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似海深》解佩

19、 第五话 乾坤惊变 （6）

　　再来白头山，已经是初夏了。
　　和上次不同的是，我这次来得更加狼狈，竟是为了避难。
　　也不知，陶醉会不会收留我……
　　苦笑…………
　　见着他，是在莲叶田田的偕老湖畔，夏日的荷在骄阳下婀娜多姿，碧水涟漪，蜂飞蝶舞，良辰美景，赏心悦目之极。

　　他从湖心飞掠过来，如一羽蝶，又如一瓣落花，轻飘飘地，带着几许飘逸和优雅，以极曼妙的姿态滑过水面。
　　让我看得痴迷的是，他在飞掠中忽然停了一瞬，似乎为了避过一只休憩于荷尖上的蝶，而后身形微旋，衣袂浅浅沾起几许水珠，象一羽低飞的燕子，停落在我的面前。
　　很多轻功拔尖者，要一口气掠过几十丈的水域，并不困难，但要在中途一顿一折，而无需换气借力的，那份功力就真的惊世骇俗了。
　　而他施展起来，竟象毫不费力，而且单论姿式之曼妙，天下更难出其左。
　　想必，他已经功力大进了吧，也许，他很快就能见到……花姑子了……
　　我暗暗的想。
　　出神的时候，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落在了我面前。
　　他清澈的眼眸里，竟闪着几许兴奋，几许讶意。
　　“子菡……”
　　还是他先启口，轻轻的呼唤着我的名字。
　　那柔和的声音听起来，如斯悦耳。
　　我什么也没说，或者说，我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我以为，我不远千里的追寻而来，见到他应该是怎样的欣喜若狂，可真正站在他面前，我为什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目不斜视，直直走到他面前，站定了。
　　然后唇张了张，似乎想唤谁，却没发出半丝声响，只痴痴望着，呆呆看着，仿佛这一刻重逢，已经过了百年、千年般恒远的时间。
　　有人说，这世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你站在他面前，他却不知道，你爱他……
　　如果没有帝君的强硬逼婚，也许我还不会这么清楚的意识到，他对我，是如此重要！
　　现在，我明明白白的知道，我爱他！
　　是的，爱他！
　　可惜的却是，他就站在我面前，心却不在我身边……
　　是啊，世上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此。
　　人在咫尺，心隔天涯。
　　我们之间，真的有那道跨不过的鸿沟吗？
　　小绿间长红
　　露蕊烟丛
　　花开花落昔年同
　　惟恨花前携手处
　　往事成空
　　山远水重重
　　一笑难逢
　　已拚长在别离中
　　霜鬓知他从此去
　　几度春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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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很轻，月色很柔，寂静的夜正值消魂的时刻。
　　陶醉独立风中，任，午夜的寒风撩起他的衣襟，撩起那悠远的过去。
　　在那个寒气有些沁人的春夜里，他梦见子菡离开了他，当他醒来的时候，花落尽了，红颜走了，她走的悄无声息，让陶醉有时候觉得，他与她的相遇，只是一场流水落花的美梦。梦
　　醒了，一切就烟消云散……可是，可是为什么，他却对她那样难忘？没有她的日子，他为什么如此不习惯？
　　山里的柳絮飞了满天，似花又非花，教人无从分辨。恰似陶醉的心情，迷眼，惑心。
　　月色清明，寂静中隐隐听见风拂过竹子的声音，一夜春风，催开了山上的梨花，白得像清冷的月华，乍一望，还以为是远方枝头上的雪。
　　而偕老湖里的芙蓉绿叶亭亭，花苞还未长成时已如此风姿卓越。陶醉痴痴的望着，想着无人能懂得心事。
　　她爱淋雨，陶醉却不喜欢雨，因为这个时候，他总要匆匆地拿着把雨伞到处找她。
　　陶醉总能在湖边的某个角落寻着她，看她怔怔地凝视着满池绿叶，淋着雨。
　　陶醉总是很体贴的为她撑开六十四骨的油纸伞，为她遮住那一方湿漉漉的天空。
　　久而久之，竟成了习惯。

　　后来她走了，陶醉清楚记得自己最后一次为她撑伞，离她不辞而别刚好十三天。

　　她离开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陶醉都没有走出过竹楼。
　　她的房间被收拾得很干净，瓶子里也天天有新换的菡萏，她喜欢坐的那张竹椅被抹得纤尘不染，依旧摆在她每天休憩的地方，她惯常去散步的竹林小道，所有的花花草草都被打理得生机盎然……
　　一切的一切都和她走前一样，陶醉平静而又平淡地维持着他们曾经共同生活过的地方，他总在想，或许有一天她又会忽然回来了。

