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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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神君与阴山女君虽已结亲，却各有住处不甚来往，这在三界中已是算不得什么秘辛。
且不说如今东海女主人的位置虽有人坐着，却跟空着没什么两样，单单东海神君那副俊美的皮相，已足够诱得三界各族雌性垂涎三尺了。眼下一个个的均蓄势待发，却因着某个缘由，而不敢轻举妄动。
然新晋的牡丹仙子不但貌美，而且是个不大知晓前后因果的，便首当其冲做了回先驱。
守门的小仙童将她引入一处厅堂的时候，阴山女君绍玉已倚坐在上方，嫣粉的衣裙上双蝶戏舞，以手支颐，白里透红的一张芙蓉面上隽着几分似笑非笑。斜后头站着个杏腮桃脸的小仙娥，水亮的眼珠子骨碌碌转悠着，偏生又竭力端着一副正经模样。
牡丹仙子娇娇柔柔地行了个礼，“牡丹见过女君大人。”
绍玉面上神色虽是淡淡的，心里头却早已不耐烦了。这几百年来觊东海王妃之位与那小白脸皮相的不在少数，且数量只增不减。那些个人虽不敢与她正面冲突，却在暗地里给她使了不少绊子，虽都是些个不入流的，可蚊蝇多了始终是招人厌烦。
牡丹仙子左右不见她开口，继续小心翼翼试探道：“女君大人，小仙今日自东海而来，神君近日身上不大利索，已病了好些时日。大人您……您不去看看么？”
绍玉抬起眼帘，“这不是还没死绝，到时本君自会亲去吊唁。”
牡丹仙子抽了口气，一张娇颜登时惨白惨白，义正言辞，“女、女君大人，神君好歹是您的夫婿，您怎么能这么说呢！”
绍玉长长地哦了一声，眼角又挑起几分笑，“你倒也还知道他是本君的夫婿。你一个地仙没事去东海作甚，也不怕那咸死人的海水泡烂了你的花瓣？这倒也算了，你去打探本君夫婿的事情，末了还到本君面前颐指气使的，存的究竟是什么心？”
牡丹仙子一张脸彻底变得灰白，嗫喏道：“小仙、小仙不敢……小仙只是觉着神君孤零一人，身旁也没个嘘寒问暖照料的……”
绍玉听到此处觉着十分荒诞，不说东海皇宫里头有多多少少个仙娥仙童侍候着，即便是都凭空消失了，神仙自有仙气护体，遑论受寒受热的。顿了顿，说：“你既是想做占春风的侍婢，同他说去便是，跑到我这阴山又是做什么来了。”
占春风即是东海神君的名讳，她一般只在外人面前如此叫他，给他留几分薄面，私底下常是小白脸骚包的乱喊。
牡丹仙子暗暗在心中淌了两行宽泪，只道这阴山女君真真是不解风情的主。
却陡然听得扑哧一声轻笑，那个小仙娥开了口，声音既脆又甜，“女君大人想错了，这位仙子怕是想做您的妹妹，与您一道服侍神君呢！”
牡丹仙子咬了咬牙，美目盈盈凄凄然望着绍玉，“还望女君大人成全。”
见着美人泪水盈睫的模样，绍玉方真正来了些兴致，托着腮细细将她打量一番，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轻快道：“同我绕了这几个圈子，原来仙子是钟意上我家夫君了。”
牡丹仙子见她言笑晏晏并未生气，胆子又肥壮了几分，巴巴地恳求，“倘若女君大人肯成全小仙，小仙……小仙定不负大人所望，会好生照料神君。大人……姐、姐姐，小仙往后定也会将您当成亲姐姐般尊敬爱戴。”
大人姐姐？这是什么鬼称呼！
绍玉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继续轻快和蔼道：“既是如此，本君且先问问你，流芳人的《房中术三十六式》你可翻阅过？猎艳居士的《销魂七十二式》你可反复钻研了？还有红尘师太与俗世和尚一同撰写的《贫尼与老衲不得不说的房中二三事》你可拜阅过了？”
她每说一字，牡丹仙子的面色就会红橙青紫地变换一番，直到她将最后一字吐出舌尖，那可怜的美人一张面孔已赤红赤红的能滴出血来。
“小、小仙，没……没、没……我……”
绍玉同情地望着两眼发直语无伦次的牡丹仙子，好声好气规劝道：“你既连这些浅显的书籍都未阅读过，本君又怎么放心让你去侍候占春风呢？”叹了口气，含蓄道，“你要知道，如今占春风他正是如嗯似嗯的年纪啊！”
两个含蓄且别有深意的“嗯”，令得牡丹仙子哆嗦了两下嘴唇，然绍玉却没给她发言的机会，顾自又说道：“本君瞧着，你生得既不如本君美，胸也不如本君大，腰没本君的细，屁股没本君丰润，对双修之事更是不甚谙熟。本君若收了这样一个妹妹，岂不是惹他人笑话。”
绍玉一脸可惜地说完这些话，便抬了抬手，命人送客。
可怜满身虚汗的牡丹仙子被两个仙娥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往外头走。走出厅门还可隐隐听见身后绍玉的声音在问道：“小乐，你上回说书时，说道那位破坏别人夫妻感情的凡间女子最后如何了？”
接着便是清亮的女声恶狠狠地撞进了她耳中，“回女君大人，也没怎的，就是被毁了容貌扒光衣衫丢进山谷里头喂狼去了。”
牡丹仙子吓得一口气没上来，晕厥了。
