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叫茉莉的鱼》袁若寒

19、茉莉要奋斗

　　赵朴似乎认定茉莉能给这个死气沉沉的家带来一丝希望，他决定竭尽全力帮助蓝色人鱼获得Z的爱。只要他愿意付出，凭这具身体，要得到博士的真心并不是太难。

　　茉莉警惕地盯着赵朴，变成人鱼后明显缩小的脑容量让他一时半会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通常给自己的兄弟寻找配偶，不是都会选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女性吗？博士的对象应该是个说话轻言细语，耐心负责又仔细，可以照顾小憨又真心喜欢大冰山的温柔女子才是，为什么选了自己？他以前是个大男人，现在是条雄性人鱼，和妩媚多情一点也不沾边。但赵先生表情认真，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他是当真的吗？

　　不管怎么说，虽然茉莉心仪博士已久，可忽然有人出来撮合他们，实在是很奇怪的事。而且这跨种族恋爱难度系数也太高了，真的有办法顺利继续下去？

　　“怎么，你还不愿意吗？”赵朴早就看穿了茉莉的想法，只是不揭穿他，采用迂回策略：“我弟弟脾气古怪、不近人情，你不愿意也是情有可原。只是可怜他这样的恐人症患者，又不肯接受治疗和改变，最后只能孤独终老。你想想，没有可以爱的人，也没有爱自己的人，只能躲在这个小岛与世隔绝，是多么可悲的事啊。想想都觉得很可怜，一个研究人类的学者居然怕人!”

　　“恐人症？”这个名词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是害怕人的意思吗？

　　茉莉有点疑惑，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大冰山怎么也不像会怕人的样子。于是露出不信任的表情，看来这位赵先生的话也不能全信。

　　大概是猜出他的怀疑，赵朴不疾不徐地解释起来：“有人害怕黑暗，有人恐惧狭小的空间，还有人对密集物产生强烈的排斥心理。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惧怕的东西，害怕人并不稀奇。而且恐惧并不只是表现出畏惧、害怕，也可以抗拒和排斥。”

　　茉莉摇头，始终不肯相信博士也会恐惧：“就算他害怕人，也不一定非选择我不可。”

　　“你错了，他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你，而你居然一点自觉都没有。”这下有意思了，看来不是这条鱼过于迟钝，就是Z的示爱方式太婉转。

　　“选择？你是说他救了我吗，我想那是因为小憨求了他吧。听说他常常捡受伤的鱼类回来，博士也会好好帮那些小鱼治疗。”茉莉忽然很失落，他忍不住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心里被难过的潮水席卷。

　　收到这件礼物时他曾经欣喜若狂，以为在那座大冰山心里多少会有一点他的位置。可今天一早，男人又恢复了对他视而不见的一贯态度。也许对那个男人来说他不过是心爱的儿子捡回来的一只受伤的动物，为了让他的宝贝疙瘩开心，才顺便救治一下。

　　“你缺乏自信，还喜欢胡思乱想。”赵朴觉得这条人鱼非常有意思，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那表情真叫千变万化。

　　就刚才那么一会，伤心、失落、焦虑、期待又不知所措轮番上演，真是比看川剧变脸还有意思！

　　茉莉瘪嘴，眼前这家伙真爱说风凉话，八字都没一撇，他上哪去找那罕见的自信。他虽然喜欢大冰山，满脑子胡思乱想，无限幻想过彼此相亲相爱不知道多少次，但自知之明这玩意还是有的。

　　博士那样优秀的科学家，怎么会看上他这个笨得要死，身无长物的普通人。

　　“看来你十分不愿意，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我尊重你的选择。只是可怜我那个弟弟以后得孤零零的一个人生活，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哪天老死在家里，说不定都没人发现呐。”赵朴知道茉莉的性格，这种思想单纯的人不会分析自己的想法。他们随着感觉向前走，爱上一个人就会死心塌地。但在他发现自己的心意之前需要别人推一把。

　　茉莉的想法很容易就被看穿，比起他自己，他更在乎博士的一切！

　　所以赵朴把重点放在Z博士今后无人照料，凄惨的晚年上，最能动摇对方。

　　“哎，可怜啊，等他老了连个推轮椅的人都没有。”赵先生夸张地叹气，一边做出惋惜的样子：“不能和你在一起，是Z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赵朴不愧是心理学家，几句话就把茉莉说得晕头转向，又心痛无人照料的博士，又后悔自己拒绝了大哥的提议。他好像已经看了到年迈的博士拄着拐杖，颤巍巍地从楼梯上走下来，时不时猛烈地咳嗽几声，就为了去院子里晒一下久违的阳光。