　　然而，每当下雨的时候，陶醉就开始不由自主的神情恍惚，一听到外面叮咚的雨声就会不由自主地往外跑，撑着柄油纸伞四处找她。
　　山里依旧蕉绿桃红，有时他会以为自己看到那个孤高冷寂的身影在绿叶亭亭的偕老湖旁边一闪而过，等他慌张地追了过去，却只剩一湖幽幽的绿和一地淋漓的雨。
　　手松开了，伞掉落了，怅然若失的他在绵绵的梅雨中呆站着，痛苦地咀嚼着一个事实：那个人真的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我走了，忘了我……

　　怎么可能做到？忽然发现，今生最重要的便是她，一旦失去，还要不停地去寻找，去寻找，那怕是寻一辈子……
　　否则，怅然若失。

　　朦胧中，他仿佛看见子菡轻轻向他走来，被风扬起的柳絮蹁跹如雪，她款款而至，步步生莲，风姿卓越胜似池里玉立亭亭的菡萏。
　　忍不住轻声呼唤
　　“子菡……子菡……”
　　他远看着她悠然出神的样子，隔着茂密的竹子，那神情，那容貌，有说不出的好看，陶醉更加怅然若失，心里暗自想到：等她回眸时，苍生已终老了吧。

　　而她真在他念及的时刻回头，迎着他眨了一眨眼。
　　那双眼，他在梦里见过多次。如此幽深似海，藏着千年不变得执著与深邃，眸光闪动，惊起梦里那一泓秋水，惊落了蝴蝶休憩的一树梨花。

　　与她对视的刹那，陶醉仿佛有个错觉，他一定不能错过她，不然，这一生，他都会悔恨难安。
　　而她，报以微笑，不语。
　　缘生，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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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林中，子菡一人静坐。
　　清风拂过，琴音如丝，轻轻浅浅的，若有若无。
　　仿佛是银色的月华照在水面，孤舟在水上轻轻的摇。月光在桨下碎成一片一片，又慢慢聚起来，涟漪散去，一弹指，又是几度轮回。
　　浮生如斯，雪泥鸿爪。
　　轮回千载，又能与他相聚多久？
　　可是不管多久，他都会成为我的永远。
　　在来白头山的一刻，我清楚的知道我爱他。在与他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我知道他是我的永恒。
　　用我的誓言铸就一份恒远的契约：今生，除了他，我谁也不会再爱。如果要我永远离开他，那我宁愿……
　　死！
　　月光下，只见漫天飞舞着洁白的芦花，轻飘飘的，落在脸颊上仿佛雪的残屑，却不似雪那般冰冷。
　　芦花静静地落在我脸上，那苍白如纸的容颜宁静而安逸，仿佛沉醉在温柔的梦里。

　　月似流水花如雪。
　　这是我的梦里见过的一场最美的雪。
　　雪落无声，我梦里的雪，飘落时却有很温柔，很缠绵的声音，只要凝神聆听，就会发现那象唱着一曲亘古寂寞的歌。
　　那场雪在我的梦中静静地落着，舞出尘世间绝无仅有的风华，歌咏着红尘中天地动容的绝唱。犹记得遇见他的那一夜，也曾有飞花如雪。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便流尽、万万千千泪，更惹人、愁肠断。
　　要见无因见，拚了终难拚，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这就是令我那一生执著不悔的歌……
　　痴痴的吟唱，对他悄悄的到来全然不觉……
　　他静静的听着，没有说一句话。
　　清风徐来，带来萧瑟与哀愁的惆怅，吹得两旁新种植的翠竹沙沙作响。
　　静静的溪水，清亮碧绿,犹如晶莹透亮的温玉,片片雪白的梨花花瓣随着水轻悠悠的漂过，把碧玉的竹林点染得更柔更美。
　　陶醉一袭白色的长衫，清风徐来,衣袂飘带,在空中轻舞，宽松的衣袍之下隐隐现出无限美好的形体轮廓。
　　远远望去，好似一枝风中的荻花，和子菡秀美的身影相应相和。
　　什么时候起，他收敛了自己的冷漠。
　　什么时候起，他放弃那原本属于自己的蓝色？
　　什么时候起，他开始穿上她钟爱的白衫。
　　他不知道，她也不知道，一切都很自然，仿佛有前生的约定。
　　今生的子菡，是白色的。
　　今生的陶醉，注定也是白色的。
　　垂下眼眸，他从袖子里拿出一管玉笛，青白色的笛身因为长年有人抚弄而显得光滑，玉色柔润，在笛子末端篆刻了三个小字：花姑子。
　　那是当年他偷偷刻上去的，为了铭记自己的一份心情。
　　“花姑子”，只有他才最明了的含义，也只有他才怀念的心情。
　　往日不可追，一如落花流水，逝去不复回。

