是那晚上的事情却令我知道，对于随心来说，“徐随想”这三个字就是他的原则跟一切，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打破。

　　然后就是高二那年发生的事，让我了解到随心对徐随想不只是“恋兄”那么简单，他那个帅到让我恶心的哥哥也不是只把他当弟弟那么简单。

　　那年因为学校要重新粉刷，所以破天荒的给我们这群高二高三生们放了一个完整的“五一”长假，在得到消息的前几天，全校学生都兴奋的快要上房揭瓦，上课什么的根本就浮躁到老师没办法控制。平常什么事都没法令他动摇的随心，这次也兴奋的眼睛发光脸孔发红，他对我说他哥因为成绩优异，提前从军校毕业了，五一会带他去看海，做一次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国内旅行。

　　我看着随心那高兴的几乎发光的脸孔，默默地把快要从桌洞里抽出来的国旅旅游手册塞了回去——我不是笨蛋，我现在要是拿出这个东西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那七天是我这辈子过的最绝望最郁闷最老实的七天，我闷在家里哪也没去，我爸妈提前就预约了泰国游，坐飞机出去玩了。我原本……算了，原本也就没什么指望的，不是吗？

　　奇怪的是，小长假结束后，随心隔了两天才回学校。那时候天已经很热，学什么都换上了夏季校服，有时还要打开空调电扇降温，向来比常人还要怕热的随心却穿着长袖长裤的秋季校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我心疑他是感冒生病了，问他，他也只是红着脸笑笑，不置一词。

　　然后有天体育课，我跟随心去帮老师搬软垫，随心在仓库里实在热得不行，就把胸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而巧又不巧的，我正站在他的对面，于是在他弯腰时我看到了他胸口靠近锁骨凹处的那个地方，有两枚暗红的痕迹。

　　虽然我没在其他人身上做过，但我知道，那个暗红色的东西，是吻痕。

　　后来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仓库去上课的，我脑子里有两个声音在拼命的叫嚣，一个在说“随心跟他哥哥居然是那种关系”，一个在说“胡说八道随心不是那种人”，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裂开了，烦躁、疼痛、愤恨，要是当时徐随想站在我面前而我手里有把刀，我发誓自己一定会捅了他。

　　晚上回宿舍休息，随心又在那里跟徐随想打电话，我听着随心那近乎撒娇的说话，心里暗笑自己以前的粗心，我怎么会听不出来的？随心那一声声的“哥”，分明蘸了蜜似的甜浓，莫怪同寝的好友们打趣随心跟他哥说话怎么跟小媳妇儿似的，而最讨厌被人说“漂亮”“好看”等女性形容词的随心，却从没反驳过这样的玩笑。

　　那时我只以为随心是度量大，不与他们计较，现在再想想，却是我迟钝了。平常跟随心相处，他也是一提起他哥就两眼放光满脸骄傲，而我却一再的无视。

　　所以我这场漫长又孤独的苦恋，真的是自找，怨不得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