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知是故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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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喊声、加油声还有女生的惊叫声在窗帘外此起彼伏，撕裂了空气直穿耳膜，阳光明媚得像着了火，在操场和学生青春的脸上热烈地燃烧着。
窗帘内却幽谧如同静室，明明只是普通的书柜桌椅，却有一种翠竹幽篁的宁和气氛缓缓流淌。
一静一动，帘内帘外仿佛两个世界。
霜夜坐在储藏室长桌靠窗的一端静静看书，专注得可以让人遗忘帘外的喧嚣。
储藏室的门被轻轻打开，塔矢亮看到长桌另一边的少女时微微错愕，动作一顿，随即恢复如常。他慢慢走向霜夜，不，其实他是想要到少女旁边的书柜找书的，只是目光不自觉的被那份宁静恬然所吸引。
他的脚步极轻，仿佛不忍心打破澄澈见底的平静湖面。少女似乎没有发现他，低垂着头，几缕发丝垂下轻轻摇荡，好像有细细的温泉水流过自己的心脏轻轻抚摸。
一句话——带着踏歌而来的时光，和静默的温馨与美好，突然推开他心房的小门闯入，还让他甘心微笑着看它在自己心中四处嬉戏玩耍——“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塔矢亮走到离霜夜三步远时，少女的头猛地抬起，双眼直直看向他，清冽锐利如最冰冷坚硬的刀锋上幽蓝的寒光，带着压抑隐匿着的危险。眼底的层层戒备一下子击碎了一室宁谧。
那目光只停留了一瞬，霜夜的双眼便恢复清明，目光依旧清冽平静带着些冷，眼角却意外地柔和了，仿佛冰雪初融反射的阳光灼伤了人的眼、熨烫了人的心。前一瞬的目光似乎只是一个可怕的梦魇，再看向少女，塔矢亮忽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少女淡漠的声音响起，似乎有些许被惊动打扰的不悦：“你怎么来了？”
塔矢亮微笑着解释：“有些事情很在意，想来再找找看有没有秀策的棋谱。班级比赛那边离开一会儿也没什么。”
少女的目光又回到面前的书上：“除了你之前拿走的还有三本，在第二个书架中间一排最左边。”
“谢谢。”塔矢亮的目光在少女的书上一顿，“你在看中文书吗？”
霜夜头也不抬道：“是《贞观政要》。”霜夜的手边还放着《唐会要》《旧唐书》《新唐书》，心中的小怪兽又开始咆哮：这一阵子死老头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教导鞭策她的伟大事业当中。小时候就已经逼着自己读了几遍二十五史，都已经滚瓜烂熟倒背如流了。然而那时候毕竟年纪小，体会不深，于是当死老头一派世外高人的样子要求自己温故而知新，也只好重来一遍了。尤其据说之后还要接受高难度考校，这么拼也是没谁了。
塔矢亮一边向书柜走去一边说：“没想到寒川桑还精通中国文化。”
少女及时把小怪兽丢进笼子里上锁，冷淡地说道：“谈不上精通，只是母亲是中国人而已。”
塔矢亮挑出书翻了翻，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随口接道：“寒川桑是中日混血吗？”
“谁知道呢？”
谈话就这样进行不下去了。
塔矢亮找到书后并未离去，而是坐在长桌的另一端就着棋盘打谱。
若是平时早被霜夜夹枪带棒几句话“赶”了出去，霜夜不喜欢多管闲事，也不喜欢给自己找麻烦，若是被那些缠着他指导棋艺的女生看到，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她可没功夫跟什么乱七八糟的后援团纠缠不清，降低她水准。
但是这次霜夜只瞥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今天是海王中学和青春学园合办体育祭，两校进行各种球类运动的比赛，学校里实在找不到什么安静的地方了，就连一帘之隔的空气，都被网球场激情澎湃的声音和着炽烈阳光的共鸣烘烤得热血沸腾。
当然了，霜夜请假请得绝对是理由充分，她的健康状况摆在哪里，在阳光下多站一会儿都会中暑，谁也没法质疑。
突然霜夜向侧面弯下腰，似乎在捡什么东西，动作迅速却从容，让人丝毫感觉不到急迫，仿佛她本来就在那里本来就该做那些事。
可几乎是下一秒，就看到一个黄色的东西劈开窗帘飞快地窜过来，刚好经过霜夜的位置，若她没有弯腰，那东西一定会正中她的后脑。
塔矢亮吓了一跳，心里默默想还好有这个巧合，不然以她的身体状况一定会受伤。
