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似海深》解佩

32、 第六话 生死醉梦（6）

　　不久，天界传来消息，天帝决意立子菡为后！
　　而此刻，滞留在海界的陶醉仍沉浸于失去了她的梦中……
　　天帝立后，何等盛事？那一夜，宾客万千，车水马龙，火树银花。场面热闹的花团锦簇，仪式更是十分盛大。一时轰动天界，众仙争看。
　　万事具备，惟独缺一个含笑独坐鸳鸯帐底，等爱郎前来相迎的新娘。
　　微启星眸，坐在窗棂边眺望星空，不带表情，身影就像是奉献给繁星的祭品。
　　无意识的轻轻拨弄着手边的花。
　　花是杜鹃。
　　红得啼血，时令一到便按捺不住，急急忙忙舍生忘死拼命绽放，惊心的冶。仿佛要烧起来似的，一天一地地蔓延著。看的人都不忍了。却又大约是耗尽了力气，略一挨著就应手而落。整个儿躺在地上，依旧是摄魂夺魄，不知道日子久了会否也就是恨血千年土中碧？
　　红颜弹指老，不也如是？
　　万般繁华，在我眼中都只有一片灰暗……
　　天如是，地如是，人也如是。
　　因为心，已经死了……
　　收回手，吟吟回身。
　　我知道，从答应尊胜的那天起，我的世界就永远处于冬天的冰冷，不会再笑、不会再哭、不闹、甚至不再说话……
　　灵魂已被抽掉了，如今的我，只是成了一具只有生命的木偶。

　　月出照人，照见的却是我不愿看清的深宫寥落。
　　从容步下玉阶，曼柱雕梁，护罩著红色锦衣中的自己，远处盛宴的烛火流映著黑影，徘徊欲诀。
　　低垂颈子，数著刻漏，放在靠栏上的手指无意识地玩著，栏外花影正渗出冰露。一时寒气沁人。
　　弥漫的的痛苦，和着阵阵飘落的榆叶，都穿拂著，侵凌著这身体，寒风一丝丝濡浸著悲伤，要把我穿透。抬袖挡风，鬓发微乱，倾听廊外的水池漏晷滴答清析，那摇漾的水光，淹没过多少年岁？倒映在池面上，自己的脸与颈，都宛若幻影。这无边无际的灰暗，何时是彻？

　　无语苦笑。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我们是一对共命鸟，你死了，我也不会活着，我们甘苦与共，生死相伴！你的生命不只属于你自己，所以，请你答应我，以后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珍爱自己的生命，坚强、快乐的活下去，就像我在白头山答应你的那样，好不好？”
　　我答应过陶郎，决不轻易寻死。
　　活着，总还有希望。至少，能在天上偷偷看着他，为他祈福，愿他平安！

　　如今，已是连死也不能，惟有忍辱偷生。

　　忍辱偷生么？

　　致命的无力感使得脚下一软，就跌坐在冰凉的地面上，软弱得一点力量都没有，只能任眼泪簌簌落下……

　　艰难，唯一死。竟……连死也不能。忍不住伏地恸哭了起来，连死也不能……

　　尊胜回到寝宫的时候，月已斜，藏在华宫丽殿背後，清冷而伤痛，如她。

　　想到就要拥有她，便已激动的无法自制，只能任凭手指微微颤抖。
　　快点，再快一点……
　　脚步不停，只盼着能在下一刻，她就出现在自己眼前。
　　忍不住举起长袂引颈寻望，竟然真的，真的看见了她。
　　玉阶外，殿廊边，那人影舒缓著危颤的幻美，尊胜遥遥的凝视着，目不转睛。两三颗飘坠的榆钱，使那姿容更显轻灵，分明是梦里寻遍。
　　她眉峰微聚，翳云便缱绻不散；眼波清盈，涤人世浊浊。霎时，尊胜失魂落魄。她真的是他的女神，是他内心最深的依眷所幻成的人影！
　　否则，为何当初乍见之时，就宛如心中被剜去了什麽？
　　前生注定，又何必再问？
　　他决不后悔，因为爱她。
　　无声的出现在她身后，伸出手，轻柔的搀扶起她来……
　　那单薄的身躯，让尊胜的心忍不住储满怜惜，于是轻轻拥她入怀
　　“没事了，忘了一切，你有我！我会永远守护你！”
　　玉阶外，殿廊边，那人影舒缓著危颤的幻美，尊胜遥遥的凝视着，目不转睛。两三颗飘坠的榆钱，使那姿容更显轻灵，分明是梦里寻遍。
　　她眉峰微聚，翳云便缱绻不散；眼波清盈，涤人世浊浊。霎时，尊胜失魂落魄。她真的是他的女神，是他内心最深的依眷所幻成的人影！
　　否则，为何当初乍见之时，就宛如心中被剜去了什麽？
　　前生注定，又何必再问？
　　他决不后悔，因为爱她。
　　无声的出现在她身后，伸出手，轻柔的搀扶起她来……
　　那单薄的身躯，让尊胜的心忍不住储满怜惜，于是轻轻拥她入怀
　　“没事了，忘了一切，你有我！我会永远守护你！”
　　看见子菡泪眼盈盈的望着他，尊胜的心跳开始加速起来。
　　“对不起……”子菡摇摇头，伸手推开了尊胜，略一踉跄，还是站稳了别过头去。
　　“我还是无法接受你！”
　　尊胜的脸色突然一沉，一股恨意涌上心头。

