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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十九章(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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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病本来走不快;况且,既然是到后方任职,又见到孙子,谢玄这回也未觉得有任何死不旋踵的必要。于是无妨多留几日。——这几日,已足够得知消息的沈警从武康赶到钱唐,连着正在他家做客的王恭一道。沈警累世奉道,也是杜明师门下弟子。他祖父沈延是桓温安西参军,曾与谢玄之父谢奕共事;父亲沈贺又是桓冲旧部,与谢玄也算旧识,兼之他自己曾任谢安卫将军参军的身份,见到谢玄,也算是故人久别重逢,少不得问长问短。王恭在侧,便笑,说杜明师有二位这等弟子,吃穿用度显然不愁。杜明师一听,转念便知道是笑沈警家世富殖,谢玄山居静丽,听他们彼此问候起来,都是没什么钱没什么势只不过先前囤了几个山头,抑或又圈了几个山头——这帮人互相嘲谑,平白令自己身中流箭,不由也大笑,说是道者无非求个养生,当然不比国舅身无长物的四大皆空,不过懒而又馋。
王恭素来奉佛精诚,听得此话,愣上一愣,也扬声大笑。沈警摇头,道了声“民实在不便多言”;谢玄也笑,道我是知他身无长物没几多闲钱,也不知他前前后后在佛面贴了多少金。
当下众人又大笑。无论时序还是人心,寒风当中,总还是故人情最暖。
停了停,王恭又问前线与时局,杜明师被他瞥了一眼,又笑笑,告了声罪,先关了门出去。谢玄略略说了,又轻轻一叹,道如今前方已陷入胶着,我又病到这般模样,真是毫无办法。
王恭便慨声接口:“有我。”
谢玄闻言,安静地抬了抬眼,望了望他。
这时王恭才解释,说是他在会稽居丧已满,朝廷将起用他为吏部郎。吏部郎人称“小选”,是吏部尚书的助手,主掌官员铨叙的职位。此虽非必然的要职,却因着王恭是国舅的身份,深得皇帝倚重,要用于制衡朝中小人,还能起些些作用。谢玄微微侧着头,只听他说,又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
氛围忽然凝重。沈警此时是民,相对他两位,本又都算位微,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只是不好插话。王恭又顿了顿,加重了些语气,道:“信我。”
粗而棱角分明的眉下,那双年少些的眼睛坦率而坚执,甚至有些拗,就这么端直地正迎着谢玄凤目,看上去好像特别大,也特别明亮,照出一派恳切自信豪侠肝胆如冰雪——但,这样一双单纯明亮的眼睛,即便是谢玄见了,也隐隐有着一种说不清的忧心:只怕京洛多风尘。
但他也终于点了点头,答了声:“信你。”
欢聚一二日,王恭先返会稽,准备进京。谢玄领职在身,随后启程,又说先去上虞东山看看叔母。沈警只笑,道吴兴会稽相去未远,康乐公往后有何吩咐,只管遣人传书,民必当尽所能。谢玄闻此大笑,道我应该不会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当然盛情我领我非领不可。
沈警便有点疑心,是不是□□先前那句“吴兴溪中钓鱼的羯”,其实把他也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