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往昔逝水(祁霰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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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早失去童年的你，却拥有最澄澈的眼神，真是，很让我心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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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霰）
是哪一天，我对筱说了这样一句话：“关于你哥，我得到的一个是好消息一个是坏消息。先听哪一个？”
“真的？”筱三两下蹦达到我面前，脸上是掩不尽的喜悦，丝毫没有被我的语气所影响，“老规矩咯。”
“坏消息是，你哥现在失忆了……”我不忍看她一脸的震惊，别过头继续说，“好消息是，除了失忆这一点，你哥现在没有任何不良情况。”
当时我是这样想的，就算是他失忆了，总还是会有那么一天能重新记起以前的一切的。就算是就不起，我们也一定能够过得像从前那样融洽。
后来我才明白，命运总爱在我们的生命里插上这么一腿，让我们难堪。
那个名叫孟婉儿的女子，就横亘在这么一个缝隙里，让所有人措手不及。不经意间，她站在了祁霡以前站立的地方，如鲠在喉，初次见面时，都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而祁霡，天生自卑的性格让她在这段时间里尤为忧郁，可每当和别人说起话时，又努力做出一副开开心心的样子。只有在独自一人时，才肯露出一脸的茫然。
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眼前的，是那个记忆深处那个娇小柔弱的女孩。
我们家的四个小辈是四胞胎，除了我，全是女孩。在幼儿园的时候，老师领着我们跟其他的小朋友作介绍：“小朋友们，这是我们班新来的小朋友哦。你们知道吗？他们是四胞胎哦，是四个人在一个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
这个年轻的老师性格温和，乐呵呵地介绍完我们之后，还用带着新奇的目光打量了我们一阵子。
可是她不知道，她说的话，引起了多大的反响。
幼儿园里的小朋友啊，年纪都还很小，可能有人听说过双胞胎的，可是肯定第一次见到四胞胎的吧，所以大家一直都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我们。每到下课，我们四人，都像被其余的小朋友遗忘了一样，永远都没有人找我们玩，永远都没有人愿意和我们做朋友。
终于有一天，祁霡在秋千上被人推了下来。那个女孩也是老师所“偏爱”的丫头，祁霡还没把眼泪掉下来，她就指着祁霡大吼：“你是怪物！怪物！你不配坐我的秋千！”
我们四人只是小孩，即使父母教育我们再多我们也无法在这种情况下冷静下来。祁霂冲上前去就拧那女孩的胳膊：“你说我姐姐什么！”
乱作一团。
其余的孩子也有几个大胆的上前来凑热闹，掐架的掐架，拌嘴的拌嘴。
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近忙走过去想护住祁霡。刚把她从地上拉起，我却被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猛地一推，撞向了墙壁，额头上肿了个大包。
后来老师跟爸爸妈妈道了歉，而祁霂当即就在妈妈怀里哭了，闹着嚷着不上学了。迫于无奈，我们转了学。
但大家没有注意到那天，伤痕累累的祁霡一滴眼泪都没掉，就一直抿着嘴，眼神空洞地望着墙壁。
就像她得知齐渺失忆时，一模一样。
转到另一个学校之后的祁霡接连好几天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直到爸爸妈妈急了，送到医院里确诊，祁霡得的，是自闭症。
听说地自闭症的儿童大多数会有智力障碍，可偏偏祁霡智力超常。
每每在家她都是把自己关在阁楼的书房里，借助字典死劲地阅读，也不知道她看懂了没有，能不能看懂，总之每次一呆就是一天。爸爸妈妈也十分无奈，他们心里也着急，但又不得不努力工作。工作的企业是继承爷爷的，作为继承人，想要不被外人嚼舌根，就必须把工作做到最完美。
而且他们看到祁霡能把注意力集中到书籍上，而且显得十分好学，便也稍稍放下心来。
小时候的我自然无法理解父母的难处，为祁霡的遭遇忿忿不平。我记忆最初的那个笑起来一脸纯真的活泼女孩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失去了满脸的阳光，即使最后自闭症康复，她也只是一个温婉的女孩。
那时的我很害怕，看着可爱的三妹妹就这样变了一个人似的，心中只有恐惧。于是我希望帮她走出那心灵的孤独。
起初，她看到打开书房门的我，满眼的迷茫，就那么瞪着眼睛看着我。她又看到我也拿了一本书坐在她旁边，便把自己的椅子移得远远的。
我怕再吓到她，便不再惊扰她。就这样我天天到书房看书，连续一个月，我没有做出任何触怒她的行为。祁霡似乎也慢慢放下了心里的警惕，有时候也会凑过来和我一起吃祁霂端来的点心；看我拿不到顶层的书，她会帮我搬凳子……一切似乎都在渐渐好起来。
但是，她还不会像以前那样笑，她还不会像以前那样讲话。
后来到上小学的年龄了，她还是一言不发，若不是在入学测试里以优异的成绩通过，可能她真的会被当成智障儿童。
她就是那样静静的，像是个只会做着简单的几个动作的娃娃，没有思想，没有灵魂。在学校下课的时候，她也只会一个人呆在操场的角落，站的笔直地注视着这里的一切。眼光里，带着漠然。
有一次回家的时候，我们又遇见了以前学校里那个将祁霡推下秋千的女孩。祁霂紧张地把祁霡护在身后，上次的那一场闹剧，把姐姐彻底变了样，她怎能不伤心？
那女孩看见祁霂的举动立即笑出了声：“小怪物，还会心疼自家姐姐……”随即叉腰大叫，“你们都不敢再来学校了，老师不喜欢你们，同学们不喜欢你们，大家都不喜欢你们！哼！”
祁霂正想冲过去还嘴，却被祁霡伸手拦下。我和祁霂不解地看向她。
“小霂，姐姐给你讲一个故事好不好。文言文来的，可能有点难理解哦。”不顾大家异样的眼光，继续说了下去，“寒山问拾得曰：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声音不卑不亢，就像是一串珍珠散入玉盘那样的清脆。祁霡嘴角笑得明媚，但眼睛里的，却是那样的不屑与嘲讽。
年幼的我们还不能理解祁霡所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只是惊诧这个近三年没有说过话的女孩怎么会突然说话，而且吐字清晰，还带有这么强大的气场。
现在想来，其实那个时候的祁霡已经明白了那个故事的道理。三年已过，那个推倒她的女孩仍旧是当时的刻薄傲慢，祁霡自然地对她流露出厌恶与不屑。而祁霡，从那一天起便不再和往日一样满脸冰霜不声不响，而像是一只经历蜕变的蝴蝶，光彩炫目。
祁雪后来却只是说：“祁霡眼里的坚冰，永远也不会融化了。”
是啊，那个女孩可以在人前笑得洒脱灿烂，但却没有了最初时未经雕琢的纯朴与天真。唯有在她静坐发呆时才能从她的神情中望见时光尽头的那个小小身影……
因为小时候发生的这一切，我们姊妹在学校彼此接触不多，甚至有种漠然的生疏。可是，那是只有我们四人才能明白的啊，小时候的那次创伤，有多痛……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往昔逝水(祁霰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