　　他把笛子凑近唇边轻轻吹奏起来。乐音如泣如诉，在树影间细碎的月光中跳跃，心随着曲子飘往天外，渐渐宁静空灵起来。这些年每当他行事遇上阻滞，或心情悒郁的时候，总会吹起这管玉笛，寻求片刻的宁静。
　　正当陶醉将身心都沉浸在笛音中，子菡的琴也和的丝丝入扣，天衣无缝。
　　一句句，一声声，琴萧合奏，奏的是只有他们才知道的曲子，为他们谱写的曲子。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便流尽、万万千千泪，更惹人、愁肠断。
　　要见无因见，拚了终难拚，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生生世世，我们的命运，将为这首曲子牵挂，将为这首曲子改写。
　　一曲吹过，陶醉轻呼口气挪开笛子，慢慢睁开双眸，却见子菡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怎么了？”
　　“我想……我们去骑马好吗？你都还没带我逛遍整个白头山呢！”
　　子菡有些羞涩的说。
　　陶醉笑了……　　
　　竹林，一派苍冷清爽之气。
　　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转眼，两道白色的人影骑着骏马飞驰而过，寂冷的空气中竟也遗落声声爽朗的笑语。
　　马上二人，一个丰神如玉，飘逸如仙；一个美绝尘寰，风华绝代。
　　一身白衣锦袍的陶醉眉宇间透着几分尊贵高雅之气，像这遍布落花的竹林，风骨清隽，落落大度。
　　一身白裙的子菡却如无尽清冷的雪意，仿佛任何人被她那双冷丽的瞳看上一眼，心头便不免一凛一颤，失魂于那波光潋滟中。

　　“子菡，看来你又是慢了我一步。”陶醉在前方断崖前勒停了马，笑着朗声道。
　　“如果可以与你一同纵横天地，无忧无虑地游戏人生，该是何等惬意之事。就算输给你一次半次，又有何妨？”子菡感慨道 。
　　此刻，她经过一番颠簸，原本白瓷般洁净的脸上竟也染上几分妃色，言语之间，意兴飞扬，不由令陶醉有些心恍神移。
　　子菡有些羞怯的低下头，拈着裙带玩弄。陶醉这才意识到自己死盯着人家看的失态。脸上不由也在发烧。
　　沉默了片刻，陶醉终于开口“晚上，我们去看星星吧？”
　　看着陶醉困窘的神色，子菡不禁有些好笑，可是转眼，她的脸上又浮上淡淡的哀愁。

　　“你好久都没笑过了，刚刚好容易开心了，这会儿为什么又……是不是我惹到你了？”
　　陶醉有些调侃的说着。
　　“没……”
　　子菡低下头，仿佛在掩饰什么。
　　陶醉意识到了什么，轻轻握住子菡的手
　　“到底出了什么事，自从你回到白头山，就一直忧心忡忡，你能告诉我吗，让我来帮你好吗？”
　　子菡心中一慌，慌乱的抽回了手。
　　“我不想连累你，我……我还是……还是离开这里吧……我……我是想告诉你，我要走！”
　　“为什么？！”
　　陶醉听到子菡这句话，反应竟是出奇的强烈，几乎是跳起来问子菡。
　　…………………………………………………………………………
　　“我……我不能告诉你！”
　　子菡紧咬着嘴唇，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猛的转身，举步离去……
　　再美的梦，也总有一天会破碎。那梦越是美丽，醒来就越会心碎。
　　因此，我宁愿远走天涯，不希望两个人都心碎。
　　夜深。
　　素月分辉，明河影垂。
　　看深蓝的天幕中倒挂着颗颗繁星，璀璨如宝石，微笑的看着白头山的一草一木。每一颗星里，都有她的影子，清冷而柔美，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陶醉明亮的眼眸中，也倒映着她的影子，每一个她，都如斯高雅，如此沉静，令人失魂。
　　清冷的白头山，因为有她，不再清冷。
　　寂寞的心，因为有她，不再寂寞。
　　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连她也失去了，他还会留恋什么。
　　陶醉坐在白头山上，望着满天的星斗和子菡纤弱的背影，出神的想着。
　　失去花姑子，痛已是难以磨灭，现在的他，却已经深深爱上了她。
　　但是，他依然忘不掉花姑子，总觉得欠了她什么。
　　这样的情不自禁，对不起花姑子，也对不起，子菡。
　　就这样矛盾着，没有结果。
　　可是为什么，又一定要一个答案，她要离开的答案？
　　那轮绯色的月亮，照过今生，又将燃亮来世。
　　却能否照的清，他那颗难解的心？
　　月色轻盈的铺在地上，落在我的发梢上。
　　偕老湖水依旧清澈，美丽的梨花开如烟，一簇簇，一树树，象白色的雾，于迷朦中笑看变幻的人间。纵然几多誓言在花下委散成云烟，纵然几多红颜于朝夕间化为白骨，它依旧微笑着，凝视着这一切。
　　一从明月，何处相思。
　　静静徘徊在月下，我该如何对你说起？
　　陶醉啊，我的难处，你怎么能够理解？

