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似海深》解佩

31、 第六话 生死醉梦（5）

　　陶醉，为了你，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你终于想清楚了？”
　　尊胜冷冷的语音在背后响起，可是冷淡之中却好似极力压抑着兴奋。
　　“尊胜……我求求你，救救他！”
　　陶大哥危在旦夕，我已经有些失控了，疯狂的抓着尊胜的臂膀请求他。那一刻，我已经不在乎我的尊严……
　　“他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就真值得你如此付出？”
　　尊胜的语气里有一丝疑惑，更有一分嫉妒。
　　“我爱他！……尊胜，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求你快救救他吧……再不救他，他真的……真的熬不下去了啊…………”
　　说话时，我已经泪流满面，最终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
　　“救————他————
　　我……答应……你，作……你的妻……”
　　艰难的吐出最后一句话，我终于昏了过去……
　　陶大哥，你知道吗？
　　为了尊严，我可以不在乎生命；
　　可是为了你，我却可以抛弃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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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得时候，看见尊胜正在洞中为陶醉疗伤……
　　我不敢打扰，悄悄走到旁边，为陶醉拭汗。
　　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他拭汗……
　　在开始接续经脉之后，陶醉表现出了极大的毅力与忍耐，令尊胜在憎恨之余，也不得不暗自钦佩。
　　贯通陶醉的五经八脉，需要由尊胜运功过穴，将全身的经络一一打通，激发体内渐枯的气血，直到残余的真气开始渐渐活跃起来，再逐一贯穿已经快要断掉的经脉。
　　这是一个极为艰难也极其痛苦的过程。
　　痛苦的是陶醉――尽管从来没出过一声，但是从他紧绷的肌肉、颤抖的身体、全身上下密密的汗珠、以及咬得血迹斑斑齿痕深陷的嘴唇，都可以清楚地看出他承受了怎样痛苦的煎熬。
　　艰难的是尊胜――在这两个时辰里，他必须全神贯注地配合陶醉体内的气息，按照他血脉的流动输入真气，或轻或重，或急或缓，不能出现半点差错，更必须保证真气始终在陶醉体内圆转流通，不能稍有片刻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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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尊胜终于停止了施法。
　　两个人都是满身大汗，陶醉固然被疼痛折磨得精疲力竭，尊胜也累得力倦神疲，几乎连路都走不稳。
　　急切的把陶醉抱在怀里，陶醉正沉沉地睡着，清瘦的脸容平和而安静，虽然仍旧苍白，却已不再是那样苍白的可怕……
　　或许是因为汲取了我的体温，他的脸在苍白中竟透出一抹淡淡的红晕。
　　他的呼吸轻轻浅浅，因重伤未愈而略显急促，但是气息却匀净而恬然，显然睡得安稳而松弛，并不象前两天那样，整夜整夜地无法安眠。
　　我想那是因为我的缘故吧。
　　一颗高悬已久的心终于落回了肚里……
　　“他……他已经没事了么？”
　　我满怀期望的望着尊胜，带了点焦虑后平静下来，却又不太放心的模样问。
　　尊胜冷冷的拭去脸上的汗水
　　“你可以履行你的承诺了……”
　　心猛的一僵。
　　“我……我会的……”我的神色顿时一黯“可不可以……让我先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尊胜没说话，点了点头算是默许。
　　几个时辰之后，陶醉已经躺在了海王的寝宫里……
　　释天和小葵远远的站在门外，想问却又不忍心问，只是默默的看着……
　　我守在陶醉的身边，寸步不离。
　　而他，正躺在我的臂弯里，做着甜蜜而遥远的梦……
　　长时间保持着一个固定的姿势，一侧的手臂已经被压得有些麻木，我却不敢稍稍动一下，生怕自己的动作会把陶醉从梦中惊醒。
　　凝视着陶醉宁静的睡颜，我只觉得一生已再无所求——只要，能够把这一刻化为永远。
　　虽然陶大哥功力不如尊胜，地位不如尊胜，可是，我从来没觉得陶醉是弱者。即便刚刚生命垂危的时候，他一身是伤，形容狼狈，虚弱得甚至坐不直身子，也始终保持着冷静与尊严，意志强韧得令人心折。但此刻，看着怀中安睡的陶醉，我却只觉一颗心被牵扯得格外痛楚，满满的尽是歉疚与怜惜。
　　陶大哥，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
　　我深爱着你，却要因为爱你而离开你……
　　求不得是最苦，情爱二字，一沾惹，便是万劫不复。
