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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   两个人接下来的生活,可以说是异常甜蜜,如任何一对刚刚开始相恋的情侣,腻腻歪歪黏黏糊糊,巴不得一天24小时就守在一起。林景楠第一次走进康栎威的家时,皱着眉头在房门外站了许久都不愿意进入,骂眼前嬉皮笑脸的人外表英姿飒爽人模狗样,在家里居然那么邋遢混乱,差点转身就走,硬给拖了进去。

      “英姿飒爽和人模狗样,好像不可以一起用吧?”康栎威笑着拉着要往外走的人。

      “你就是典型。”林景楠白了康栎威一眼,无奈在被收拾出一角的沙发上坐下。“你自己看着办啊,我可不帮你。……你到底多少天没有回来住了?你自己不打扫,不会找个阿姨吗?”

      “凌乱可以刺激我。”康栎威挨着林景楠在扶手上坐下,心情极佳地扫视着自己的房子。对于他来说,房子并不乱,只不过东西显得有些多,当然,对于林景楠来说,差不多就是一个灾难现场。

      “是有原因的吧?”林景楠伸手拿起茶几上的几份报纸,订阅的晨报和周报。“没有关系,我可以适应。”

      “他有跟你说过为什么的,对不对?”康栎威抓着林景楠的肩膀,把人按在自己怀里,让他靠在自己的胸膛上,贴近心脏的位置。自己的下巴支着那头细软的黑发,慢慢地在上头摩擦着。“我喜欢房间里满满地堆着东西,太空的感觉会让人觉得无力,就是那种只要一抬手就可以触到什么的感觉。……你知道,我去过很多的现场,很多别人私人的生活空间,只要站在那里,就可以感受他们曾经的生活。他们如何喜欢,又或者是如何厌恶,在我们进去的那一刻,也都永远结束了。……其他人没有办法体会,即使尸体已经被抬走了,房间里每一个空闲的地方,都飘散着死亡的气息,那气息是那么强烈,根本飘散不去。”

      “你喜欢吗?”林景楠听话地靠在康栎威身上,用力呼吸着,感受着房间里的味道,还是身边这个人身上散发出的带有浓郁自我特性的气味,就像一只跟主人回家的小狗,在努力记住自己的新家。

      “喜欢什么?”

      “死亡。”林景楠摊开自己的手心偷偷看了一眼。“你杀过人吗?康栎威。”

      “我?”康栎威恍惚了下,反射性地低头吻了吻林景楠的头顶。

      “是因为要准备对我撒谎了,所以才突然做出那么亲密的动作吗?”

      “我只是忍不住想怎么做。”康栎威半撒了个谎,闭着眼睛靠在林景楠的头顶。“我是警察,还是配枪,不是负责处理犯罪现场,我们是直接和罪犯接触地,不是所有的罪犯看到警察时都会心虚,双腿发软,不是所有人看到警察就没有一点反击力。特别是一些凶残的罪犯,他们会为了逃跑孤注一掷,他们……”

      “你是在跟我解释……你为什么杀人吗?”林景楠坐直身体,直视着康栎威的眼睛,神情异常平静。“小时候我会想,为什么电视里的警察要对着罪犯的脑门和心脏开枪呢?腿窝啊,脚踝啊,手肘啊,肩窝啊,手腕啊什么的,不是既能消灭反击力,又能活捉罪犯,还能……让他们吃点苦头吗?”

      “你以为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保持静止打靶的水准?”

      “打靶的话,不是也都冲着心脏和眉心去的?”林景楠翻开康栎威的手心,按着上头持枪留下的茧子。“是不是拿起了枪,就特别亢奋?你都不用靠近,就可以将对方的生命带走……还记得你杀的第一个人吗?”