只有霜夜知道，这不是什么巧合，当然也不是什么武侠小说里的听风辨位，而是她从小便信任、救过她好几次、从未出错的直觉。
黄色的东西砸到墙上弹跳几下终于在墙角停住，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网球。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欢呼声，还有一群女生高喊着球员的名字，似乎是哪一方已经获胜。
很快储藏室的门被人推开，对面的男生有栗色柔软的短发，干净清透的脸上带着歉意，眉眼弯弯，如笑春山：“实在是抱歉呢，一不小心把网球打进来了，没有伤到人吧。”
连道歉都仿佛从容自如地在做一件优雅的事。
霜夜的嘴角机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是小曦的“小精灵”呢。
记得那时候她刚被寒川家收养，性子孤僻戒备，总是谁都不理，自己在角落呆着，或者到处乱走。可是小曦从来都是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不管她怎么冷漠，都笑得好像三月阳光地跟她搭话。
那次她像着了魔一般，不顾自己的身体走出了很远，好像在跟身后的小尾巴比谁更能坚持。小曦虽然健康活泼，毕竟比她小一岁，小孩子相差一岁体力上也会有巨大的差距。明明已经累得腿都打颤了，还是像个倔强的小猫一样瞪着大眼睛扁着嘴看她。
当时正好走到一个公园的网球场，看到一大一小两个小男孩在打网球，大的那个有柔顺的栗色短发，笑得天地失色，小的那个是褐色的平头，表情倔强。那一瞬间小曦望着那个大一点的男孩，大大的眼睛闪烁着不一样的光彩，小嘴惊讶地张开，脱口而出：“小精灵”。
在小曦眼里倒映着的来回跑动的男孩，发丝甩出串串汗珠，在明丽的阳光下闪着七彩的光晕，他的身后仿佛有透明的羽翼轻轻震颤。
当时霜夜转头便走，却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只要她追过来，在那个男孩和自己之间选择自己，那么，便接受她，一辈子都不会丢下她。
霜夜走出很远很远，远到四肢已经僵硬，全靠意志支撑，才终于下定决心回头去看。仿佛是判决的时刻，夕阳将身后不远处的小女孩染成温暖的橙红，霜夜听到幸福的大门吱吱嘎嘎向她打开，橙光洒了她一头一脸，才知道夕阳也可以太过刺眼，让人幸福得想流泪。
那一刻，她告诉自己，她又有了妹妹，这一次，她绝不会让悲剧重演。她会用生命去保护她，就是死了，化成灰，也要守护她。
后来，即使在被死老头拿一堆课程折磨得一沾枕头就能睡着的日子里，霜夜也会每天挤出时间跟小曦聊天，陪她玩耍。
后来的后来，霜夜偶尔也会想起那时的事，带着温柔到极致的笑，在心里悄悄歉意着让自己的妹妹错过了一场与精灵的邂逅。
小曦的小精灵，真的是，好久不见。
塔矢亮把之前捡起的网球递过去，温文而疏离：“这是你的球吧。我是海王中学一年级塔矢亮，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男生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谢谢你呐。不二周助，青春学园二年级，请多多关照。”
少年们有礼而疏离的寒暄很快结束，不二也将要离开。
一直沉默如同空气的霜夜突然抬头出声，语调悠然：“不二君，问题总有解决的办法，烦躁不会带来任何益处。”
这个人即使笑着，也在眉宇间隐隐透出烦躁之色。
霜夜想起之前在校园里看到青春学园网球部的人，自己几乎是立刻就认出了队伍中的哥哥和队伍外不远处仅穿着校服的弟弟——即使过了那么多年，依稀仍是小时候的轮廓。记得弟弟当初打网球时的样子也是很快乐很喜欢的，穿着校服而不是网球部的队服，说明上国中后却没有去网球部。仅仅这点或许说明不了什么，但看他们的互动，却好像有什么矛盾一样。弟弟别扭倔强故作不屑，哥哥表情温柔努力挽回。
只是交浅言深，君子所戒——至少不是随便就能用的，也不是对什么人都值得用的。即使猜到八九分，霜夜也不会说太多。这个提醒，算是给“精灵”的见面礼吧。即使起不到什么作用，也无伤大雅。
不二愣住，眼睛突然睁开，露出漂亮犀利的冰蓝色，几乎下一秒又回到之前的表情，只是笑容多了一点苦涩，又似乎多了一些轻松：“那就谢谢这位同学的好意了。”
霜夜微微颔首，语调清淡：“不用。”
不二温和的笑容加深了一点：“呐，这位同学，好像还没有自我介绍呢？”
霜夜从善如流：“寒川霜夜，请多多指教。”
小精灵，找到你了呢。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知是故人来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