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爱》尤微澜

12、—番外：随心录（中）—

　　后来的高中生活，对我而言，是很大的折磨。

　　我更多的观察起随心跟他哥之间的相处，这才发现，每周六的早上，他哥都会开车在校门口由低矮灌木围挡区隔成的临时停车场等着他。那辆银白色的轿车，像他俩给人的感觉一样，光华夺目，甚至教人觉得刺眼。

　　有次我还看到，随心在上车后跟徐随想接吻，他那种主动去诱惑对方却又脸色绯红的样子，虽远又隔着车窗，却依旧深深的印入了我的眼中。我嫉妒的几乎掐碎了自己的手掌，血珠子一滴滴的从我的指缝淌落，我却一点痛都感觉不到。原来，心痛真的能让人忽略肉`体上的疼痛。

　　我其实厌恶自己这种鬼祟的偷窥似的暗中追逐，但是每当我睁眼看到随心，听他含笑的说一声“早安”，我就什么都忘记了。我不想学诗里那种肉麻的句子，说自己是什么“扑火的飞蛾”，但我想，随心对我来说就是那团致命的火——而他面对徐随想时，也不过是一只傻傻的蛾子。

　　随心的成绩一直都是最好的，但是高中毕业那年，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竟然没有考大学，而且他还失踪了。其实后来想起来，我觉得他“失踪”前是有征兆的，但我当时沉浸在“他终于看到了我”的狂喜中，并没有察觉到。

　　我记得那天天很阴，距离高考还有九天，我们高三生马上就可以回家自主复习了。随心却在下午放学的时候，突然拉着我去校外的烧烤摊去吃烤肉、喝啤酒。

　　随心很兴奋，边吃边跟我聊着天，他说“大东，你是我这几年结交的朋友中关系最好的”，他说“谢谢你愿意听我的唠叨没有嫌我烦”，他说“大东如果我不见了你会想我吗”，他说“我终于可以跟我哥在一起了”……我觉得他喝醉了，劝他别再要啤酒了，他却不肯听，一杯又一杯的喝着，说的话也越来越混乱。

　　及至后来，随心的脸染上了因酒精而起的绯红，一双原就深亮如黑玉的眼睛蒙上了淡淡的水雾，那种半梦半醒之间的样子，妩媚的简直不像这个年龄的男孩。我隔桌看着这样的他，一颗心蠢蠢欲动，真的非常想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去做点什么事。

　　然而，不等我想明白了去做，宛若天降的徐随想不吭不响的出现在我们面前。穿着合体西装的他冷着脸走近随心，把醉到浑身发软的他抱进怀里，紧抿的薄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在随心睁着一双迷蒙的眸子看向他，无赖的笑叫着“哥，你来啦”的时候，骤然融化。徐随想的温柔与宠爱太明显，明显到令知道他俩真实关系的我心惊的地步。

　　如果说以前我还想过“徐随想不过是有点‘恋童’，早晚都会跟随心分开”的想法的话，那么在此刻，看的清清楚楚的我是彻底绝望了。我和烧烤摊其他的客人那样，眼睁睁的看着徐随想沉默的抱着醉话连篇的随心离开，想要阻止的话堵在喉咙里噎住了我全部的呼吸，却是怎么也发不出分毫的声音。

　　而那天之后，我有五年再没见过徐随心。

　　五年后，在19××年的6月7号，在跟徐随心完全失联整整五年后，我在去往野梨岛的船上见到了即将一起与我戍边守岛的徐随心。

　　我这次来野梨岛，说白了不过是“走个过场”。我的父亲是南疆海军的团级干部，我作为他唯一的儿子，必须做一些看似“艰难”的事情来磨练自己、人工制造些“成绩”，才能顺利踏入军营官场，进入父亲那一边的体系，继承他的衣钵。作为家中独子，我自幼便在父母的教育下对此有所觉悟，所以当父亲把已经填好的“志愿表”交给我时，我没有疑问为什么要派我去一个祖国最南端的荒岛。

　　我更没想到，会在去那个岛的船上，遇到徐随心。

　　随心跟五年前相比，改变的并不多，还是那么爱说、爱笑，但我却敏感的发现，他的眼睛里有了被刻意沉淀的寥落寂寞，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楚，看的我这个对他不再抱持感情，却难免好感的人忍不住为之揪心。

　　那时我并不知道，在我后来知道随心那么痛苦的原因时，竟是完全无力再为他做些什么——而这些事，在我离岛前的那天晚上，随心竹筒倒豆般的，全都告诉了我。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大东，我已经没有勇气独自去承受跟记忆了，所以拜托，看在你曾经悄悄喜欢过我五年的份上，帮我记得它吧……”

　　所以随心，你对我，也真的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