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有所思》云翼风澜

22、第六章（1）

　　“使君。逆贼……”
　　迎上谢玄的僚佐才说到此，谢琰也跟了出来。兄弟二人顺着僚佐所指，远远望去，对岸秦军先前平稳后撤的阵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正轰天动地一般崩塌。
　　谢玄也不禁瞠目。少时，忽然跃起，高声呼唤起友人名字：“道坚！道坚道坚！——叔夏！——野王！！！看那边，看那边看那边！这回赢定了！！”
　　刘牢之、桓伊循声而至，谢琰对兄长默默侧目。
　　见刘、桓二人到来，谢玄眉梢已然带笑，当下传出急令，即刻点起各自亲兵，外加各营十中取一的陷阵劲卒，合计八千精锐子弟，束甲鲜明。正要出发，谢石也从帐内出来。
　　谢玄、谢琰，见状同声唤了声：“阿叔！”
　　目光匆匆说过话别言语。谢石点一点头。
　　那边刘牢之也正唤来一高个军士，认真一字字道：“务必将使君旌麾，稳稳扛好。你若不成，边上接住。——使君的马要跟着你，八千壮士都看你。”
　　谢玄往日在广陵，大事有数小事迷糊，出门不认路绝非一次两次，为人又平易，是以常被僚佐拿来编排取笑。例如“谢玄的大旗带着谢玄和大家往前冲”而不是“谢玄带着大家往前冲”，这个笑话，麾下兵将心中都清楚。而今刘牢之有了闲心旧话重提，那军士便知此役再难他犹是往日刘广陵，精神更是一振，立马响亮答应：“定不辱命！”
　　耳边鼓声骤然如雷震响，越打越急。
　　是谢石亲自击响战鼓。
　　谢玄上马，扬声喝道：“杀敌！”
　　声未落，快马一鞭，同着高高擎起的大旗，领着将士们，流水般飞速涌向薄薄一层冰镜封着的淝水。他身后，谢琰也恰恰压着他的尾音，发声怒吼：“与我杀敌报国！”
　　他曾是朝廷侍中，声音极亮。入得两侧将兵之耳，只令人不由自主，齐声脱口应答“杀敌报国！”这股人与马、铁甲、步槊与长刀的激流，向前冲的速度更快，“杀敌报国”声也从身旁到侧翼，一浪一浪地传扬出去。足声、马蹄声，和着鼓声踏成一曲洪流浩荡，踏破薄冰，踏碎对岸已然慌乱的心。踏上敌方正在忙不迭仓皇后撤的，对岸。
　　杀声四起。向前的洪流并没有慢下来，反而更加汹涌地，撞向秦军阵地。金德，水德，截然相反的颜色，此刻却如同淝水与刀与剑，同时溅染鲜血的红。战鼓不停，战马不停，战士不停。晋军八千子弟白色战袍如浪千叠前赴后继，如最炽热的闪电正华丽地劈开墨色倾颓的夜空，强势撕开、乃至撕毁秦军黑色铁甲凌乱的阵线，一直楔入血肉深处。后续同袍，正源源不断地跟上。
　　谢石眼中，对方仓促间已分不出东西南北。被劈开的秦军阵线，在中刀之处两侧，竟都有人似抱了拼死一击的心思，向晋军阵地扑来。
　　他一挥手中幡：“后撤。”
　　留守营地的晋军将士，遵令向后稳稳退去。敌军匆匆忙忙，堪堪渡到一半，谢石幡又一挥：“杀！”
　　计算着半渡击人的秦军，终于被人半渡击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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