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瓶]Paranoia》月***山

3、正篇·壹

　　从那病房出来之后，我爬到关着我的高塔之巅。一架直升飞机轰鸣而来，远远看到机舱的入口吊下一串绳梯。飞跃头顶的时候我抓住那绳梯，接着我看到武装部队从天台的门内进入。然而直升机速度飞快，已经消失在了夜幕。

　　飞行的时候一路无话，爸爸坐在我的对面，眉头一直死皱，眼神不知聚焦在哪里。我不好开口，只能闭眼养神。
　　路程大约消耗了整整一天半。期间倒腾来去，直升机再次降落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三天正午。阳光毒辣地照耀在原始丛林的上空。
　　回过神来才发现，那是一片巨大的绿色的海洋般望不到尽头的森林。虽然还没得到说明，不过我想十有八九这就是我们这一趟的目的地。
　　被阳光直射到的我，就算机舱内有冷气降温，但还是被晒得快要变成咸鱼干了。我只想投身进入那片绿海，我感到快要闷得中暑。
　　“到了。”对面的老爸此时开口说话。
　　似乎是冲着我讲的，我便望向他，发现他正在整理行囊。接着丢了一个包裹给我，让我背上。
　　这是与他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简短的几个字将我的耐心终于被磨光了。
　　“爸爸，”我忍不住开口。“你在生我的气。”
　　“……”
　　“对不起。”
　　“该道歉的人是我，因为我没有保护好你的父亲。张灵，”他说。“你应该去向你的父亲…”
　　一句话没有说完整，他似乎就卡壳不再继续下去了。
　　他以前从来都只叫我臭小子的，现在却直呼起名讳了。他果然生气了。
　　爸爸是很少生气的人。
　　“对不起。”我只能这么说。
　　“本身就不是你的错。”
　　“可是…是我杀了父亲、还让他变成那样的…爸爸你一定很生气吧。”
　　爸爸直升机上的绳子爬到一半，听完的我话突然停下了。就那么停在半空中吊着。
　　飞机的螺旋桨在头顶嗡嗡作响，地面的草丛也被桨风吹得在地面形成一个机身大小的圆圈。
　　我在爸爸头顶爬吊绳，见爸爸停下，我也只能停了下来。
　　“是我不好，总是让你父亲落单。如果我一直呆在他身边的话，就不会让那件事发生。”
　　说完，他迅速顺着绳梯爬了下去。

　　直升飞机“嗡嗡嗡”地飞离了，直到在天空中看不见影子。
　　我跟着爸爸从草丛走入树林，他步伐很快，我只能小跑着跟上。
　　“父亲在这里吗？”
　　“你明明感觉得到。”
　　“那么这是哪儿？”
　　“这里就是那个藏着巨型青铜古柱的地方。”
　　“那么父亲为什么会在这里？”
　　“前天得到消息说你把父亲杀死的时候，我就想他一定回到这里来了。”
　　“回到？”
　　“不，应该说他一直在这里，他的躯体。只不过是装着他灵魂的另一具躯体残废了，他的灵魂只能回来这里寻找能装载它的躯壳——也就是他的真身。事实上我已经来过好几次都是无功而返，不过这次若有你在，就一定能找得到。”
　　“可是…你怎么就能确定那一定是父亲的真身呢？况且找到了又能怎样呢？爸爸你能把他带出来么？连着灵魂一起。”
　　“我一定会把他带出来的，他的身体不能再在这种地方呆着。因为一旦灵魂进入了，那个法术就不会让躯体长存，会伴随着灵魂的长眠而死去。所以一定不能。”
　　“或许他本人…根本就不想出来呢？”
　　我说完，走在前面的爸爸突然停下，猛地回头看向我。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望向他。
　　我看到他的眼里满是怒气，剩下还有的就是对不知何事不确定的迷茫。
　　“张灵，连你也不想带他出来？你忍心看他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烂死下去？”
　　“……”
　　我只遵从父亲的意愿，他若不想，我就不带。我无法开口将这句话说出，因为此时此刻连我也迷茫了。我到底该遵循谁的意愿，父亲么？我是由他创造出来的，所以我的出生就是为了好好听他的话，遵照他的意愿生活，甚至让我杀死他，我都义无反顾。只要那能让他感到幸福。可是，当我一直以为只要按照他的意愿、帮他实现他希望的梦想，也就是在亲手杀掉他的那一刻起，我深切感受到了这样的他根本就不快乐。
　　只是遵循着他的意愿，他真的能找寻到幸福的真正所在么？
　　“我…我只想看到父亲的笑脸……”半天，我低下头，憋出这样一句话。“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和父亲在一起的时日，我知道他连一刻也不快乐。那样的他，还不如死……”
　　“张灵，”他打断我的话。
　　“……”
　　“认清你的内心，就算你是由父亲创造出来的。”他叫完我的名字，继续说着，转身前进。“我们走吧。”
　　他自顾地留下那一句不明不白的话，我还没来得及思考，只能又赶忙跟上他的步伐。

作者有话说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