　　一把抓起子菡的手，子菡身影一晃，玉佩滑动，引发一阵悦耳的锵铛。
　　那只晶莹的手，就像月辉揉聚而成，发出一抹漾动的幻美。
　　尊胜握著子菡的手凝视着她。月光掩映，阴影所轻拥的半面，翩然的容颜使月华失色。
　　尊胜不由得心中暗叹：滚滚浊世，想厮守的只有你，怎麽样才能让你明白我的心？
　　我不能没有你，只想一生一世和你在一起……

　　想到这里，尊胜的神情越发阴鸷，“你没有机会。”
　　他说着，猛的一把抱起子菡，不理会子菡的挣扎，走进了寝宫。
　　把子菡扔在榻上，尊胜双手探出，扣住子菡的两只手腕，整个身体压了上去，将塌上的人儿挤向床角，然后怒目以对。

　　子菡恼火的瞪着上面的男人。用力一抽，翻手一掌打了上去。尊胜偏头闪过，又来擒那只逃出来的手。子菡趁他分心之际，把另一手也拿了回来，然后双手招呼上去，却没想到所有招示都被尊胜轻松化解。还想挣扎，却不成想上面那人手轻轻一挥，她就动弹不得了。

　　子菡屈辱的咬紧牙关，叫道：“尊胜，你会后悔的！”
　　尊胜不理会子菡，撑在她身侧，先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接着突然就把手伸向子菡的那双眼睛。
　　“别再过来了！”子菡哑着声音喝了句。忽然，一个软软的东西在她眼皮上落下，轻轻点点的。定睛看去，却是尊胜那刀削一般的下颚。

　　不停用嘴亲吻那双眼睛，尊胜说：“菡，你知道吗？第一次看见这双眼睛时，它就偷去了我一样东西。而你，除了拿自己来换，没有别的选择！”
　　“我的眼睛偷了你什么东西？”子菡冷冷的问。

　　“我的心，和我的灵魂。”抬高脸凝视着那双眼睛，尊胜严肃而认真的说道。

　　说完俯下脸，“不要……你走开！”子菡拼命别过头，哭喊着。

　　然而尊胜已经重重的吻上了她的唇。
　　唇齿交缠，霸道的不留一丝余地。
　　“唔……”
　　“我的心，和我的灵魂。”抬高脸凝视着那双眼睛，尊胜严肃而认真的说道。

　　说完俯下脸，“不要……你走开！”子菡拼命别过头，哭喊着。

　　然而尊胜已经重重的吻上了她的唇。
　　唇齿交缠，霸道的不留一丝余地。
　　“唔……”
　　波光颤抖的乌瀑掩映著雪白的脖颈一起暴露在空气中时，子菡宛若身陷雷击。双手高举著紧扯帘幔，被那霸道高傲的人紧抱住，激烈的挣扎中，扯住帘幔的手越抓越紧，华服上金环发出细碎的铃声，纠缚在呼救与呻吟声中，长发抖动，子菡仰颈吟泣，汗珠泪水纵横的美丽侧面……
　　“唔……”
　　“啪！”　　
　　突然尊胜闷哼一声，猛然後退，撞翻了铜花瓶，巨响轰震。
　　他大口喘息着，气息紊乱。俊脸上一抹玫瑰，指痕犹在。
　　不过子菡情况更糟。衣衫不整，青丝凌乱，嘴角淌下暗色的血痕，映的那唇更加凄艳。
　　怒火充斥在眼中，子菡沙哑着声音道：“解……印！”

