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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结果(修改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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缕缕的月华为黑如墨的夜空镶上一圈圈的银色,如涟漪般荡开,漫天的星辰飘舞着光辉,温柔地投射在地上,凛冽的夜风馥郁着芬芳。
随着夜的降临,千灯万火逐渐淡去,直至熄灭。然而,有一点黄光仍然清晰可见。柔和的烛光穿透油纸,可见宫殿的主人仍未休息。
黄梨花木桌上摆放了一壶茶和四只茶盏,端坐在椅子上的粉衣女子手持书籍,投入的神情似乎对夜幕浑然不觉。
“娘娘可否知道皇上为何会如此突然地终止了盛选?”正在为祸水锤骨的青衣美姬犹豫了很久,不知这该不该问,最后还是被好奇心征服了。可此话一出口,她立刻后悔了。这是主子们的事情,与她们做下人的无关,她开口询问实是唐突。她不安地低下头,不敢再发话。
比武结束不久,东帝暂停了盛选,此举无疑引起了不少闲言闲语,如今朝野和民间都流传着一则谣言:天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传统,灭了祖先立下的规则,此乃大凶之兆,意味着东国不久便会改朝换代,江山易主的日子近在眼前。
祸水放下了手中的书籍,执起茶盏,抿了口香茗后,才轻启朱唇:“如无意外,盛选理应在何时结束?”
“当皇上心中已有答案,或众臣达到共识的时候。”青衣美姬想也不想便回答了,十分不解祸水为何会这样问。
见她还是迷茫,祸水思索着怎么让她明白,一会儿后才娓娓道来,但解释却依然耐人寻味。“其实皇上并没有打破传统,一切一如以往。”
青衣美姬似懂非懂地点头,动作缓慢,也没再问。
“本宫后天便启程回南国,此别恐怕是永恒。你还年轻,如有机会就逃出去吧。宁入平民百姓家,不困深宫红墙后。如果逃不了……”祸水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注意力脱离书中的一笔一墨后,倦意也随之袭来,她叹了口气,“逃不了,就毁了这张脸。在后宫,丑女比红颜活得容易。切勿在妒妇,小人,和女人之间周旋,谁也不要信,安守本分即可。”
青衣美姬没有答话,只是手劲稍微加重了,且呼吸声窒了窒。片刻后,她才说话,带着轻微的鼻音。“娘娘呢?也要出宫么?”
“本宫困了。” 祸水刻意地回避了她的问题,摆了摆手,打了个哈欠。
青衣美姬默默不语地为她铺好床榻,扶着她躺下,细心地为她脱下鞋子,回头审视了她一回,确定她已经熟睡,才轻轻地掩上门,放心的离去。
待听见她的脚步声远去,本应堕入梦乡的祸水缓缓睁开眼,呆呆地瞪大双目,许久,许久。
终于,她双手掩面,任泪水滑下眼眶,紧抿的十指也掩饰不了那一声又一声的呜咽,无奈,这一释放就怎么也止不住绵绵不绝的泪珠,只能独自一人低声地哭泣。
是啊,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她会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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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不请自来,承蒙陛下不嫌弃才有落足之地,且待遇丰厚。然而,冒昧打扰多日,本宫亦不好再逗留,还须回国复命,是时候告辞了。”不愿再蹉跎,祸水第二天清晨便向东帝辞行。
“娘娘赏个面,可否待盛选的闭幕宴结束后才启程?”东帝高深莫测地打量了她片刻,竟然出声挽留。
“这……”盛情难却,无奈之下,祸水只好答应延迟一天。“那本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东帝背对着她,晨光脆片落在他肩上,一身雍华,怔忡迷离。“皇儿昨夜找你,但顾及夜已深,就没有打扰了。但看他的神情,似是急事。”
“那么,本宫先行告退了。”
祸水朝他行了个宫礼,一袭红衣如屠戮场上的血,衣香鬓影也比不过红颜的霓彩。
祸水的步伐有条不紊,并不急着赶去大皇子的寝宫。于选果公布前找她,原委自然也离不开盛选一事。她与他不过是几面之缘,就算此刻反目成仇,也不算太遗憾,或许,会有一丝失望而已。
伪海辞已在等她,温文儒雅的少年正在拧眉打量着素纸,青卷墨画。
她接过宫女捧给她的茶杯,袅袅茶香扑鼻而来,举杯一尝,果然滋味浓郁醇厚,齿颊留香,喉底回甘,佳茗也。
“不知大皇子有何事找本宫?”她走到他身旁,仔细地看着他墨笔下的一点一划,语气漫不经心。
“没事就不能找娘娘了么?”
