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隔云端》ieaber

6、六

　　有一说一，S航虽然机上餐饮品类多样性有待改善，职工餐还是可圈可点的。杨毅刷着郑安怀按人头计数的职工卡，安然享受了一顿免疫于通货膨胀的丰富早餐——算上吃早餐时那种看美人就饱了的主观能动性，这顿饭的热量简直太超标了。更过瘾的是，往来一些后勤人员和郑安怀打招呼，清一色的对他旁边活体的帅哥投来疑惑眼光，每次郑安怀都要解释，朋友。

　　这两个字听着真是太愉快了。

　　一日之计在于晨——说的是早餐吃好了，每天工作的效率就会特别高。杨毅约好了刘立国在机场见面谈谈单价问题。现在中高端白酒限产，加上需求量的持续上扬，造成白酒行业涨价速度惨不忍睹。出货厂家并没有大幅提价，但杨毅的市场嗅觉早已牵引他得出结论，生意是要做的，价也是要涨的。

　　刘立国在机场方面做了快十年接待工作，其间是看着杨毅出道的，两人一早就有业务往来。接待费是公家的，人情是自己的，何况杨毅依然给足了他面子，资金周转、账款赊欠、统一结算统统不是问题，刘立国对提价15%并没有意见。两人谈笑风生的吃了午饭，刘立国才突然问起，“上周盛总到G市来，你去陪驾了吗？”

　　“去了一个上午，怎么了？”杨毅想到了盛铭的女儿盛瑁妍，一阵头痛。

　　“没什么。听说盛总把女儿送到英国留学去了，上个月才走。”刘立国自顾自的说，并没有注意到杨毅的表情。

　　“让那个丫头去外面锻炼一下也好，少折腾她爹。”杨毅轻弹了烟头，默默腹诽，也少折腾我。

　　“盛总让我看着你点。他说你的能力他不怀疑，别在外面乱来就好。”刘立国一脸憨厚的笑着，既全知全能，又一概不问。

　　“知道了。”杨毅想起和盛铭家里乱七八糟的关系就头疼，好在盛瑁妍出国了，短时间内总烦不了他。他挥手把单签了，忽的又问刘立国，“英国的研究生是一年吧？”

　　“不清楚了，要不你自己问问？”

　　“算了。”

　　杨毅约了郑安怀下了班去打网球。自从上次郑安怀提起机场向民航职员低价开放网球场，杨毅就果断的寻觅到了新的约会借口。他问安怀，你会么。郑安怀犹豫了一下，说会是会一点，但没有拍子。杨毅立马背着他买好了一对球拍，私底下约了个教练学了几天，基本上手了才敢约郑安怀出来打球。

　　要说起来杨毅搞这些东西天分都挺不错，只几天时间，教练就表扬他在业余选手里及格了。“开玩笑，”杨毅心想，关于动机不纯的事情，老子一向天分绝高。

　　另一方面郑安怀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两人三天两头的出去，要完全的AA制，停飞了的郑安怀承受不起，然而让杨毅买单，郑安怀又不愿意。借着自己请他打网球这个由头，也算还点人情。

　　下班的点儿杨毅已经将他骚托托的衬衫领花换下，一身运动装，倒也依稀看出了大学时代少女杀手的影子。郑安怀笑笑从行李箱中取了一套运动装去更衣室换上，出来递了瓶运动饮料给杨毅，这才下场做准备活动。

　　杨毅一边心不在焉的活动筋骨，一边感谢上苍。像郑安怀这种品质的男孩竟然到目前看来都是一张白纸，只能说职业高中和大专里的妹子对他太手下留情了，空乘们对他也太手下留情了。这种“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的觉悟让杨毅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

　　这哪里是打球，分明是欣赏美。

　　果然对于二十来岁的小男生，亲近他最好的办法就是一起流汗。从五点到七点半，郑安怀一直打得很起劲，杨毅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不敢随便说饿。郑安怀球技本来就比他这个半路出家的俗家和尚来得精湛，只是太久没打有些生疏，进入状态之后就越战越勇。杨毅连输三局，终于提议要去吃饭，郑安怀不好意思的笑着道歉，就坡下驴的收拾了东西。

　　投桃报李，杨毅请了郑安怀去一家装修成夜店风格的涮涮锅吃饭。本地火锅讲究香浓酸辣，而已经体力透支的杨毅不想再吃得太狼狈，便选了这家台式海鲜火锅，还殷勤的帮郑安怀把鸡蛋黄从蛋中滤出，加入蘸碟中。

　　浮光掠影，灯火暧昧。两人坐在红色拖地流苏帘子里，偏来转去的灯照在郑安怀脸上，他低垂着眼睛，正专心将蟹肉从蟹腿里取出。此刻眼睫在脸上投下阴影，拨弄得杨毅心猿意马。杨毅隔着堆砌成龙船形状的海鲜拼盘，心里长长叹息了一声。

　　真是情史三千终有一陷啊。不对，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啊。

　　饭后已是九点过，两人沿着河道打算走回停车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河道自从那个上亿元白花花银子扔进去吸附垃圾的清淤工程之后干净了很多，此时也没什么异味，郑安怀看着远处灯火阑珊，河对岸那个黄金位置的楼盘盛大预售，硕大的广告牌上令人吃惊的高价伴随着极具煽动性的字眼。郑安怀用力的揉了揉眼，模模糊糊别过了脸。

　　“安怀啊，打算在G市安家吗？”

　　“再说吧，现在想也太早了。”

　　“那倒是。不过考虑买房子吗？买房总是不吃亏的吧。”

　　“不打算。”郑安怀将手揣在裤兜里，走得十分闲散，“先租着，这么个年纪，说什么置业。租着不是天经地义吗。”

　　“也是，”杨毅点点头，自己摸出烟盒，取出一根点上。打火机将他的脸照得亮了些，继而又被他吐出的烟雾模糊。杨毅还想说点什么，郑安怀却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喂，是我，嗯，郑安怀。”

　　那边声音很是嘈杂，隐隐伴着哭声。杨毅没把话题接下去，侧着身子停下，耐心等他把电话打完。

　　“行，行，我马上过去。你说清楚你在哪儿？重复一下，别着急。”

　　“我一同事出了点事，我得赶过去，先走了。”郑安怀放下手机，有些抱歉的朝杨毅摊了摊手，“不好意思。”

　　“在哪儿？是个空姐出事？我开车和你一起过去。”杨毅扬了扬眉，把烟掐灭。

　　“吴蕙，就是你说的那个海选过来的空姐，她和另外一个同事在往新区走的二环公路出口处出了车祸，现在有人受伤。”郑安怀也不客气，“我急着过去，就麻烦你了。”

　　不幸被杨毅言中，吴蕙还真是通过S航空姐公开电视招聘活动成为空乘的。被S航分配到这个城市，人生地不熟，除了郑安怀之外，连个熟悉的能帮得上忙的男人都不认识。社会经验更是匮乏，病急乱投医，只能先联系了郑安怀。

　　“上车。”杨毅知道情况紧急，也懒得多说。开出停车场时看车的老人慢吞吞去找停车计时卡，杨毅不耐烦，猛按了下喇叭，朝着看车人大喊，“我办公厅的。”还没等人反应过来便驱车离去。

　　有时候一辆大型的、一看就知道油耗极高的车辆，特别容易被认为是公用车。杨毅以为，这是SUV类型车俩在越野性能之外最大的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