　　一瓣柔软的触感飘落我的脸颊，温柔而眷恋地流连，象你的抚摩。睁开眼，才发现是被夜风吹落的梨花。
　　我一直以为，幸福就是将快乐无限制的延长，而你会陪我看风云变换，斗转星移，看梨树菡萏花开花谢，听流水川流不息，陪我一点一滴地收集记忆的碎片，把它们串成永远。
　　我，来白头山的时候，这样以为……
　　可是……
　　我已经做不到了，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我放弃一切。
　　爱！
　　恍然醒悟，原来，我的存在是最大的悲哀。而我所期盼的永远，离我真的很远，很远，远到那我没有力气到达的天涯。
　　也是在那一瞬间，我决定放弃，放弃与你一同生存于这世界的权利，放弃你与我曾有过的约定。放弃你的温柔，你的爱，还有我，自，己。

　　我知道，帝君不会放过我，无论我到天涯海角。
　　不想连累你，我不离开，会对你不利。
　　我不离开，帝君一定会伤害你。而你，无法抗拒他。
　　我不能那样自私，只想着与你在一起的快乐……
　　为什么？
　　为什么命运挑中我，作冥帝的新娘，，却又让我，爱上陶醉？
　　高高地抬起头，出神地凝视着月的方向，我似乎想在最后一刻看穿命运绵密的丝絮。
　　但我始终没有参透。
　　轻轻的放一盏荷灯，潺潺的湖水里倒影着荧荧的火光，和着天上的星星一起闪耀。
　　花自飘零水自流，洁白的荷灯伴随着飘落在水里的梨花，一起向湖心飘去……
　　苍白的灯光，映着我苍白的脸。
　　就在荷灯飘走的刹那，许一个愿：
　　无论我有没有未来，陶醉一定要活下去，快乐的活下去！

　　夜，静得如此寂寥。
　　月光如水，湿湿地洒了一地，好冷啊。
　　听得见梨花凋零的叹息，听得见湖水逝去的低吟，还有，身旁的你，不安稳的呼吸。
　　忍不住问你：“如果我真的离开了你，或者说，我伤害了你，你会怎么做？”
　　“我会伤心，但是我会追你回来……”
　　“如果我死了呢？”
　　“……”
　　你的眼里渗进一抹深深的痛，和我所不明了的负疚。“我们是一对共命鸟，你死了，我也不会活着，象这双手一样，紧密交握，生死相伴。”
　　说着，他轻轻握起我的手……
　　深深地，深深地，你望进我眼底。清澈如水的瞳仁中映着我苍白的脸色。
　　四周是真空般的静溢。落花在水中静静地呼吸。
　　而后，微笑如冬日的蔷薇，雪地的红梅般浮现，明媚地，灿烂得令人目眩。
　　这一次，你眼中再无阴郁。
　　“无论遇到什么，我会陪你在一起！”
　　够了，有他这句话，此生无悔。

　　我是你的负累，无望的未来，把彼此间任何约定变成了遥不可及的梦想。可是，如果我真的会死，我希望你仍可以活下去。我不想你为我殉葬！

　　“我答应你，我会好好活下去。”
　　象即将扑火的蛾，胸中那热切的盼望和必死的决心令我的声音微微颤抖，“但，如果我死了，你一定，一定要为我而活。”
　　陶醉奇怪的看着我，我的话令他察觉到了不祥。
　　“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为什么这样绝望？”
　　他的眸子里，溢着关切。
　　“好，你听我告诉你……”
　　他却没看见，我眼睛里闪过的一丝坚毅的目光……
　　　
　　听陶醉吹笛是一件很惬意的事。
　　听过了我的讲述，陶醉一直没有说话。我以为，他放弃了。
　　可是就在我将要离去的刹那，他对我说：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坚定的目光，决绝的语气。
　　我知道，他下定了决心，就一定会做到。
　　“你留下吧，安心留在这里，我会和你在一起！”
　　偕老湖边的山冈上，陶醉静静的坐在那里吹笛。
　　他忧郁了很多，我知道，他是为了保护我的事情而烦恼。我真的是他的累赘。很想一走了之，可是又一再犹豫，因为难以割舍，最终还是没有走。
　　…………………………………………………………
　　收回思绪，一缕悠扬的笛音穿透冰寂，清清亮亮传进我的耳际。

