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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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将丁来灿送出店门后，唐逸欢还是掩盖不住一脸自得的笑容。
向晚也由了他，把人送走后就返回厢房，拿出随身的碧玉算盘，“噼噼啪啪”地点算起取得丁来灿隆兴号的干货销售权后可能赚到的银子。
脸上写明了“快来表扬我吧”的唐逸欢，跟前的美酒已经换成清茶，由他慢慢品赏。
他一开始还老神在在地品茶，等待向晚对他表达刮目相看之情。然而，厢房里除了算子碰撞的声音，再无其他。殷向晚一直不作声，唐逸欢渐渐地便有些坐不住了，眼神开始忍不住偷偷地往旁边飘过去，却只瞥到向晚专注的目光固定在账本和算盘上，像是连半点注意力都舍不得分给他。
唐逸欢眉心轻蹙，但还是忍了下去，捉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品茶已变成了灌水。
但他倒也还憋得住不说话，展现出难得的耐心，静静地等向晚算完这一笔账。
当所有的算子归位，殷向晚终于合上了账册，开始收拾手边的东西，一抬头，就迎上了唐逸欢忽而泛起亮泽的眸子。
向晚顿了顿，调适好语气，说：“……少爷，让您久等，我们可以走了。”
“走？你……难道没有什么话要跟本少爷说吗？”唐逸欢的眉头又皱了一下。
“话？没有啊！”殷向晚一双眼睛睁得非常无辜。
唐逸欢又被噎到，深呼吸两次，才能忍住用正常的音量说：“谈成丁老板这笔生意应该能为唐家赚不少吧？”
“嗯，刚刚算了一下，现在在柳京做干货生意确实能有可观的收入。”殷向晚点了点碧玉算盘，满意地说。
“那，这笔生意，好歹也是因为有本少爷出马才谈下来的吧？”唐逸欢的调子很有循循善诱的味道。
“诚然，这次多得少爷随机应变，懂得投其所好谈印章，还那么巧地认识丁老板膜拜的大师，这事才能谈成。”殷向晚很中肯地点头。
“那，难道，礼节上，你不该为帮了你大忙的我道声谢吗？”唐逸欢认定自己前面的铺垫已经水到渠成，这下可以得以地抬起下巴邀功了。
向晚看着他一副小孩子写了篇好文章或作了副好画作等待大人夸奖的模样，却是忍不住，“噗嗤”地笑了出声。
“……你笑什么？”唐逸欢不得不承认殷向晚总是能够轻易地打乱他努力维持平和的情绪。
向晚挑眉，好笑地瞅着他，道：“少爷方才不是自己说了么？谈下丁老板的生意，能为唐家赚不少钱啊！”
“所以？”唐逸欢还是没能听出她话中的玄机。
“所以，赚钱的是唐家，而少爷姓唐我姓殷，依您看，这声谢，到底是该谁给谁道？”殷向晚眉目含笑，一手支在桌上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向她家大少爷。
该死！唐逸欢猛然领悟到自己又干了一宗挖陷阱给自己跳的蠢事。
那副纠结扭曲的表情，看在向晚眼里，竟比谈成了这桩大生意更让她心情愉快。
“咳，咳……总之，那个，难得本少爷第一次华丽登场就大获成功，不如去庆祝一下好了！”唐逸欢干巴巴地笑了笑，倏地站了起来。
向晚仍是坐着，支着下巴的手也没动过，只是脑袋随着他的动作稍微抬了抬，冷静地说：“少爷，丁老板只是口头上应了下来。您知道的，白纸黑字签下来的契约别人才认账，丁老板一天不签章，一天还可能有变数呢！更何况，他答应的前提，还得要少爷你先找到你那朋友，然后去说服那牛得不行的烟上舫大师刻章。”
“那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啦！放心，本少爷对此事有十足信心。”唐逸欢拍着胸脯承诺。
有时，殷向晚真是搞不懂，她家大少爷那种“天上地下绝对没有难得倒我的事”的自信是打哪来的。不过，这次算是他第一次参与到家族的生意中来，又这样打了包票，还是抱持鼓励态度好了。
于是，她很恭和地说：“那此事就拜托少爷了。”
“本少爷答应下来的事当然会做到……喂，你去哪里？”唐逸欢话说到一半，就看到向晚站起来要往外走，连忙放下喝了一半的茶杯跟了出去。
“去布庄，少爷就忙你的事去好了。”殷向晚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急什么？这普洱刚上，喝完再去啊！”唐逸欢劝说道。
向晚侧头，好笑地看他一眼，说：“若不是要跟丁老板商谈，少爷以为我会来这品茗？现在生意谈完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少爷自个儿慢慢喝吧，若是嫌一人无聊，我下去时叫阿予给你带个信约你的朋友出来也成。”