      “怎么可能忘记呢?我还为此去参加了心理辅导,一年的时间呢。”康栎威回捏下林景楠的手指。“那不是我的本职,我是去抓罪犯的,不是去罪犯的,这有本质的区别。……他试图逃走,我们当时在一处在建的高楼里,他一直窝藏在那,我们得到线索进去抓,被他发现了,他像所有抱着侥幸的罪犯一样不顾一切地想要逃跑,没有路也要跑。……本来不会有事的,五楼摔下去,并不一定会死,但是……”

      “但是那里正在建楼,底下会有很多建材,是不是?”林景楠接道。“那不算是你杀的,那是意外。”

      “我抓住了他的袖子。”

      “那不一样,你只是没有救活他,但是……”林景楠抽回手。“你没有杀他。……你没有杀过任何人。”

      “他当时抓着一个小女孩。”康栎威脸色一暗,垂着眼皮。“那刀尖就扎在那小姑娘的咽喉处。”

      “阻击手还没有赶到?”林景楠似乎来了兴致,又靠近了点,眼睛亮亮地。

      “我的位置最好,而且没有时间了。”康栎威扯了个看似无谓的笑容。“小姑娘的父母很感谢,但是……当时罪犯和那小姑娘离得很近,血就直接喷在了她脸上,当时就蒙了。……后来我有去看到她一次,表面上没有什么影响,只是说话声音比以前粗了,人也没那么灵活,但至少……还活着。”

      “你叫她小姑娘,而不是人质。”林景楠凑近,用唇在康栎威的脸颊上碰了碰。“这件事对于你,也许记忆里只有那个被你救了,却再回不到最初纯真活泼的小姑娘。事情发生了,在心里必定会留下痕迹,没有什么可以去责怪地,哪怕那个小姑娘没有过得更好,至少她的父母,不用经历丧女之痛,而那个你不想回忆起的罪犯……阿威,拒绝回忆是无法消除回忆地,疼痛存在,只是为了证明曾经也活着。”

      “你没有杀过人,你无法理解。”

      林景楠笑了笑,闭上眼睛吻住康栎威的唇。这个吻来得很和时宜,时间,地点,在亲吻的人。如果不是沙发上那搁到人的遥控板捣乱,一切还会更自然,特别是对于确定了关系的亲密恋人。

      如果有件事,你觉得它发展得太快,或者是你无法体会那种心动的程度,也或者如逻辑推断,确有蹊跷。

      “嘿嘿。”林景楠躺在沙发上,对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晃了晃遥控器。“它说我们要停下。”

      “景楠。”康栎威温柔地叫了声,低头又是一个吻。“真正给了我心理辅导的人是我们头儿,也是他把我调去参与了傅文仲的案子。他曾经上过战场,是不是听着感觉很遥远?他说在那里,你保命,你完成上头的任务,你就是成功地,杀人不过是附带,是不可抗结果。……他从来不去看第二眼被自己杀了的人,他只记得,也只会记得他们活着时留给自己的最后印象。……如果我说我从来没有亲眼去看过尸体,你信吗?”

      “不信。”林景楠断然摇头。“你不可能每次都赶着最后一个到现场。……尸体会说话,那么重要的直接线索你不可能抛弃不理会。……什么是没有亲眼见到?看照片,录像,还是用镜子照出影子看?”

      “照片。”康栎威答道,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有些说不过去,脸色有些微微发红。

      “你从来没有感受过他们吗?”林景楠惊讶地盯着康栎威。“如果你不感受,你怎么体会到他们的感受?”

      “什么样的感受?”姿势依旧很暧昧,相拥的温度依旧炙热,但是空气弥漫的浪漫因子变了异。

      “他们说……”林景楠皱了下眉,别过头,避开康栎威的眼睛,看着茶几脚边的烟盒。“我不知道。”

      “景楠。”康栎威捏住林景楠的下巴将他的脸转向自己。“你有直视过尸体吗?”

      “我修过医学,见过尸体,那些……捐献来的……有一具……还没有头呢。”林景楠回答道,听不出任何感情在里头,就像你问他有没有买个某个玩具。“那里的尸体都给泡太久了,颜色会变得很深,不是那种新鲜的淡淡的紫色,硬邦邦地,没有弹性,皮肤也变得很丑,而且他们闻上去都是一个味道。你有听说过每个人都具有独一无二的气味吗?突然之间,看着他们,关于自我的所有属性都消失了,真的很遗憾。”

      “那样怎样才不遗憾呢?”