　　刹那间如同春暖花开，冰雪消融，百鸟跃上枝头争相鸣唱，清脆悦耳的音色如浅浅溪流温柔流淌，经过之处，惊醒了一切沉睡的生灵，而后渐渐消失，留下袅袅余音在山间和我的心里回荡不息。
　　那笛音是陶醉所奏乐曲中的一支，名为“惊蛰”。惊蛰之时，万物复苏，陶醉当年自创了一首对敌的曲子，由三声笛音组成，其中的第一声就是这支“惊蛰”。
　　随即，第二声笛音响起，这次的音色锐利如刀锋，千军万马中，刀剑相交，而这一声铿锵的声音从远方传来，是长枪舞动，利剑出鞘的锐鸣，似乎能击碎耳膜，直取敌将头颅的破灭之声。
　　这是第二支——“破军”之音！
　　破军一出，锐不可当，任何人只要心存阴晦，便会受不住笛声的震慑，身躯骤然散。

　　我知晓，他吹响这样具有攻击性的笛音，是为了未来那场殊死的决斗作准备。
　　生死须臾，将悬于一线。
　　不可以，如果真的没有未来，还是让我牺牲自己。
　　无论如何，不要伤害他！
　　这时，陶醉吹响了第三声笛音，没有“惊蛰”的生气勃勃，没有“破军”的锋芒毕露，这一声悠长的笛音直率而坦然，仿佛清晨一缕阳光，就这么温暖、洒脱、毫无保留的投进黑暗中，转眼将浓重的黑夜驱逐出去，还人间一个朗朗乾坤。
　　这最后一声绝响名为“拂晓”。
　　拂晓到来，黑暗俱去。
　　但愿，我们可以有一个美丽的拂晓，相偎相依，一起看天边旭日。
　　望空，祈祷！
　　一曲终了，抬眼望见她默默立在背后。眼神中闪烁着难言的忧郁。
　　朦胧暮色中，她的缕缕青丝被风卷起，落霞中缱卷舞动。她依旧一袭洁白的衣裳，温柔如云，几株白梨，在她身旁傲放，原本高洁自持的花姿和她一比，却也落得庸俗。

　　陶醉一时竟不敢看她的眼睛，仿佛有什么温柔深沉得近乎心痛的情感，在目光交会的一霎，如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

　　事后回想，那一刹那，她的眸子是如此深沉，隐藏着一个令人心痛的未来。
　　漆黑的，深邃的，仿佛清澈无垢却又烟行媚视，似乎平静如画，又带点波澜暗涌。年轻与沧桑，在那对眸子中并存。他知道这一眼过后，纵然对方面容憔悴不可辨，他也不会忘记这一双如此美丽的眼睛。

　　永远……
　　他温和的眼睛纤尘不染，微笑的样子还和初识他时，留在我记忆中一样温柔，忽然之间，心里仿佛有什么被撕裂开来，伤口处飘着柳絮一样的雪。我再也无法保持平静的神情，眼泪似乎在下一瞬间就要夺眶而出，而他却只是伸出手，轻轻地，帮眼前的我把一缕被风吹乱的头发拨回耳后。
　　他温暖的手指停留在我冰冷的脸颊上，久久不忍离去。

　　我僵直了身体，这一瞬的温柔，定格成了永恒。

　　就这般，两人静静伫立着，任何言语都褪尽颜色，任何表情都苍白无力。
　　落花静静的飞舞着，飘落在我的发上，他的肩上……
　　绝望的静寂。

　　夕阳渐渐落山了，一轮残缺的月照在当空。
　　一切就如一场残缺的梦，今夜，是梦醒的时候了……
　　月，照得见今生，照不到来世。
　　已经听到了他追逐而来的脚步声，感受到了他充满怒意的气息。
　　我知道，帝君追来了！
　　我在等他。
　　我已经做出了决定，跟他走。
　　不能让陶醉为我蹈险，不能让他受到任何伤害。为了他，我愿意承担一切。
　　在那个宁静的傍晚，我做出了决定。
　　凄然一笑，我知道回去的结局。
　　结局只有一个，我早已许过誓言：
　　让一种誓言的轮回等不到永世就在瞬间
　　灰飞烟灭！

　　静静的水阁，立着静静的人影。
　　晨风吹落的梨花在风中飞舞。
　　清脆婉转的鸟鸣不停地穿梭耳间发际，宛如他的柔语呢喃。
　　清晨的湖与岸都镀上了一层淡金。
　　脚下的草潮湿而柔软，梨花又开始凋零了，一地落英。
　　零落成无数雪白的花絮白的耀眼。
　　霎时风起，卷去了，散落了，纷飞如蝶，漫天旋舞。然后悄然坠落，一瓣瓣，一点点，溶成一池血泪。
　　渐渐流进来了，那流光溢彩翠盈盈的记忆，带着点痛苦，带着点悲伤，喜悦中隐含着对未来的绝望的，是我的愿望。
　　——我很清楚，我所期盼的幸福终归只是镜花水月，一碰就会碎成冰冷的涟漪。可我不想放弃，我想抓住这一闪而逝的幸福，这痛苦中唯一的光亮。
　　——我只想和陶醉在一起，如此而已。
　　我的愿望，如此简单，却无望。
　　早就知道的，你我之间的命运早已注定，分离！
　　心中有止不住的痛苦，嘴角却挂着笑，微笑，微笑……
　　不知何时，身后出现一个高大的阴影
　　“子菡……”
　　冰冷的声音，夹杂着爆发前的愤怒……
　　不知何时，身后出现一个高大的阴影
　　“子菡……”
　　冰冷的声音，夹杂着爆发前的愤怒……
　　回眸，笑的惨然。
　　帝君……
　　“我知道你会来，我一直在等。”
　　他冰冷的眸色似有缓和
　　“这么说，你愿意跟我走？”
　　没有说话，默认的点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变的这么柔顺。帝君心里暗暗的想，脸上却止不住浮上喜色。忍不住缓缓的靠近我，然后伸出手，将我的手放入他宽厚的掌心，用他有力的臂膀，将我扯入怀中。他在耳边轻轻的低语：“你知道吗？你不反抗人的时候，是多么让人怜爱的啊！”
　　狠下心，把子菡一把推着按在了山石上，低头就亲了下去。