这桩事很快在四海八荒传了个遍，众仙感慨牡丹仙子英勇之余，对阴山女君的毒舌更是忌讳三分。因着牡丹仙子没好意思将绍玉询问她有关双修之事那段讲出口，因而众仙并未有幸领略到这位阴山女君毒舌之外的彪悍。
青丘那位新任帝后花不迟与东海神君占春风素来交好，那日去东海送自家麟儿的满月宴喜帖之时，亦忍不住同他八卦了两句。然而那东海神君占春风却并不怎么吭声，只笑了笑，讶道：“牡丹仙子的位置不是已虚悬了三百余年？何时有了新人继位，我却怎的不知道？”
花不迟打趣道：“你与绍玉结亲那回，绍玉出尔反尔将你撇下，如今你倒还向着她。倒真是可怜了那些个开赌局的，还眼巴巴地等着你出手。”
占春风抿了口茶，眼风扫过对面那双迤逦的眼尾，满头的华发。不回答，却反问他道：“你做妖王之时是何等潇洒威风，又为什么会愿意为了一个女子放弃你的地位，你的容貌，你的一切，割肉剔骨，重入轮回？”
花不迟怔了怔，眼神陡然间变得幽远深邃，“瑟瑟是我的念想，从前我只觉得自己是个空壳子，有了她，我才觉得我也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活物。”又云淡风轻道，“割肉剔骨算不得什么，再重来一次，也是一样的。”
说罢，却又笑了，“明明说的是你，却扯上我做什么。”食指曲起敲了敲桌面，意味深长地问他，“照我说，你该不会是瞧上绍玉了罢？”
占春风执着喜帖看了看，“其实你今日是专程来说笑话给我听的罢？”
花不迟一口将杯中茶水喝完，笑得眉眼荡漾，“好笑不好笑就只有你心中明白了。”想了想，又问，“绍玉那边可还需要我亲自去请？”
“不必麻烦。”占春风修长的手指在喜帖里并列写着名讳的地方摩挲了几下，抬首漾开一丝莫名笑意，“我们夫妻二人定会准时到场。”
送走花不迟，他将殿中大小事宜打点了一番，便起身前往阴山。
云斗尚颤颤巍巍行在半空，占春风便能瞧见阴山上那些个三三两两成群扎堆的茅草屋，与屋顶上袅袅漂浮的炊烟。传闻清流神君虽天家出身，却无丝毫天家做派，反倒是甚喜那人间凡尘味。在他看来，所言的确不假。
下了云斗将将前行几步，他一眼望去正好看见绍玉捡到的那株仙草——也就是如今成了绍玉贴身侍婢的小仙娥，名字似乎唤作小乐。
只见那小仙娥一手拿了件物什，一手扯着个青葱水嫩的小仙童，口中叽里咕噜说道：“亲，这玉肌焕肤膏可是我费尽心血才研制出来的东西哦！你要是用了，皮肤保管比现在还要水灵，还要招人喜欢！”一边说着一边在小仙童脸上捏了一把。
那小仙童红着张脸，结巴道：“可可可、可是我、我是男孩子啊，这、这不是女孩子才用的东西么？”
“胡说！”小仙娥呵斥一声，复又喜笑颜开，“我这玉肌焕肤膏女的可以用，男的也可以用。女的用了更加明艳动人，男的用了么……唔，就更加英气逼人！不然亲你多买两盒回去，我还能给你优惠一点哦，亲！”
“不不不，我、我不要。”小仙童结结巴巴地拒绝，并且竭力挣扎。
小仙娥一个没拉紧，就被那小仙童溜走了，她狠狠跺了跺脚，望着小仙童头也不回地疾奔而走，嘶声裂肺吼道：“亲！别跑啊！买五盒送货上门啊！！亲！！！”
眼见着那小仙童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远处，小仙娥方垂头丧气地转过身，一抬眼，却又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姑姑姑、姑爷！”
占春风皱眉眯了眯眼，面无表情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小仙娥哆嗦了一下，“我、我叫小乐。”
占春风虽觉着这仙娥适才的话语举动十分怪异且不靠谱，却难得地好心没有难为她，只吩咐了一句：“带我去见你家女君罢。”
“是、是。”小乐仙娥小脸惨白，低着头缩着身子在前边带路。
跟在后头的占春风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问她：“你适才那些……”停顿了一下，“嗯，不是跟你家女君学的罢？”
小乐仙娥慌里慌张地连连摇头摆手，“不不不，女君大人从不会扯小仙童的袖子，也从不会捏小仙童的脸！”否认完又怕他不相信，重重加了两字，“真的！”
占春风顿了顿，“算了，你继续带路罢。”
小乐仙娥哭丧着脸，“是，姑爷。”
在阴山兜了一圈后，终于在一处河畔的亭子里找着了正在画丹青的绍玉。此时夕阳西下，一轮橙红的斜阳挂在天际，日落余晖轻轻浅浅地洒落在她身上，杏白的衣裙就好像被镶上了一层金边。夕阳如画，美人如景，除却……
占春风黑着脸扯起画卷，“你这画的什么东西！”
绍玉却将感叹句听成了疑问句，收了画笔，从善如流地回答道：“哦，这是《鸳鸯秘谱》中的第三式。”说完瞧见含着两包泪的小乐仙娥，讶异道，“你与小乐又怎的了，莫非你对她做了什么不纯洁的举动？”
这下子，占春风的一张俊脸便彻底黑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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