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叫茉莉的鱼》袁若寒

10、茉莉要奋斗

　　茉莉傻乎乎地盯着泳池边的人，过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那座大冰山不可能这么平易近人地跟他开玩笑，所以这根本就不是货真价实的博士。这一刻是做梦还是产生幻觉，他糊里糊涂的脑子考虑不清，只知道脑内小剧场正在播放最精彩的地方！

　　而且，就算不是真事，这画面也挺值得观赏的！

　　博士解开领带，再一颗颗解开衬衫的扣子，他的动作很慢，像是故意诱惑人一样直视茉莉。那漂亮的手指搭在皮带扣上，缓慢地打开，修长健美的腿从高级布料里解放出来。然后是黑色内裤，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脱了下来。摘掉手表和眼镜后，一具极具吸引力，近乎完美的成熟男性躯体就呈现在眼前。

　　茉莉在旁边美美地脑补了全程，呼吸急促，只觉得头晕脑胀，又是两股鼻血喷了出去。他不敢看他的身体，目光游离，又经不起诱惑想偷瞄几眼！

　　该死，他的手指为什么那么长，骨肉均匀，像是艺术品。他总是用这样的手握住手术刀或者研究仪器吗，他有没有用这双手爱抚过小憨？茉莉颤抖着，游到池子边上，一双眼睛痴迷地看着这个男人，花痴得就差流口水和冒星星眼了。

　　见博士没有回绝他的目光，更是大着胆子抓住男人的脚踝，慢慢靠近。对这么暧昧的动作，对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坐了下来，把腿浸在池子里。博士拉起茉莉的脸，用拇指擦他脸上的血迹，眼里有难得的笑意：“怎么连鼻血都流出来了，我有这么好看吗？”

　　大冰山一改往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用温和的语气关心他，擦拭的动作还特别温柔。

　　“好看，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好看这么帅的男人。”茉莉傻傻地点头，唔，感觉好幸福。

　　“你也很好看。”冰山用低沉的嗓音，发出由衷的称赞：“你的身体是这么纯净的蓝，像没有淤泥的湖一样干净，像夏日的晴天一样透明。看过的人，都忘不了。”

　　他的手指划过茉莉的脸颊，把他湿润的头发挂在耳后。

　　能得到这双手如此温柔的抚摸，就算是幻想出来的，这辈子也值了！

　　只不过好事往往不能持久，某只爱玩脑内幻想的笨蛋鱼还没有从幸福的幻觉中清醒过来，耳边就煞风景地传来冰冷的呵斥：“茉莉，给我过来！”

　　本能地颤抖了一下，眼前温柔的博士化为泡影，茉莉楞了半分钟才从虚无缥缈的美梦回到现实。岸边站着的才是真实的博士，衣服整齐地穿在身上，还是那座从容冷静的大冰山。

　　可惜刚才那么美好，却是幻觉！

　　那么温柔的碰触，强烈的心跳和炙热的体温，还有男人看他时专注无比的眼神，全部都是假的！

　　茉莉显得相当失落，又不能不回应大冰山的怒气，只能乖乖游过去，专业地摆出讨好的笑容：“我今天很乖，吃了很多绿藻，没有做错事，也没欺负小憨。”

　　“你亲了他！”冰山冷冷地说。

　　可恶，真没想到那个傻东西还会告状。茉莉瘪瘪嘴，只好承认：“就亲了一下，这么可爱的小人鱼在眼前游来游去，谁忍得住啊，不就逗他玩玩吗。”

　　见博士这么在乎小憨，他内心一阵酸楚，有些吃味地说：“这是饲主来兴师问罪？”

　　“别打他的主意，不然杀了你。”丢下这句警告，抬腿就走。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茉莉心里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心里闷闷的好难受。博士为什么那么爱小憨，那条鱼又笨又傻，估计连爱是什么都不明白，为什么还把他视若珍宝呢。茉莉瘪嘴，好多话想说，没有机会说出口。他看见男人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忍不住又充满希望和期待，擅长猜想他是不是会和自己说一句晚安。

　　谁知男人开口还是为了那个傻东西：“小憨很单纯，不会告状，你不要误会他。”

　　靠，不会告状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茉莉彻底怒了！

　　他气愤不已地看着男人走进城堡，把一切隔绝在外面。这根本就是打进冷宫的妃子和受宠佳人的天差地别，茉莉咬着嘴唇，脑子里莫名其妙的冒出两句话：从来只见新人笑，哪有人听旧人哭……

