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霄别梦寒》一只红菱

6、五 痴人梦中醉

　　柳襄蓉一番履索表演结束，便翻着扇花从高处飞下来，飘回后台。却瞧见无名正看着自己出神，那眼神里尽是渴切，原本略微苍白的双颊也似飞了两朵红云。
　　一旁的柳树也发觉其中古怪，对柳襄蓉轻声道。
　　“娘，无名大叔他……”
　　柳襄蓉对他使了记眼色，柳树便没再问下去，只听柳襄蓉吩咐道。
　　“小树，你去和师爷他们说，让他们演出结束后自行收拾了，我送你无名叔叔先回去歇息了。”
　　见柳树听话的点点头，便跑开去了，柳襄蓉赶紧推着无名往客栈赶。没走几步，小手就给人握在手里。
　　“蓉蓉，我刚才突然想起后山的竹海，你答应我，等你生好了，我们再去看一次夕阳。你说可好？”
　　说话的时候，无名双眼晶亮，竟像是迫不及待。
　　柳襄蓉知他又似是迷惘了，轻轻将小手抽回，复又推起轮椅，不置可否的回道。
　　“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去先歇息吧。”
　　无名听了并没做多考虑，微微点头，嘴角噙笑，又说道。
　　“你那身子是该多多休息，可别累坏了。”
　　说着，突然转过身，眼神里竟然有点嗔怪之意。
　　“刚才你怎么又玩起了履索？你现在这身子可不能大意，以后不要再这么吓人了。”话尾，顿了顿，又笑着说道。
　　“不过，你还是那般娇小玲珑的模样，一点也没变，还是十年前那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边说着边轻拍柳襄蓉推着轮椅的小手，引得柳襄蓉小脸一阵潮红。
　　柳襄蓉天生纤细高挑，长得秀气稳重，从未有人说她娇小玲珑。如今眼前人这一番夸赞，她心里多少有些受不住。再一想，他哪里是在夸赞她，恐怕眼里满是另一个“蓉蓉”那娇俏的身影，哪里容的下她的。思及此，柳襄蓉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一路行来，就快要回道客栈了，就听到身后不远处有人喊。
　　“娘，等等我。”原来柳树正追过来。
　　柳树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腰背都挺不起来。
　　“娘，现在是最后一个节目了，我赶过来看看无名叔叔。”
　　而此时，无名竟像是没有发现柳树的存在一般，仍兀自与柳襄蓉闲话家常，其话语之间甚是亲昵，倘若旁人看了，恐怕要以为柳襄蓉与他是一对恩爱夫妻。
　　柳树看得大惑，叫道，“娘，无名叔叔可是傻了？”
　　柳襄蓉赶紧瞪了柳树一眼，柳树马上禁了声。但还是忍不住挨到柳襄蓉耳边低语道。
　　“无名叔叔不会是得了失心疯吧？”
　　柳襄蓉皱了皱秀眉，没有回答。

　　回到客栈后，柳襄蓉正想请店小二帮忙把无名抬上二楼。
　　无名却哈哈一笑，那笑声竟然听起来十分爽朗，哪里像是平时那活死人模样。只听他说道，
　　“何须如此麻烦。”
　　说着，已经连人带椅飞出去丈许，落在十几级台阶之上。又是一眨眼，人已经上了二楼，转眼就进了厢房。动作之快，都无人知晓他是怎么做到的。
　　看得在场众人大呼出声，啧啧称奇。柳襄蓉身后的店小二更是低头与抢出来看好戏的厨子低语。
　　“瞧，你都不信我。昨天那二楼的客人就是这么飞上去的。”
　　只见那厨子惊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
　　而此时的柳襄蓉也是诧异不已，赶紧追上楼去。柳树更是在稍稍错愕之下，欢天喜地，连蹦带跳，跟着冲上二楼。兴奋之下，早已经忘记刚才还在猜疑无名得了失心疯。