　　“不……”子菡使劲的挣扎，没能挣脱，然后一个让人窒息的吻汹涌而至。不像以前那般唇和唇之间的浅尝，这次是长驱直入，唇齿交缠，霸道到让人心悸的激烈。狂嚣的热情就像要把他整个人都吞噬殆尽。

　　“放开她！”
　　就在帝君忘记一切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我熟悉的一声断喝。
　　不用回望，我知道是他，那个承诺要保护我的人。
　　帝君终于松开禁锢着我的手，凝视着眼前的陶醉。
　　风中，他白衣翩跹，傲然而立。初生的太阳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朝霞染红的他的衣裾。沐浴着晨光的他一身琅缳仙气，眉目清隽如画，这一瞬，他是那高高在上的神祗，有着令人无法逼视的威仪。
　　我痴痴的望着他，也许，这就是最后一眼。
　　而后，笑了。
　　“我决定，跟帝君回去！”
　　轻轻的吐出这几个字，却不知独自忍下了几多心痛。
　　陶醉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惊讶的望着我。
　　我依旧微笑着，平静的一如往昔。
　　“帝君，需要我陪在身边……我是……他的……”
　　沉静的，走向帝君身边。
　　一旁冷眼旁观的帝君脸色却并不怎么好看，已经铁青了一张脸，开始目露凶光了。
　　暧昧的目光，关切的语气，子菡啊子菡，在人间数月，你竟然会喜欢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竹仙，却把朕这堂堂冥界之主不放在眼里。怪不得，她对某些东西有难以言喻的情结，譬如竹子，譬如白衣，譬如绵长的黑发和深幽的黑眸。