　　脑补的画面太凄惨，导致茉莉忘了他是条人鱼，就算他答应，也根本没办法照顾博士洗衣做饭推轮椅啊！

　　“我没说不愿意！”他怎么能忍心让心爱的男人落得如此凄凉的晚景，立刻大声表明自己的意愿：“只不过这事也得要博士有这个意思才行，光我一个人努力是白费劲。”

　　赵朴端起一杯茉莉花茶送到嘴边，茶水微凉，却不影响那沁人心脾的香气四散而出。品着和某只人鱼同名的茶，赵朴笑得很腹黑——只要他点头，这事就成了一半。

　　只有把心结解开，Z和小憨才能得到救赎。

　　“那就说好了，只要你点头同意，Z那边就交给我吧。”赵朴站了起来，觉得心情轻松很多。他心里盘算着解决老弟的事情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小憨从他身边带走。这孩子虽然没吃什么皮肉上的苦头，但他真的太寂寞了，他需要接触更多人，需要与同类交流。

　　有情人终成眷属，孩子也能长大成人，这才是完美的结局。

　　“你要学会主动，他性格内敛，不是那么热情的人，有时候情绪都埋在心里不肯表露出来，但你不能退缩。”临走，又转头吩咐了几句：“要融化冰山，必须有颗足够强大和炙热的心才行。”

　　炙热的心，茉莉摸着胸口，那里怦怦直跳。

　　这天中午赵先生张罗着把丰盛的午饭摆到了水池边，还把小憨也抱出来，说是一家四口吃顿团圆饭。一家四口是多么美好的称呼，让茉莉觉得自己也开始融入到这个家庭，但他还是有些紧张，生怕冰山不接受这种说法。可是看看博士也不反对，于是心中窃喜，坦然起来。

　　小憨已经好几天没有下水了，一进水池就上下翻滚，玩得不亦乐乎。茉莉为了展现贤妻良母的良好素质，端着香蕉船追了好久，终于让调皮的小混蛋把碗里的食物全部吃光。吃饱的小憨很快又潜入水底，开始玩他那些闪闪发光的收藏品和小玩具。

　　等茉莉端起碗时，饭菜都有些凉了，博士坐在一边也没有动筷子，难道是在等他吗？

　　“Z小时候最喜欢吃水晶饺子，特别是芹菜牛肉馅的。”赵朴不动声色使了个颜色，把一盘饺子推过去。茉莉会意，用他不太擅长拿筷子的手夹了一个，轻轻放到博士碗里。

　　大冰山会吃吗，还是会生气？

　　茉莉刚刚夹完饺子就后悔了，他用的是自己的筷子，很担心博士嫌脏。不过男人似乎不怎么在意，不仅一口吞下还难得地夸了一句很好吃。

　　他笑了，他对我笑了！

　　茉莉欣喜若狂，差点手舞足蹈起来，盯着那副笑容瞬间看得呆掉。

　　继续啊，你个笨蛋。赵朴在旁边看得焦急，这家伙又在妄想什么了，明显已经进入幻想阶段，估计一时半晌没办法回到现实世界。

　　“咳，茉莉，你也快点吃吧，一会该凉了。”发呆的人鱼几乎是两眼冒光地盯着博士看，意图实在太明显，赵朴只好出声引回他的思绪。面对赵先生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蓝色人鱼才恍然大悟，现在是他和大冰山搞好关系的第一步，必须主动。

　　于是他又夹起一个水饺，眼巴巴地递了过去，盼望能直接送到博士嘴边。谁知小憨忽然从旁边窜出来，一口就把茉莉筷子上的饺子给吞了。他认真地嚼了几下，又把嚼烂的水饺吐在手里，笑吟吟地递过去：“吃吃！”

　　“不用啦，你吃吧。”他该不会想让我他吐出来的东西吧，茉莉对着嚼烂的一团饺子面露难色，强忍着呕吐感连连摆手。

　　见茉莉拒绝了自己，小憨很快露出委屈的神色，一张小脸有崩溃大哭的趋势。

　　“宝宝，快给我。”就在小憨眼泪要破框而出的时候，博士伸手接过他咬烂的食物，很自然地吃了下去：“宝宝有点动物的本能，会和有好感的人分享吃的东西，你不吃他会很难过。他这样做是开始喜欢你，而不是在整你，不要多心。”

　　博士轻描淡写地解释着，也没有生茉莉的气。

　　完了，搞砸了，鬼知道这个小笨蛋会和别人分享食物以示友好！

　　茉莉小心地看了看博士，感觉他没有因为自己拒绝了小憨而生气才悄悄松了一口气，赵朴则是一副你真是笨死了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