　　厢房之内，无名已经坐在桌边等候多时。见柳襄蓉进来，举手为她倒了一杯清茶，微笑说道。
　　“慢点喝，有些凉。”
　　柳襄蓉略有些尴尬，还是接过来，却不敢送入口中，举了半天，还是放下了。试探道。
　　“时候不早了……”
　　才吐出五个字，就听无名接着话尾笑。
　　“知道了。秋意正浓，该早些歇息。你每晚都这么说，连小师弟都会背诵了。”
　　说着，眼神一滞，忽然回头看向紧随而后跟进来的小柳树。
　　此时，柳树兴奋过头，冲进来就喊，
　　“师傅！你太厉害了！快教我功夫！师傅！”
　　柳树“师傅”、“师傅”的喊的顺口，柳襄蓉赶紧大使眼色，怕他惊吓到混沌之中的无名。还没等柳树会意，就听无名说道。
　　“小师弟，师傅不在，这么晚了，你跑来我这里做什么？”说话间，语气里竟有些不耐烦。
　　柳树一听他这么说，当下一愣，才想起无名刚才还迷糊不清。此时看他一脸愠色，若失心疯发作起来，该不会为难他吧。想他那一身功夫，叫他柳树该如何招架的住，这下便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当柳树踌躇之际，背后给人轻轻推了一把，就听到柳襄蓉说道。
　　“对、对，小师弟，这么晚了，快回房休息吧。有事明日再聊。”就看到柳襄蓉大使眼色，柳树一个机灵，点点头，立刻跳出房去。

　　见柳树消失在门外，柳襄蓉再回过头去，就看到无名已经脱了罩衣和鞋袜，一身内衣已经半躺在床上去。
　　这等私密的动作，柳襄蓉看了实在难为情，便要回过身走出去，却听到无名问道。
　　“蓉蓉，你去哪？这么晚了，早点睡吧。”
　　“我，我还有些事。”
　　柳襄蓉哪里敢回头，这就要往前走，还没能跨出一步，就听无名正色道。
　　“你回来！”语调平稳，但语气里有着明显的不容置疑的意味。
　　柳襄蓉只得硬着头皮再回道。
　　“我去去就回。”赶紧举步就走。
　　才走出两步，小手就给人从身后抓住，又给那人顺势一拉，人就转了回来。
　　只见，无名不知何时已经坐回轮椅，正双眼着火的看着她，大声道。
　　“别走！我不许你走！”
　　说着，就大力把柳襄蓉抱了个满怀，任凭她怎么挣扎也挣脱不开。

　　不多会儿，柳襄蓉耳边传来无名的声音，那声音此刻竟带一丝哭腔。
　　“蓉蓉，求求你别走。”
　　柳襄蓉听了霎时一愣，竟忘了挣扎，呆立在无名的怀里，只听无名继续说道。
　　“蓉蓉，你留下来好吗？哪怕再多留须臾片刻。不！还是不要再离开了，我怕你再离开，我便无法活过来。我知道现如今的你是我的梦，只有在梦里我才能再看到你。可是我不愿醒，如若你在走，便求你把我带走了吧。蓉蓉……”
　　无名如是说着就哽咽了，直听得柳襄蓉也心碎一地，最后感到项间有几滴温润，竟是无名流下泪来。
　　柳襄蓉不多想，赶紧看向无名，抽出手帕与他拭泪，小手就给紧紧握住，口中“公子”二字还未说出，朱唇就给他满满含住。
　　这一吻，令得柳襄蓉顿时心中一片空白，只感到好似一汪甘泉涌入她那干涸良久的心，又好像一把火炎点燃了她已经死去的希望。柳襄蓉有些迷失了，这就要深陷下去，却突然醒觉，浑身一用力，竟然把猝不及防的无名推了开去，滑下轮椅。
　　见无名失神的摔倒在地上，柳襄蓉略有些迟疑，但终究心一横，咬牙快步抢了出去。正碰上在门外偷听的柳树。
　　此时的柳树也是一脸错愕，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轻轻唤了声。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