他满意地放下了笔,欣赏着新作。那是一只鹰,正展翅穿梭于翱翔天际间,眼里的那一抹光彩似是在顾盼。
“能。”但你没事绝对不会找我。
鹰,天空的帝皇,那一片蓝天的主宰,而一个人无论走到何处,头上都是同一片蔚蓝。
“娘娘,如果我想你放弃这场争夺,你会么?”他放下手中的画,在她的一旁坐下,唇际挂着一抹笑意,笑得温文无害,瞳仁里的精光交错与他书生的气质不符。
祸水想也不想,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答复:“不会。”
“南后娘娘此生莫非只看重功名利禄?”伪海辞凝视着她澄澈的黑瞳,如夜幕的纯墨色,看不出一丝紊乱,恍如繁花般迷离。
她垂首攒眉片刻,道:“本宫的野心不大,仅此尽了一位臣子的本份而已。”
所谓的臣妾,不过是先臣后妾,所谓的皇后,莫非是在皇之后。
“好,那么我愿意以皇位交换娘娘的一个承诺。只要娘娘答应,我绝对不会与娘娘争夺皇位,亦可保证东边将会永久地风平浪静。”伪海辞对她的回答毫无惊讶之意,然而,他开出的条件却令她有一瞬间的愕然,怔了一怔。
“本宫不敢莽下判断。”
“我的要求很简单,保护定国候。”以一个国家来换一个人的生命,不为过。这批交易,对她有百利而无一害,她并没有损失什么。如果她是一位精明的商人,定会答应。
“本宫只是一名女子。”言下之意,不能做什么。
伪海辞闻言,只是不以为然地爽朗大笑:“哈哈!只要娘娘愿意,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祸水谨慎地盯着他,思索着他的目的,许久后,才点头道:“好,本宫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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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他所言,伪海辞第二天便向提出了迁居深山的请求,理由是厌倦了,只想安度余生,从此不问世事。东帝虽不舍,尝试挽留,可终是敌不过他的固执,应许了他的要求下了道圣旨。鸿图初萌,他不要,功名爵禄垂手可及,他放弃了,走得风雅潇洒。那一刻才觉,他体内果然流淌着伪海氏的血液,喜爱与野马相伴,自由驰骋。
原本,盛选的两大势力是仁德后和大皇子,如今大皇子自动弃权了,盛选结果自然也呼之欲出。本以为东帝还会多多刁难,可东帝竟然微笑着把地图和玉玺大章交到仁德后手中,众人顿时哗然。
“南后娘娘,一路顺风。”次日就是祸水返回南国之日,换下了龙袍的东帝带领着浩浩荡荡的人马前来送行。
“谢谢陛下。”祸水黑瞳里明波潋滟,显得迫不及待。
一旁的青衣美姬已在哽咽,眼眶泛红。本来她是不能来的,可东帝看在她伺候了祸水的这几天,无微不至,细心之极,特许了她来道别。想不到她会如此舍不得祸水,哭成泪人儿。
“娘娘别拘谨了。”想不到短短几日,已到离别。
“谢谢你……”祸水顿了顿,突然呐喊了一声:“……父皇。”
声音之轻,如清风拂过,若不是站在她面前,东帝也不会听到这一声的承认。
东帝转眸望着她,笑得耐人寻味,他伸出手抚摸了一下她被风吹得零乱的发丝,眼中浮现温暖的慈爱,道:“走吧孩子,你舍不下他。告诉他,红颜总会老去,重要的是,你能不能看着她老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苍凉的嗓音似是在恳求她不要重蹈他们的覆辙。
“孩儿知道,父皇保重。”正直花样年华的豆蔻少女扬起浅浅的笑意,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包袱里取出一卷画,双手递给了东帝,然后不等他打开便一个翻身上了马儿,独自一人飞奔而去。
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一个恍惚,眼神愈发迷离,朦胧间,他似是看见当年的翩婷。
直至她完全消失在视线内,他才打开画卷,仅仅看了一眼,他便顿时全身僵硬,惊讶得不能言语。
如芙蓉般娇美的少女,怀抱琵琶屹立,唇际笑意柔柔,明亮的水瞳慧光荡漾,柳眉间有着他再熟悉不过的灵气,亭亭玉立的身姿,绝色倾城,惊为天人。画中那位女子,有着和祸水一样的容貌。
待收起画卷时,天子已是眼眶湿润,喉咙干涩。东帝把画卷紧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护着,仿佛是人间至宝。
呆立许久后,他才回神道:“摆驾回宫!”
她终于回到他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