　　意乱情迷中，尊胜已失了防备，很听话的以指驭气，隔空拂开子菡的穴道。一得空隙，子菡一掌拍向尊胜的肩头，而毫无防备的后者，就这么硬生生飞跌出好几米，倒在墙边。趁着这个空挡，子菡一个挺身翻下床，奔到窗边，瞪着已爬起身朝他走来的尊胜，警惕的望着他。
　　“站住！”
　　虽然有些嘶哑，但是子菡的声音分外凛然。
　　倚窗而立，她的衣诀在风中分飞如蝶，红裙舞动，飘飘欲仙。恍惚间，她似要乘风而去，飞离这惨淡人间。
　　“子菡……”他轻唤。
　　缓缓地抬首，凝眸，她，脸色苍白，神情惨淡，望见他时，眼里又渗进一抹深深的痛与恨。
　　尊胜心中一颤。
　　飒飒风起，更象要将她纤瘦的身子一卷而去。

　　手中握紧了一支发簪，子菡看了看尊胜，凄然一笑。

　　“你笑什麽？”尊胜有点悚然。

　　“……死吗？”子菡乱发披面，每说一个字，泪珠就溅落
　　“……死有何难？活著，比死更难。”

　　“你在说什麽？”

　　“我答应过陶大哥决不轻生的，但是……我要辜负他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从来没有爱过你，过去，现在，未来……”子菡笑道，泪珠滑得更急。
　　尊胜的手颤抖著，爱念化为同样强烈的恨意，啃啮著他。

　　“……忘恩负义的贱货！”尊胜沉声咒骂。

　　“忘恩负义？你给了我什麽恩？什麽义？没有一样是我要的，你只是在强迫我接受。”子菡微侧过身，握簪在手，缓缓地道：“……既然你恨我，那我如你所愿，不过，你再也不能强迫我什麽……”

　　子菡猛然举簪疾刺而下！

　　“不！”
　　尊胜惊呼出声，扑上前去，血柱喷洒，眼前的雕梁画栋旋乱成陆离的图案。
　　…………………………………………………………

　　尊胜一巴掌打得子菡翻跌开去，及时拦住子菡自残的那一簪，却被划破手臂，鲜血长流，忙以自己的衣摆包住伤处。

　　子菡被泪水、血污弄得凌乱不堪的脸孔和衣裳，就像被践踏过的盛开芍药。伸手撑起身，缓缓向窗口仰去。
　　“你阻止不了我的！”
　　子菡的声音很坚定。

　　他知她想怎样，他也知如何可留住她，于是，他，冷冷地，说道：
　　“你若死了，陶醉也会被处死。而且，我会用历代最残酷的刑法去炮制他。让他死得比你凄惨百倍，千倍！”
　　子菡的身体瞬时僵硬。
　　许久，才听得她一声幽幽的叹息：“你，想我怎样？”
　　“我，要，你，留，在，我，身，边！”
　　他答得斩钉截铁，“除了天下之外，我最想得到的就是你！”
　　这……子菡完全无法反应，看著那高高在上的天帝。

　　清冷的月下，他向她伸出手来，那对鹰隼般凌厉、坚定的眸子，燃烧着昔日的猎猎火誓：“把手给我！”
　　他的话不容拒绝。
　　而她在那一刻已然明了，无论如何是逃不出他的掌握。
　　屈从吗？
　　不，不是屈从。
　　她轻抿了一下唇，将微微颤抖的手覆上他的。
　　那一刻，感觉象把自己的命运押上了赌台。

　　她的手，凉凉的，细细的，纤秀如白莲，在他的手上有点惨无血色的白。
　　他紧紧地握住，然而下一刻，又被她触电一般挣扎着打开，叫道：“别碰我！”

　　尊胜冷笑了一声，道：“你好好考虑吧！陶醉的命，就全看你的决定了。”

　　“全看……”子菡喃喃道。

　　尊胜重重甩袖而出，在沉暗的夜色中消失。子菡只能委困於地，不知何时，泪水已湿透衣襟。长发委蛇成一滩柔云，撑起身子的弱小肩膀不停颤抖著，嘴唇一动，说不出话来，反覆道：“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清风吹抚著绣帏，窗棂飘进数点梨花，那洁白如丧幡的凄清，在扭动的薄纱掩映间堕落。子菡俯视沧海，无边的沉凝也只是默默与心爱之人相望……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懮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月出劳心，相思纠缠，此情此恨更是绵绵无绝期。
　　这无边无际的痛苦，何时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