　　望着眼神还停留在陶醉身上的子菡，重华更深刻地明白这一点。他的子菡，一直在透过这些东西，怀念一段他不明了的往事，或者一个他不清楚的人。

　　绢一样柔柔亮亮的墨发，深邃的眼眸，曳地的白衣，举止投足间，一派淡定从容。

　　子菡感兴趣的人，都有这样的特质。这让重华忍不住窝火，原来他心爱的女人，心里还藏着另一个人。一直以来，都悄悄存在于他和她之间的，另一个神秘的影子。

　　现在他明白了，这个一直存在于她心里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白衣的竹仙。

　　妒火中烧，怪不得子菡愿意跟自己回去，原来竟是为了护着他！
　　看着子菡淡漠的神情，陶醉也明白了她的用意，心中不由一阵感动。
　　抬眼，却看见微笑的子菡背后帝君那张充满怒意的脸。
　　眼前这个冰雪似的人用凛冽的神情望着他，浅浅的眸色让人想起广寒宫里清冷的月色，只一眼，就足以让人冻到骨子里。
　　子菡背后的他额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没来由的，散发出森寒的杀气……
　　陶醉并不示弱，也回瞪他的眼，大无畏的淡定令人望而生畏！
　　“你听见了吧，子菡是朕的，上次你欺骗朕的事情先不跟你算帐，从此以后，不许你再纠缠子菡！”
　　望了忘子菡，帝君狠狠的下令。
　　“是吗？如果我不让子菡走呢？”
　　陶醉依然淡定的笑着，对于帝君的威胁无动于衷。
　　帝君终于压不住怒火，额上青筋暴起。身后杀意弥漫。
　　“你敢拦朕，找死！”
　　“子菡我留定了，要走，除非你自己走！”
　　陶醉寸步不让，与帝君针锋相对。
　　“陶醉，别理我，快走！”
　　看到帝君铁青的脸色，我心里不由一阵胆寒，极少见他这样生气，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现在这个样子，竟是要发威了。
　　眼见不妙，我怕陶醉吃亏，不禁出声提醒。
　　子菡对陶醉关切的话语，让帝君醋意更炽。
　　“啪！哗！”
　　飞溅的湖水浇不灭他心中的火焰，帝君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终于爆发了出来，这一爆发，就是惊天动地！
　　偕老湖的水被击成根根水箭，呼啸着向陶醉的方向飞来。
　　忍不住失声惊呼“陶大哥，小心啊！”
　　陶醉展颜一笑，温和的回望向我，目光里有给我的安慰。
　　旋身，陶醉身形一拔，白色的身影如同一羽急箭，嗖地一声掠过广阔的水域，朝远处落去。那身形飘逸绝伦，雪色长袖和翩翩衣袂在空中迎风展开，象一点柳絮飘然远去，直让人瞧得两眼发直。
　　激荡的水柱中，陶醉悠然的转身，一阵清脆的笛声破空而出，坦坦荡荡，从从容容。
　　“惊蛰”
　　“破军”
　　“拂晓”
　　曲调越来越激荡，声音越来越高亢，恍惚中看见他头顶青天，脚踏碧浪，傲然立于这一天一地之间，坚定的看着我，幽雅的笑！
　　一时，如暴雨洗刀锋，那血化为丝丝红线顺着锋刃蜿蜒而下，挥刀过处，尖锐的罡气斩开密密的水帘，弹指定胜负，一笑取人头。
　　又一刹，如乱花迷眼，垂柳如烟，偶尔有一两树桃花李花，红红白白的，在朦胧绿意中争芳斗艳。
　　呜咽的笛声转向凄凉，仿佛有抹不去的一死痛楚，好象是在一夜之间失去了心爱的人，再回来时已人去楼空，遍地残红，连一丝花气都捕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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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咽如歌，恍惚间，湖中明月，年年月月日日时时照相思。
　　月下，还是他，从繁花锦簇中飘然而来，素素的，淡淡的，从容而静雅，却胜过世间一切繁华。
　　失神的陶醉在笛声中，无法自拔……
　　那水柱仿佛有灵性一般，随着他的笛声四散开来，开出一朵朵壮美的花，喷珠溅玉，晶莹的水珠落折射着朝阳的光彩，在我的发上、脸上、肩上……
　　每一颗珠子里，都映着一个他的身影……
　　最终一曲拂晓响起的时候，根根水箭方向倒转，直奔帝君而来，毫厘不差……
　　见这情形，帝君一腔怒火更盛了。当下冷哼一声，敛起衣袖，身形一闪，已避开射向他的水箭，如一羽苍鹰轻盈地落入湖心。
　　那苍冷的双颊和挺秀的眉峰，让孤冷桀骜之气凝聚其中，而眸光流转之间，冰片似的目光又仿佛利剑在人心尖划过。
　　帝君盛怒之下，怒极反笑，沉毅的声音在空旷的水域上铿锵有声，
　　“你好大的胆子，陶醉！今日不杀你，绝难泻我心头之恨！”
　　说话间，墨色的衮袍无风而动，墨发飞舞，四处水脉感应到他的气息，水波激荡，仿佛要化龙而出。
　　骤然怒喝一声，用力一顿足，只听一声巨大的轰鸣从他脚下传遍四周，贯穿白头山的十二道水脉瞬息而动，刹那间化为十二条白龙激越飞出。
　　帝君唇际噙着朵冷冷的笑，十指轻柔翻转，在放出水龙的同时施法将子菡庇护在自己身边。
　　抬头望着僵持在半空中的陶醉，帝君长笑一声，双手灵活穿插，水龙在他的操控下仿佛活物一般，死死咬住陶醉不放，任他左移右闪，变换了数种身法，均无法摆脱水龙的追逐。

　　一时间，远处的我只看见偕老湖上空有十几条雪白的龙在翻卷飞舞，水花迸溅，在逐渐浓艳起来的流霞中弥漫成七色的彩虹，而雷鸣般刺耳的龙啸响彻云霄，震得百里之外的树木都簌簌发抖。
　　帝君发怒了，帝君真的发怒了！望着这壮观的景象，我喃喃道：“糟了，陶醉有危！”
　　正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阻止帝君，却见陶醉忽然身法一变，一声清啸，身形掠起，如贯日长虹向帝君直直飞去，同时，已出剑在手！
　　帝君冷哼一声，轻飘飘一掌挥出，看似无力，暗中却藏着极凶险的后招，直指陶醉胸口要穴。
　　陶醉仿佛没有看到迎面而来危机，他反而闭上眼睛，神情自若，却在帝君的掌风已经撩起他额前的发丝时，出剑！
　　这轻飘飘的一剑如风中荻花，岸边飞絮，和他以前的剑招截然不同，剑势虽急，却丝毫无损其轻灵曼妙的姿式。而这看似无力的一剑，轻轻一送就直插帝君的胸口，准而且狠。
　　他的剑意很静，很美，仿佛不像在厮杀，而只是在不经意间为什么而感动起舞。身体中的魔气澎湃着、喷涌着，仿佛要破体而出，而他顺势挥出的剑却不徐不急，一派天姿国色，恍然如仙。
　　帝君大吃一惊，急忙闪避，险险避开这招，衣襟竟被扯破了一块！
　　帝君暴怒，合身扑上……
　　刹时，天空有银龙飞舞，还有霞光万丈，火红的，银白的气纠缠翻滚着……

