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命》木落双鱼

2、金鱼

　　睁开眼，看到的是自家熟悉的天花板。李贤引虽然不明白宋穆为什么要将他送回家，但因宿醉尚未完全清醒的大脑，并不允许他进行逻辑思维。他坐在床边，捏着太阳穴，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李氏集团的董事——他的父亲走进了他的房间。

　　“李董事今天怎么那么有空来体恤下属啊？”李贤引懒洋洋地首先开腔，接着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真是失礼，来来来，不用客气随便坐、随便坐，我家既是你家。”

　　话虽说得热情，可李贤引脸上并没什么表情。李董事似乎没看出他的不欢迎，而是站在他身边，仔细将他打量了一番。

　　像被天敌盯上的猎物一般，左避右闪也躲不过那高高在上的了如指掌。这种感觉，李贤引已经很久没体味过了。正当他考虑要不要再打一个呵欠，降低空气指数的时候，李董事终于开了口：“你终于长大了。”

　　像被人一下点中了身上要穴一般，他停下了捏着太阳穴的动作。伴随关门声的，是李董事的又一句话：“我对你做的这件事感到很满意。”

　　“满意、满意……你以为你是上帝？”懒洋洋地倒回床上，他的手机却紧跟着响了起来。显示屏上出现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接起电话的李贤引听着对方的诉说，阴霾渐渐笼罩上他的脸，“那就最坏吧。”他脸上挂着惋惜，口气却是没有一丝犹豫。挂下电话，晃晃头，叹了口气，他站了起来。走出门去时，脸上却又挂上了一贯散淡的笑。

　　想起今天凌晨三点，在马路上捡到并护送李贤引回家，苏经然顿时觉得自己在公司的地位上升了两个点。“马屁经来了……”耳力不错的他，远远就听到金鱼缸前的人群里，有人这样说他，但他打算看在心情不错的份上，不将这小事追究到个人头上，“就让他们加班一个星期吧。”他依旧心情愉快地想。

　　“主管，总经理的鱼死啦！”眼见苏经然走近，扎堆的人群自动让出了一条过道，这情景让他非常受用。“加班的事，就减为三天吧。”他心想着，脸笑着，从鼻腔挤出满意的恩字，然后施施走远。

　　身后的人群又八卦起来，“为毛他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

　　“莫非又升官了？”

　　“凭我多年的观察经验来说，马屁经升官发财时候的表情不长这样！”终于有一个勇士从纷纷的议论中挺身而出引导舆论。

　　“那是为什么呢？”

　　“看他深邃的黑眼圈，昨夜X生活一定很和谐啊由外至内地和谐啊……”某勇士说。

　　“我、我听说昨天他跟总经理在一起……”终于，一个不怕死的说出了真相。

　　勇士的话+不怕死的话=……。众人像窥见了什么辛秘似地面面相觑，接着若无其事地散开做事去了。

　　“总经理、总经理！”苏经然一脸焦急地推开了李贤引的门。

　　“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李贤引今天的笑容有些僵硬。“怎么？”正当他分神之时，李贤引发了话。

　　“红金龙死了！前几天才没了眼睛，今天却没了命！”他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因为他突然发觉今天的李贤引，很不一样，特别是他的目光——虽然笑着，眼神却冷得杀得死人。“可、不是我干的……”他低声嘟囔了一句。

　　“我知道。”李贤引说。

　　“啊？”苏经然一脸不明真相。

　　“它的眼睛是被我那淘气侄女剪来玩了，”李贤引顿了顿，不打算继续解释下去，接着对他笑了笑，“T市新开的分公司缺少人才，我打算把你调过去。”

　　明升实降啊！为什么，为什么？苏经然在心中呐喊。走出办公室时，他终于忍不住在走廊上喊了声：“可、可是真的不是我干的——！”

　　“我们都知道、我们都知道你们什么都没干……”。刚才聚集在金鱼缸的众人听到马屁经的呐喊，不约而同地望向彼此，接着会心一笑。

　　站在落地窗前的李贤引听到这句呐喊，只低头对着玻璃喃喃自语：“是我，自然不是你。”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却触不到的自己的虚像，“与其让它痛苦挣扎地活着，不如痛快地死去。”

　　抬起头，层层灰云。已是早上九点半，城市却因为没有了普照的阳光，显得灰暗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