　　夜很长，影子也很长，茉莉闭上眼睛，小脑瓜飞快地转动起来，靠幻想给低落的心情提起一点战斗力。很快，眼前又是另一番景象！

　　深红色的宫墙已经有些斑驳了，走廊的檐角上挂着两只孤零零的灯笼，光线昏暗地晃动着。屋内有轻微的咳嗽声，先是强忍着的，却怎么也止不住，越咳越厉害。豆大的油灯摆在桌上，茶已经冰冷了。茉贵人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也顾不得冷水伤身，狠狠地灌了几口。凉水从口如心，一路刺骨的寒，和他的心一样冷，和这寂寞的冷宫一样冷。

　　感觉喉咙里有甜腥味，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随手抓起白绢捂嘴，只见猩红的血液止也止不住地呕出来。

　　这条命，终久是不行了，如今这般苟延残喘，也只是想再见见那个人罢了。

　　只是，那个人早就把他忘了……

　　冷宫是皇宫里的禁地，是被人遗忘的角落，黑暗在看不见的地方疯狂滋长。

　　一道红门隔开了两个世界，那边歌舞升平，恩宠不断；这里繁花坠地，寂寞白头。偶尔有知恩图报的宫女前来送些吃食和衣物，也给他带一点门那边的消息。

　　那边，小憨与陛下在园内小酌，陛下为他摘了一朵桃花，亲手插在头上。

　　那边，陛下不顾皇太后反对，执意册封小憨为正一品内命妇皇贵妃。

　　那边，皇贵妃的父亲做了丞相，哥哥任大理寺卿，姐姐封了一品夫人。

　　那边……是君王的种种传闻……

　　茉莉听着别人的故事，别人和他深爱的男人的故事，消耗着他仅有的那点生命。他知道自己要死了，却不甘心这样死去，我渴望能躺在那个男人怀里直到生命结束……

　　他买通了看守冷宫的侍卫，化妆成小太监，希望在小憨贵妃生辰时，混在庆典的人群中看一眼他的男人。

　　他的想法很简单，很单纯，可皇宫禁地岂是他一个弃妃能乱闯的。一声拿下，他慌不择路，只想再看他的男人一眼。

　　“护驾！护驾！”伴随着不知谁的高声呼喊，他只觉胸口一痛，口里又涌出难以忍受的甜腥味。一只利箭当胸射入，他踉跄了几步，视线也开始模糊，却依然颤颤巍巍地朝他的男人走去。

　　又是一箭……再一箭……

　　他终于倒了下去，耳边是各种混乱的声音，但他很快听不到了。他努力张大双眼，却看见男人怀里抱着受了惊吓的小憨，轻言细语地哄着，全不在乎他。

　　他忽然想哭，却哭不出来，不知是血是泪的液体淌了一脸……

　　“草！冷宫和弃妃一点也不好玩！”茉莉被血腥的结局吓得长大双眼，使劲晃动脑袋，赶紧把刚才那些莫名其妙的幻想忘记：“既然是幻想，当然要让自己成为主角，什么小憨都给我炮灰去吧。”

　　茉莉一个翻身潜入水下，嘴上恶狠狠地说：“现实斗不过你，我用想的还不行吗？臭小憨，臭Z博士，你们给我等着！”

　　茉莉再次闭上眼睛，脑内小剧场瞬间转换场景，这一次，他决心先把碍事的小憨炮灰掉……

　　黑暗闭锁的四方房子，没有窗户，屋内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烂的气息。天花板上挂着摇摇欲坠的吊灯，闪烁着昏黄的灯光，地上都是拉长的影子，沾满鲜血的墙壁上挂着各种骇人的刑具。正中间放置着一张不算柔软的大床，面无表情的男人四肢摊开被锁链禁锢在床上，合着双眼。空气中弥漫着微微湿润的寒气，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神经。

　　正对着他的那面墙上锁着一个白发少年，受了刑，奄奄一息的样子。

　　穿着黑色军服的盖世太保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端着一杯伏特加，缓缓将烈酒倒在男人的伤口上。男人也不叫痛，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冷冷地盯着他：“茉莉，你变了。”

　　“Z，我没有变，变的是你。”他不明白男人为什么这么固执，为什么不肯回头：“帝国的战车在前进，没有人能阻挡我们，元首将统一世界。你不能为了一个混血杂种放弃你美好的前程，我是在救你。”

　　“如果你想救我，就放了他。”男人坚定的眼神刺痛了茉莉，他不明白，这个看起来病恹恹的混血儿有什么好。他们身上流着肮脏的血，应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Z上校，我很爱你，你知道吗？”深情地吐出几个单词，如同歌颂主一般虔诚的表情，他陶醉地重复着：“我真的很爱你！”

　　他俯下身去，手指在男人的身上游弋。他用温热的舌头舔他胸膛的血液和酒，表情沉醉：“你也是爱我的，对吗？”

　　“我不知道你原来是个变态。”男人声音冰冷，他看着墙上的少年，知道他已经撑不下去了。

　　“你爱我！”茉莉固执地说。

　　“你疯了。”男人厌恶地侧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