“谁要找那些无聊人喝茶！我……算了，我跟你走吧！”唐逸欢抿抿唇，跟上了向晚的步伐，和她并肩走着。
向晚有些奇怪，以唐逸欢的性子，今天肯主动跟她出来已经实属难得。跟丁老板磨了那么久，本以为他也要坐不住了，好心地放他自己去找乐子，他却又反常地吊在她身边。
若他真是对经商产生了兴趣，那她就该马上去拜谢神佛了。不过，向晚知道，在唐大少的事情上，上天总不会让她太幸运的。
于是，她警醒地说：“少爷若有其他事情，马车可以给你用啊！我走过去就行了。”
“烦不烦啊你？都说跟你要一起去了，难道本少爷想看看自家的布庄还要你批准是吧？”唐逸欢不耐地瞪她一眼。
“不敢，少爷真要愿意，那就走吧！上回吩咐他们做的衣服应该也做好了，正好去那边试一下看要不要修改。”向晚说着，忽觉手上一轻，竟是唐逸欢伸手接过了她捧着的一叠账本。
“少爷？”她不无惊讶地侧头看了过去。
“走就走啊，哪还那么多废话。”唐逸欢像是有些不自然，加快脚下的步子，率先走在前头。
就连关心人也这么别扭。向晚看着前方的人摇摇头，嘴角却微微勾起了弧度，迈步跟上。
街道上人来人往，与来时并没什么不同。唐予已经驾了马车到门边候着，一见两人出来，他忙跳下，小跑到门口接过唐逸欢拿着的账册拿上马车。
唐逸欢跟着慢慢踱到马车前，回身望去，对向晚催促道：“老是说自己时间有多宝贵，怎么还慢吞吞的呢？”
这不是走的时候跟掌柜打了个招呼才落下了几步吗？这也要借题发挥。殷向晚叹息地跟上，应道：“来了，少爷，上车吧！”
然而，就在唐逸欢一脚踩上马车的时候，马车猛然晃动起来，原本温驯的马匹挣脱了唐予的牵制，突然失控地嘶吼着扬起四蹄。唐逸欢一个不备，被甩到地上，马匹像是被什么惊扰一般四蹄乱踏，转着转着竟向唐逸欢的方向踩去。
“少爷！”向晚一惊，想都不想就扑过去抱着唐逸欢就地打了几个滚，险险地躲开落在唐逸欢方才所在之处的铁蹄。然尚未来得及喘口气，还拽着马车的高头大马又踢踏着步子踩踏而来。
周遭已是无处可躲，向晚正寻思着如何脱身，忽然觉得背上一紧，竟是唐逸欢反搂住她用力翻身，将她困在了身下。
向晚的心马上就被打乱了，这么一来，马蹄踏来之时必然是先踩在唐逸欢身上，以他那样的身子骨，非死即伤。
与此同时，人群中飞出一道白色身影，来人一跃跨上马背，狠狠地拉住缰绳。马匹高高地扬起前蹄，但背上那人并未被甩下，反而缰绳一扯，拉得发狂的马匹转了个头才落下前蹄，踢翻了旁边的摊档。
趁着这个空当，殷向晚已经拉起唐逸欢站起来避到了一边，紧张地问：“少爷，你没事吧？”
唐逸欢大口地喘着粗气，一手撑在膝盖上，另一只手举起摆了摆。
殷向晚的心神这才定了些，她再看过去，发狂的马匹已经被那个白衣男子制服。他拉扯着马缰退回到路边后，翻身下马，将缰绳交还给吓傻了的唐予。转过身来，赫然正是项怀之。
快步走到两人跟前，项怀之关切地问：“唐兄，向晚姑娘，你们没事吧？”
“我们并无大碍。此次多亏项校尉出现得及时，否则向晚跟少爷……恐怕凶多吉少。”唐逸欢还在喘气，向晚只好代为回答。
“二位没事就好。方才项某路过这里，突然听见马叫声，一看竟是唐兄与向晚姑娘身处险境，可当真是吓了一跳。”
“总之，这次真是欠了项校尉一个天大的人情，向晚感激不尽。”若不是他及时出手，她就算能保住两人不命丧马蹄，也少不免落个重伤。“少爷身上还有些擦伤，向晚得先陪他去看大夫。改天再登门向项校尉致谢，还望项校尉莫要见怪。”
项怀之理解地说：“唐少爷大病初愈，又受此惊吓，理应好好调养。向晚姑娘赶紧去吧！”
殷向晚再次谢过，低声对唐逸欢说：“少爷，走了。”
唐逸欢似已回过神来，看了项怀之一眼，像是不情不愿却又不得不做地对他点了点头，说：“项兄此番出手相救，小弟记在心上了。他日项兄若有用得着小弟之处，尽管开口。”虽然讨厌这个人更讨厌承他的情，但被自己的宿敌救了一命却是不争的事实，更何况，项怀之救下的，并不是他一个……
虽然彼此敌对，但项怀之还是很有风度地没在这件事上争彩，只是微微颔首道：“唐兄言重了。”
唐予已经安抚下那批发狂的马匹，却也不敢再冒险让主子坐那马车，老早就拿钱叫人到附近租了一辆过来，扶着唐逸欢和殷向晚上车离去。
马蹄踢踏声再响，踏起地上尘埃飞舞。项怀之留在原地，目送他们的马车远去后，他才低下头，举起右手摊开，掌心中躺着一根三寸长的黑铁玄针。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三十三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