　　几剑过去，陶醉的剑势缓了下来，方才拼着一股作气挥出的一击扑了空，此时已如强弩之末，不仅身形迟缓了许多，连剑气都弱了几分。
　　陶醉心知此刻若不能重创对手，就再无机会了。然而身体因为耗尽法力变得越来越不灵活，晕眩的感觉一阵阵袭上来，他冷汗潸潸，手指几乎不能握紧剑柄。
　　陶醉似乎撑不住了……
　　生死须臾，我知道，现在他们在以性命相搏，稍有不慎，会立即血溅尘埃！
　　不由出了一身冷汗，他们谁受到伤害，都是我不愿意见到的！
　　即使是帝君，我依然感念他的旧日情意……

　　不行，我得阻止，阻止帝君和陶醉再斗下去……
　　否则，要么两败俱伤，要麽两败俱亡！
　　就在我即将冲上去的时候，胜负已判！
　　陶醉虽然功力大进，可他始终不是帝君的对手，尽力之下，依然……
　　剑折，双掌相交。
　　一切发生不过弹指一挥间，然后只听啪地一声脆响，帝君的掌力巨滔般涌了过来，陶醉就用自己毫无防御的身体接了他惊天地的一掌。

　　银龙，穿胸而过……

　　“不要……”
　　子菡惊叫的掠出，接住了飘飘倒下的陶醉……
　　陶醉被掌力震出了丈外，倒在子菡怀里，轻轻喘着气，嘴角淌下一丝触目惊心的红。子菡的声音像是忽然将他自梦里唤醒，他艰难地望了这边一眼，见到那个眷恋的白影飞也似的从湖岸掠过来，紧张的望着他。
　　“子菡……我挡不住他……我还是……没能……保护得了你……”
　　陶醉虚弱的笑笑，轻轻闭上了眼睛……
　　已经听不到别人的声音了，耳边停不住的只有那微弱的呼唤
　　“陶醉……陶醉……你醒过来啊，不要吓我……”
　　艰难的睁开眼睛，看见子菡心痛的表情……
　　苍白若死的面容上，有泪如雨，静静地，淌了下来。
　　杀意弥漫在帝君血红的眼睛中，敛起衣袖，他一步步的朝陶醉逼来……
　　风起，长袖挥出，直取陶醉咽喉……
　　“陶醉，子菡是朕的，你夺走她的心，朕决不饶过你！”
　　出掌那一刹那，帝君吼道。
　　挟着尖锐的风声，一道墨袖直奔陶醉，却在同一瞬间，一道白影猛地挡在早已昏迷的陶醉身前……
　　重华大吃一惊，急忙将掌风略偏，错开了白影的要害……
　　风过，几缕青丝在风中飞扬，静静的飘落在重华面前……
　　是子菡，用身躯护住了无力抵抗的陶醉。
　　一道浅浅的血痕出现在她的左臂，鲜红的血凝成一道道红线，蜿蜒着从她雪白的纱衣上淌下，一滴滴，惨烈如花……
　　她却倔强的望着眼前的王者，没有惧意，只有无畏。
　　“求帝君，放过陶醉。子菡早就答应过帝君回去，子菡一定会遵守，只求帝君，不要伤害陶醉！”
　　“他就值得你这样为他牺牲一切？”
　　帝君的语调里埋藏着难掩的落寞与哀怨……
　　“陶醉是子菡的恩人！”
　　“仅此而已？”
　　咬咬牙，如果可以救你，这一切又能算什么？
　　“仅此而已！”
　　“好，朕可以放过他，但是，你也要答应朕……”
　　“答应什么？”
　　“作朕的新娘！”
　　？？？？！！！！！！！！！
　　心中有什么东西碎了，一点点的，滴着血……
　　帝君望向子菡的目光，在这一刻柔和了下来，柔波荡漾的眼神里，有着深深的情愫，爱怜的，甚至是祈求的……
　　子菡眼里突然流露出一种复杂的神色，象是憎恨，象是不忍，又象是怜悯，流星一般一闪而逝，转眼又恢复成比月色还清冷，平淡的眸色。
　　而后，她微微的笑了，笑的如昨夜那一弯冷月，平静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是，在回望陶醉最后一眼的时候，那双绝色的眸子中出现了一抹似水的温柔，有些绝望，有些伤感……
　　“好吧，我答应你！”
　　她的眼明净如水，静静地望着前方。坚定的眼神，有着铁一般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