      “做成标本。”林景楠笑道,飞快地在康栎威的唇上点了下。“和你开玩笑呢,你怕了?这是我一个医科的朋友告诉我的,俺那些选修,根本还到不了要接触尸体,解剖的地步。……阿威,我们说好的。”

      “我不是在怀疑你,我只是……好吧,我是有那么一刻会……”

      “你不会。”林景楠打断了康栎威下面的话。“很多人认为在爱情里,在一段亲密的关系里,不应该有谎言和欺骗,那会让原本应该真实的东西变得虚幻不可靠,其实……在真相浮出水面之前,难道不都是真的吗?”

      “怎么讲?”

      “如果没有所谓的真相,那么也就没有谎言了,不是吗?”林景楠调皮地眨了下眼睛。“好好想想。”

      “景楠,我觉得……我越来越不懂你了。”康栎威张嘴咬了咬林景楠的鼻尖。

      “爱是盲目地,它可以颠倒是非黑白和真假,如若不能,便就不是爱,只是喜欢。”林景楠推开康栎威从沙发上起身,指指房间,摇摇手指道。“我呢,现在就回去,这里你看着办,如果明天要刷墙,记得叫我。”

      “景楠。”康栎威拉着林景楠的手。“我没有杀过任何人。……那个人没有死,只是没再醒过来。”

      “文仲杀了它们。”林景楠抿着唇,似乎还在做着斗争,神经绷得紧紧地,连手掌也开始渗汗。“那些小动物,他杀了它们……我很奇怪为什么你们没有验出刀上那么多动物的血迹,还是你们以为那是正常?”

      “他病了,他只是病了。我接触过一点点心理学。”康栎威站在林景楠身旁,手揽上他的肩膀。“他变成那样并不是因为你,很多很多的原因,但……至少只是小动物。景楠,告诉我,他是不是曾经伤害过你?”

      “我知道你对我读书时认识的男友很好奇,有些东西你查不到,是因为他父母出钱把它们销毁了。他是一个很易怒的人,不能控制自己的脾气,所以无法和人建立正常的长期关系,不停更换环境和朋友,除了他的父母,只有我在他身边。”林景楠伸手想去推眼镜,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戴,有些迷糊地抓了下鼻子。

      “没事了,景楠。”康栎威有些心疼地将人抱紧。“我不是那样的。”

      “你能理解吗?”林景楠激动地问道,期许地看着眼前的人,手抓着康栎威的胳膊,手指有力地扣紧。“那种不可控制?很多时候他们都是正常地,他们知道要做什么,怎么和人短期交流,知道怎么去爱别人,怎么照顾彼此的生活,但是……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文仲失踪了半年,他公司里的人都不找吗?当时那位老板是怎么和你解释的?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玲说他的时候,眼神里都会有些闪烁吗?当时你是怎么怀疑的现在又有答案了吗?……就像你说的那样,他们病了,他们没有办法和正常人一样活着,至少……当他们消失的时候,他们和其他所有人都是一样,有人想着他们,念着他们,思索着和他们有关的一切。……你真的可以理解吗?很多人不行,他们责怪他们,即使是父母,他们也无法理解,你真的……可以吗?”

      “如果我不可以,我不会在这里。” 康栎威捅了下林景楠的腰。“你小子到底有几个男朋友来着?”

      林景楠噗嗤一声笑出来,脸色也缓和了。

      “在你面前,我不再是警察,明白吗?”康栎威笑着用鼻尖蹭了下林景楠的鼻子。

      “如果……”林景楠用手指在康栎威的胸口打圈。“他们最后都失踪了,你会怎么办?”

      康栎威还是笑着,却说不出话,那笑容略显僵硬地挂在脸上,在胸口打圈的手指弄得自己一阵发痒。

      “犹豫什么,把他们找回来,你不是那么说的吗?”林景楠在康栎威的衣服上掸了掸。“说要一起,和真的让我搬进来一起生活,还是有区别的,我给你时间,不过就一个晚上。……记得给我电话,我喜欢蓝色。”

      “会做帽子吗?”康栎威忽然开口。

      “什么?”

      “刷墙,用报纸做帽子戴头上。……我电视里看的。”

      “一个警察老看这样的电视可不行的。”林景楠笑着凑近。“我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康栎威快速地啄了下林景楠的唇。“是海蓝色的。”

      “那折个海盗帽吧。”

      林景楠后退地往外走,关门那刻对着屋子里的人眨了下左眼。嘴角坏坏地翘着,眼神却异常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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