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古剑/青霄]六道》荒池

11、章十 云天青·昆仑山

　　播仙镇来福茶馆的店小二李三儿在仙山脚下活了大半辈子，自认看过不少所谓英特奇伟之士，却未曾见到过如眼前少年般的人物。

　　那名青衣少年是今日晌午方才抵达播仙镇的。
　　初时他骣骑骕骦，怒马鲜衣的仗剑之姿本已吸引了不少目光，待那人翻身跃下马背，脚步轻捷地迈入茶馆之中时，众人只觉简陋的屋室陡然一亮，尽皆回身望去。

　　那位进门的少年一副浪客打扮，青衣束腕，玄靴墨鞘，剑眉轻扬，双目含情带笑，模样生得极为俊秀不凡，清丽而不失英气。只是若要与他的风致相比，少年的皮相却实是不值一提。

　　那人进店时正抬眸轩眉而笑，恰如春夏之交时节，自林叶间隙中洒落地面的日光。他看着你时像是深情款款，又像是漫不经心，眉梢眼角无端风流，顾盼之姿如有千种情致，更似万般意气凌云。

　　青衣少年往长凳上随意一靠，含笑扫了一眼店内陈设后扬手招呼道：“小二，你们这儿有什么好酒？来一壶！”
　　李三儿闻言愣了半天，方才应道：“好、好咧！给您走着！”

　　不消一会儿，李三儿端着一壶梨花白来到桌前，边置放酒杯边拿眼偷瞄他，正依依不舍地要转身，却听少年一乐道：
　　“这位大哥，有事儿吗？”
　　李三儿干笑道：“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我看您，觉着有些面善。”

　　“噢？”那人的笑语拖了个上扬的尾音，他探手提过酒壶侧身斜坐，拿眼角瞟人的模样真诚又轻佻：“这又是怎么个说法？”
　　“嗨，这不是七、八年前，昆仑山上有个小道士隔三差五地下来偷买酒么……您就和他有些像。呃，倒也不是说相貌，就是那个看人说话的模样……诶对，就您现在这样儿。”

　　少年懒洋洋地挑起眉毛，轻笑道：
　　“这么说，大哥已在此待了许多年了罢。说到这昆仑山，你可知那上头有无修行之人？”

　　“您是说那些个剑仙？”李三儿甩了甩肩上的汗巾道：“播仙镇上有时会来几个蓝白道袍的小道士帮忙除妖，人都还不错，听说是琼华派的。至于山上如何……嘿，有许多人上去了又下来，连个山门儿的影子也没见着。小二我没有见过，自然不能乱说……倒是七年前……”
　　“噢？”少年微微倾身，笑问道：“七年前如何了？”
　　“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大约七年前，也就除夕后几天，从山上传来好几声钟响，也不知是干嘛的。”

　　青衣少年眸光一动，仰头就着酒壶灌下残酒，甩手掷了几粒碎银在桌上，足是常人数月的花销：“多谢。小弟忽然有些急事，告辞了。”
　　话音刚落，他已然抬脚迈出茶馆，利落地翻身上马。

　　“哎哎哎！”李三儿忍不住追出门去，扬声道：“这位客官贵姓，打哪儿来，往哪儿去啊？小的或许还能给您指个路啥的。”

　　少年听他说得有趣，不由回过头来，立马扬鞭一笑：
　　“在下姓云，上天下青，无亲无故，四海为家。这便要去纵马天下，浪迹天涯！”
　　豪言未落，一人一骑已然绝尘而去，声逝人远。

　　“丧钟……呵，怪哉！七年前发生了什么，老子我很感兴趣啊……”
　　彼时，青衣纵马的少年在风中狂言朗笑，却不知这通往昆仑山巅的一生一路，又要他亲手为谁敲下多少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