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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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向晚知道唐逸欢素来喜欢摆弄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不甚在意。丁来灿一听到他的问题却十分高兴，说：“唐少爷！你真有眼光！我这鸡血石印章可来之不易，制作者叫烟上舫……唐少爷，你怎么了？”丁来灿被唐逸欢突如其来的呛咳打断。
“没事，没事，被茶水呛到而已。”唐逸欢连忙摆摆手，道，“丁老板请继续说。”
“嗯，说到这烟上舫，你们别看他名不见经传，瞧瞧这刀工、这手艺、这构思……”丁来灿一边说一边转动印章，手指划过上头的金蟾，眼神里满是赞赏陶醉之色，“简直可谓鬼斧神工啊！”
“咳咳咳……”唐逸欢又呛到了，连连捶着自己的胸口，向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虽然这大少爷有时像个孩子一样，但也不至于喝口茶就呛到吧！
不过丁来灿已全然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并不在意其他人的反应，继续说道：“可惜这位大师面世的作品极少，自我两年前偶尔得到这枚金蟾印章后，便惊为天人，一直费心寻找他的其他杰作，但至今只收藏得到两件。那烟上舫大师很是神秘，就连业内消息最为灵通之人都打听不到什么。即使我以千金为赏，最终却也只引来仿冒者和赝品，未能得见大师的其他惊世之作。”
讲到最后，丁来灿的语气几乎是遗憾加痛惜了。
“那个……丁老板好像很赞赏这个烟上舫，竟不惜以千金为赏？”唐逸欢试探地问。
“千金难买心头好。若是有价值，莫说是千金，就是万金丁某也不会心疼。只可惜呀，烟上舫大师竟无其他作品流传于世……说实话，丁某除了好美酒，另一个嗜好就是收藏把玩各类玉石，不是我不谦虚，但在这方面丁某也算得上半个行家。烟上舫大师所刻的印章独具一格，刀法精细，个性鲜明，世间少见啊！”
“丁老板见过的珍品一定不胜枚举，既然对这位烟上舫大师如此盛赞，那他一定有其过人之处。”殷向晚微笑应和——虽然她不明白那一枚小小的印章有什么特别。
“丁老板，晚辈这里也有一枚印章，想劳您过目。”唐逸欢忽然打断两人，从怀中摸出一个锦袋，倒出一枚小小的印章，递到丁来灿眼前，说，“这跟你的那枚可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丁来灿只瞥了一眼，就几乎是用抢的把唐逸欢手上的印章夺了过来，细细地转动看了一会，双目迸射出熠熠辉芒，喃喃道：“这造型、这刀法……确实是烟上舫大师的作品没错啊！”
他猛然抬头，满是希冀地问道：“唐兄弟！你这枚印章从何而来？”
殷向晚的杯子差点拿不稳才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唐兄弟”……这下她可断定，那丁来灿对玉石这类物品真是着魔了。
唐逸欢笑了笑，说：“此乃晚辈一名友人所赠。不过晚辈眼拙，竟未认出这是名家之作。”
“唐兄弟这枚印章纹路细腻、刀工凌厉更甚于我收藏的两枚，烟上舫大师果真技艺精湛。”丁来灿爱不释手地把玩着那个雕有瑞兽麒麟的印章，指尖轻轻地顺过它的纹路，赞叹之情溢于言表。
殷向晚瞟见了那枚麒麟印章，忽而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眯了眯眼，手不自觉地摸到自己腰间的那枚貔貅印章，虽然样式不尽相同，但风格分明如出一辙。
她回想起来，这只貔貅也是唐逸欢某一天突然漫不经心地甩给她的。那一年，金器价格飙升，直接影响到云翔银楼的经营，她便邀约了与唐家一直有往来的金商谈生意，还为了投其所好，千辛万苦地找到了一尊少有的琉璃观音像，打算送给那金商作为贺寿之用。却不想在他寿宴的前一天，那琉璃观音像竟被唐逸欢私自搬出去在猪朋狗友前献宝，结果在交传间不知是谁失手摔了个碎。为此，殷向晚气得整整两天端起冷脸，任唐逸欢瞎搞胡闹挑衅就是不跟他说半句话。
结果，在第三天，他就甩来了这么一只小巧玲珑的琉璃石印章，还嘲讽地说道她整天老想着赚钱所以干脆给她这只貔貅好招财……那时，她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也知道这是唐大少爷赔罪的一种方式，便看在那枚印章的做工确实精细的份上收了下来。
只是，那时唐逸欢明明说是市集上随便看到的，这会怎么又成了友人相赠了？那麒麟和貔貅，就算是她这种外行人也看得出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嘛！如果如丁来灿所说，那个烟上舫真那么牛的话，唐逸欢是从哪弄来的东西？
碍于有外人在场，向晚硬是按下心头的疑问。
丁来灿突然抬头，满目希冀地望向唐逸欢，说：“唐兄弟，虽然失礼，但丁某还是有个不情之请，万望唐兄弟不要见怪。”