　　但既已相遇，便是前业，原以为若是为了你，就是沉沦欲界、永陷轮回，生生世世不脱苦海，也都是甘愿的了……
　　如今才明白，虽然我轻描淡写只说甘愿，可真正领略离别的滋味，却早已痛不欲生。
　　我该恨相逢已晚，还是恨当初不如不遇？若说前缘已定，那，究竟前生是你欠了我还是我欠了你？
　　陶大哥，陶大哥，可知我负你如许？
　　天啊，你强分鸳侣何为天！
　　地啊，你拆散佳偶枉为地！
　　天地茫茫，竟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吗！
　　四海之广，真没有我们的爱情存活之所吗！
　　无声问天，天不语。
　　天不容我，我亦不再求天。
　　求天何益？不若求己！
　　惟有握紧他手，笑一笑，眼泪沉沉落下。
　　来年白头山春草再绿，世间已没有子菡。
　　等到落花时候，希望你能从新觅到知音。
　　子菡，永远，会在天上守护你，祝福你…………
　　无尽痛苦，就让我一个人来承担。
　　我心中的陶醉，永远是快乐无忧的！
　　生命苦短，刹那昙华。
　　一弹指已是一轮回。拥有一份恒远而伤痛的记忆，对你，并不是一件好事。
　　有些东西，是时候了断它了……
　　该忘的，终究要忘，不能再让他，永远生活在记忆与思念中……
　　陶大哥，请你相信，这么做，是为了你幸福……
　　如果世上只剩下一个人希望你幸福，那就是我啊……
　　滴答……滴答……
　　一抹抹鲜红顺着脸庞蜿蜒而下，绽放他洁白的衣服上，如此惨烈……
　　隐隐听到小葵的一声惊呼“子菡姐姐……泣……血……了？”
　　陶大哥啊陶大哥，我为你流下不是的红泪，是我心中的血……
　　…………………………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泪滴万万千千行，更惹人、愁肠断。
　　要见无因见，拚了终难拚，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一声低低的感叹，我轻抚着你的脸，温柔的印上一吻……
　　…………………………
　　第一次真切的吻你，却不知是什么感觉，或许是甘甜，或许是冰冷，或许是麻木，又或许……是绝望……
　　只想在你唇上，留下我最后一点气息。
　　纵然不能令你永远铭记我，总可以留下我的余香吧……
　　红泪一滴滴的滑落，落在你的脸上，你的唇上，消逝在我们的最后一吻中……
　　心坠冰窟，由得满室生香，飘渺如一缕怨魂游荡……
　　忘情之时，一芽紫色的香草，已然被我吻进了陶醉的口中……
　　泪对红颜
　　起烦恼 心自扰
　　看透红尘老
　　拾欢笑
　　惟有——忘——忧——好
　　陶大哥，忘了子菡吧！
　　红泪汹涌！
　　“不要！”小葵终于忍不住一声惊呼，扑了上来
　　“子菡姐姐，你……你怎么可以给陶大哥服下忘忧草！难道你真要他忘了你吗？”
　　小葵急切的抓着我的胳膊，使劲的摇晃。
　　“有些事，忘记，比记住要好啊……”我面无表情的跌坐在地上，茫然的望向天空
　　“小葵……”
　　“姐姐……你……”
　　“陶大哥是不是把世间最后一瓶忘忧草的解药交给你了？”
　　小葵一怔，突然好似明白过来了什么，破涕为笑
　　“我……我这就去拿，姐姐你等着啊！”
　　说完，一溜烟似的跑了出去。
　　“你到底打算玩什么花样？”一直一言不发在边上旁观的尊胜，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危险的眯起了眼睛问我。全然不顾海王瞪向他的愤怒眼神。
　　……………………
　　我沉默，很久才开口
　　“我要做最后一件事，做完了，自然会跟你走！”
　　“姐姐！”
　　小葵此刻已经一脸大汗的冲了回来，手中擎着一个玉瓶，显然，里面装的正是忘忧草的解药。
　　“谢天谢地，姐姐你终于想明白了！……哎，等等！”
　　见我伸手去接玉瓶，小葵忽然又把手缩回去了“这可是世间最后一瓶解药了，当初陶大哥只有两瓶的，一瓶给了安幼舆，现在只有这一瓶了，你可省着点用啊……”
　　我轻轻点点头，小葵才万分不放心的把解药交给了我。
　　轻抚着晶莹的玉瓶，我的嘴角弥漫上一丝苦笑，我知道这么做意味着什么……
　　花姑子经历过的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如今也要降临在我身上了……
　　我和她的选择一样，决不服忘忧草！
　　虽然要生生忍受来自爱人的折磨，虽然一定会心痛欲死，但是我也别无选择！
　　我不会忘了你的，陶醉！
　　子菡永远爱着你！
　　离开一个人有两种缘由：一种是因为不爱，另一种是因为爱！
　　花姑子离开你，是因为她不爱你；
　　我离开你，恰恰是因为太爱你！
　　陶大哥，原谅我的自私，所有的伤痛，都由我一人来背！
　　我只要你，永远做天底下最快乐的竹仙！
　　再度覆上你的唇，消魂中，一吻缠绵……
　　另一只手却高高举起玉瓶，在小葵的惊叫声中狠狠砸下……
　　“啪！”
　　清脆利落的一声，霎时斩断了我们所有的情缘，从此，再无续接的可能！
　　刹那间，心痛如斯！
　　眼前黑压压一片，我已无力的昏在他身旁……
　　有时，缘分真的，轻如鸿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