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古墓犁为田，古柏摧为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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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事进展其实一如府公所料。府公说，慕容超只会一个城一个城抱着打，慕容超也的确就是抱着城等我军去打。不过，慕容大军入驻临朐，按将军们的说法，叫做“还算有些志气”：
“刘公所言，慕容超‘不过进据临朐，退守广固’，瞧这孩子，总归是知道‘进’的嘛。”
自然的，和府公谈过慕容家当年如何的，也必不会只有王镇恶一人。
长者所知必多；反倒是年少如镇恶者，只听过叔父只言片语，恐怕算不得什么。
不过，当年击败某人的那群军人，有些时候，好像依然存乎天地之间。
这话并不是乱说的。临朐城外数十里，听说府公派人去争水源，他没觉得哪里不对；对方派出了大将公孙五楼，他没觉得哪里不对；骑兵对骑兵，主将一个人冲阵，就打得敌军晕头晕脑，他转了个念头，还是没觉得哪里不对；敌军一触即溃，留一小部分人守水源，大队人马追亡逐北，他也觉得再合乎情理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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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第五名小兵传来前线最新消息，虽然小兵一脸赤诚和悲痛、府公一脸镇定，都一副深以为常的模样，镇恶却终于忍无可忍地，多瞥了那小兵两眼。
那小兵……字字铿锵清亮，掷地有声，偏是这么说的：
“禀刘公——龙骧将军、广川太守孟龙符，奋力追逃，又乘良驹，战后即不见踪影。全军察觉甚晚，从之不及，致孟将军孤身反陷鲜卑之围，以一当数千，众寡不敌，战殁于阵……”
一军大将，一郡之守，仗都打赢了，还能死成这样，都他母亲的什么事儿……
但，小兵走了以后，要说真话，悍将孟龙符战死，府公是很伤心的。记室录事参军刘穆之，在旁观色会意，悄悄交待下去。长史王诞就把为孟龙符请封的奏表，给写成了这样——
于时逆徒实繁，控弦掩泽，龙符匹马电跃，所向摧靡，夺戈深入，知死弗吝。……
笔墨间固是壮气纵横，说得也……总算，没离事实太远吧。
只不过，深夜想来，还会无奈地头疼。
众军步进，车辆四千，兵分两翼。临朐城外，大平原上，来不及把各种纷繁念头捋顺，战事又近。敌军铁骑已备万余，我军……
府公就说了两个字：揍他。
于是朝中另一权臣的兄弟刘籓，府公的兄弟刘道怜，北府宿将刘敬宣，等等等等，诸将得令，各自催马，奋勇向前，齐力争先，两军刀兵交接处，寒光飞溅，的似一场群殴。
军府里，贼曹参军管的，是捕盗贼。
两军对阵，战场上你哪里去找行凶打劫的毛贼，捕捉对象，便是敌人。
血莫名地热起来。府公瞄了他一眼，却没有让他投入战团的命令。
战线在向前推。府公和幕府，和大军，稳稳地在向前一步步走。
堪堪日过午。身侧马上，有人自随身囊中摸出干粮，一面专注盯着战场，一面往口中送。
咨议参军檀韶一提马缰。府公道：“再等等。”
参军胡籓在旁道：“他们眼下大兵压上，城里必然空虚，直捣后路，夺城斩旗，……”
日渐西沉。忽听后军一阵鼓噪，杀声顿起。片时小兵拍马来报：
“禀诸公——鲜卑具装虎班突骑，方才驰袭军后；行参镇军军事沈林子正率劲勇还击。”
府公“哦”了一声。
此间有两位沈将军，都是年轻气盛，一腔热血，办事也总能令府公放心。之前孟龙符出事，率所部急追并赶走敌军、夺回孟将军遗体的，便是这位沈林子的兄长。
“你告诉他：多保重，晚上还等他回来喝酒。”
“是！”
目送小兵飞驰而去，府公扭头，看看檀韶，看看胡籓。边上某位又摸了摸腰上挂的干粮。
“向阿弥你别光想着吃了！——有你的活干，你也过来一下。”
几个人凑成一团，退得远了点，围着咬了一阵耳朵，而后府公提马回来，那边又一阵点名招手呼喝，全副武装的一小撮军士迅速集结，随着先前三位将军催马离开。
府公望着大军前线，忽向其余众人笑道：
“后军看来是抽不出人了。姑且用我的亲兵，随他们赌一把吧。”
一路行来，这么多天，听得最多的，就这个赌字。
我军能想到的，敌军实则已经都想到了，而且下手更早。
犹记得少年时随叔父在江陵，曾对着地图，复盘祖父那位君王大半生最惨烈的一场失败。听着耳旁阵阵杀声与金铁交鸣，忽然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也挺身立于当年的战场。
第一个传来捷讯的，是后军沈林子。先是敌军狼狈败走的战胜消息传到，随后沈将军本人也来了，说是按老规矩，天黑以前，须得奉命来蹭大头头今晚的酒。
然后是檀韶。
或者说，是檀韶和刘籓……和其他很多人，的。
敬宣那边的人先来，说看到临朐城上敌方大旗倒了，换上了我军的。一时全军鼓噪，府公扬麾，众人策马加速前行。敌方心神已乱，先前看似均势的战场，胜负迅速出现了倾斜。
“前军战胜”的消息是刘籓传来的。他说其他人马上要去追击逃敌，留他守城，而且府公和后军兄弟们也可以进城休息了。
檀韶的人此时也到了。那小兵说：
檀将军说了，刘公只给他五十个人，他打赢了，还得拿活的几个守城。刘将军进城支援，他才空得出手，在那几个人里挑出一个跑得快的回来报信，告诉刘公五十个人都还没死光。
五十个。
虽然看得出檀韶、向弥、胡籓他们几个，带走的人绝对不多，但当时真没留心去点数，没觉察那不过是区区五十个。
五十个兵能拿下的城。守卫空虚到什么地步。
檀韶跟小兵说那些话的时候，一定在笑，无比之得意，无比之开心。
府公也是大笑。边上僚友笑问：“胡将军爬墙惯有一套，这次别又是他第一个……”
“禀张将军：弟兄们也忙着爬墙，没看其他人！”
小兵答得异常自豪响亮。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古墓犁为田，古柏摧为薪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