“丁老板请说。”唐逸欢大方地回应。
“丁某这个要求实在是……难以启齿，但人生难得心头好啊……”丁来灿叹了一声，说，“丁某厚颜，不知能够请唐兄弟将这枚印章割爱与我？”
“这……”唐逸欢停顿了一下，犹豫地说，“不是晚辈小器。只是……这印章上面已经刻了晚辈的印鉴，不妥当吧？”
“唐兄弟，论清理，丁某是不该提出这种要求的。不过……”丁来灿不但表情变得亲切，就连语气也开始带了些谄媚，“丁某花了那么长的时间都未能再找到烟上舫大师的作品，若错过了这一回，真的会抱憾终生的啊！”
“丁老板此言……过于严重了吧！”唐逸欢四两拨千斤地回应。殷向晚却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家伙，明知道丁来灿对那烟上舫的东西如此执着，还拿出来献宝做什么。同时，她已经在想好了对策，如果丁来灿真是不惜代价非要不可的话，她倒是可以把那貔貅磨掉自己的印鉴送赠给他。
“我知道唐兄弟不缺钱，若要用钱财打动你，不光侮辱了唐兄弟，也无法显示我的诚意。”丁来灿诚恳地说，“但只要唐兄弟肯割爱，那么条件你尽管开，丁某一定竭力达成。”
向晚闻言，眉梢轻抬，她似乎听出这宗干货的生意有转机了。
“呵！丁老板这话可说得晚辈不知怎生回应了。”唐逸欢拱了拱手，“丁老板明知晚辈最想从您那得到什么，可是丁老板方才已经那般斩钉截铁地推拒了，叫晚辈如何再开口？”
丁来灿当即明了，沉吟地说：“唐兄弟是指那干货的经营权……其实嘛，丁某之所以拒绝跟任何商号合作，是因为自丁某行商以来，事事习惯了自己决定。一旦与人合作，总觉得会生出许多麻烦，更免不了时有摩擦，伤了彼此和气……不过，若是唐兄弟和殷姑娘这般直爽之人……”丁来灿刻意留了个话尾，任人自由发挥。
殷向晚一听，马上便知那小小的印章真为这宗生意带来起色，她转头看向唐逸欢，对方正洋洋自得地对她挑了挑眉，似是在说“关键时刻还得靠本少爷吧”。
向晚心中觉得好笑，却也不得不承认那大少爷也并非百无一用，谁能料到，他喜欢搜集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竟会是收买难搞大老板的致命武器呢？
她给唐逸欢抛了个眼神，希望他能看懂这是要他把握机会捉牢商机的意思。
唐逸欢悠游淡定地端起酒杯轻啜一口，翠涛蜜酿香醇中带着甜香，顺着喉头滑下去，让他享受地微微眯起眼，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殷向晚面前这样扬眉吐气。
等到杯中酒干尽，唐逸欢慢慢睁眼，在丁来灿充满期盼的目光中，缓缓掀唇：“丁老板对烟上舫的作品还真是执着，这在商人当中倒是少见。”
向晚差点喷笑出声，这家伙，给他几分脸面还真装得像是那么一回事了。他见过真正的商人有几个？竟然还能这么一副老练的语气来左评论！
“钱财这事，丁某倒是已经看得很开，积攒再多银子，若连自己喜爱的东西都买不到，又有何用呢？”丁来灿看着手中小巧的麒麟印章，叹息地说。
“丁老板诚意可嘉，然则，这枚印章，晚辈却是不能出让。”唐逸欢低叹着回答，“不是晚辈不愿意，只是，这是好友相赠之物，若是转予他人，岂不愧对好友一番情谊？”
殷向晚险些把手中的酒杯捏碎——好友？唐大少以为她不知道他都结交的都是些什么人？不是臭味相投的纨绔子弟便是趋炎附势的势利小人，有何情谊可言？
退一步讲，她本来也没指望唐大少能帮上什么忙！既然是他舍不得出让的东西，还拿出来难道只为了引人垂涎一下吗？
再看丁来灿，果真犹如被人一盆冷水当头淋下，所有的希冀化作浓重的失落，忍不住地加紧了攥着那枚印章的力度，喃喃道：“这样啊……”
偏生唐逸欢还嫌人家刺激不够似的，故作歉意地说：“真是对不住了丁老板，但想必您也能够了解的是吧？”
“确实，既是唐兄弟好友赠予，丁某也不能夺人所爱……只是……”丁来灿长叹一声，“可惜，真可惜呀！此番错过，丁某不知还能否再觅得烟上舫大师之作了。”
殷向晚立马就想拿出自己那只貔貅送到丁来灿眼前，但唐逸欢又先一步开口了：“不过——”
他卖关子地拖长了声调，满意地瞅到向晚隐忍不发的表情，才慢条斯理地说：“送我印章的那名友人说，他是认识这制作者的。所以，我去拜托他一下，说不定能成功说服那烟上舫特地为丁老板您雕刻一枚。”
“这这这……唐兄弟此话当真？”丁来灿闻言，什么风度气度通通抛却，不但没有半点初见时的倨傲骄矜，连声音都因激动而有些发颤。
看到富甲一方的大老板为此失态，殷向晚稍微移身靠近唐逸欢，用只有两人能听得到的声音耳语道：“少爷，您这话出口之前可要想清楚了，商人最重承诺，您要真做得到才好答应人家，别为图一时之快轻易夸下海口呀！”
唐逸欢一脸欢愉的笑容，理都不理向晚，肯定地冲丁来灿点点头，说：“我跟那名友人的关系好得很，要让他找大师为丁老板亲自刻上印鉴都行！”
“好！太好了！”丁来灿激动得连酒杯都不拿了，直接取过酒壶，爽快地说，“唐兄弟，若是此事能成，那丁某信你必是个本事之人，把柳京的干货销售委托给你唐家的商号也绝对放心。”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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