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童话》认取双栖蝶

4、（四）飞走了的蝴蝶

　　宋宇彬笃定，麦琳是最冷血的女人。

　　舞会这种东西，永远充斥着虚伪。

　　在他的引领下，她也已经是常客了。不再有小小的恐慌不适，是渐渐真的大气起来。

　　他从不觉得，自己会成为舞会骚乱的主角——当然那时跟她在舞池中央以鞋子为主题的争执忽略不计——现在他一拳一拳揍着眼前不识趣的小子，茫然而机械，好像只是在发泄郁闷。

　　我已经不再做F4的唐璜，你怎么看不到，还那么不在乎？

　　直到苏易正把他拉起来，而他看到，她竟然在笑。虽然只是眼睛在笑。

　　可是他无法抗拒自己被她牵着走出来。

　　“下次用脚踹就好了，用手多疼啊。啊，也不对，还是不要有下次。”她去拉他的手，好像，有点青了。

　　“我算什么呢？”他拉住她的手，用力握紧。“算是什么呢？”

　　他没头没脑的话，她都听得懂。不了解，却有默契。奇怪的默契。

　　“每个女孩的梦里，都有个为了她打架的男人，很帅，很满足……虚荣心。能像具俊表一样，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被打得鼻青脸肿满身是伤，反而会是金丝草心里最帅的样子。”她看着他，“可是不要这样，会痛，我受不了。”

　　他在那一刻顿悟。她会因为他的痛而难过，真的足够。不管是他打人还是被打。

　　“至于你算什么，你是Prince Song，是宋宇彬，是F4的唐璜，还不够多吗？”

　　“不做唐璜呢？”那并不是什么褒义的词汇吧。

　　“唔，这样，那就做小红帽的大灰狼吧。”

　　“什么？！”

　　“最新的童话，大灰狼是爱上了小红帽，并不是打算吃掉她。”虽然最后，可能还是“吃掉”了。

　　“那……好吧。”他点头，“可是，你是不是童话看得太多了？”

　　其实，不是因为你邀请别的女生跳亲密的舞蹈，我才赌气答应别的男人的邀约。我只是想跟你站在对等的地位——这是你一直希望的，不是吗？还有，我一直很讨厌童话，直到十五岁。因为那时才发现，“之后他们就幸福快乐地在一起”这样的事情，只发生在童话故事里。

　　被无辜带累的某男生鼻青脸肿地坐在角落里，苏易正摇摇头，出国和回国都太不是时候的家伙，竟然连信息都那么闭塞啊。

　　“喂，小子，碰宋宇彬的女人，你真是活腻了。”

　　“宋宇彬……女人？！”仿佛被这样的定语惊呆了。

　　“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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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总是有很多转折点。

　　距离金丝草惜别家里出了变故的具俊表，已经快要半年。

　　一个学期的时间，由高二到高三的转变。

　　假期过完，她就该回去了。其实他问过她，她一个中国人，为什么到加拿大读书，又要跑来韩国做交换生。她只回答他，你遇见我，不开心吗？

　　她什么都没回答，他却很满足。

　　她听过一句话，一个人喜欢一座城，大抵是因为她喜欢的人在这里。她觉得自己不够喜欢，却足够在乎。

　　在一起半年还要多，她搬进公寓，而他已经可以从容地在她看动漫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坐在旁边，抢她的薯片话梅鱿鱼丝来吃，然后对着屏幕上美其名曰“龙猫”的胖大灰老鼠皱眉。隔天却会搬一个巨大的抱枕回来，灰灰的胖胖的，还要别过脸去表示不耐烦。

　　比金丝草幸运一点，他们有相伴，而不是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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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丝草要去澳门见具俊表。大家也都要去的。

　　澳门……啊。她点头，好吧，我去。

　　他其实很困惑于她假期不回家，平时好像也没有跟家里联络。他没有让手下去查，他直觉这是她的某种禁忌。如果要知道，一定要她亲口告诉他。

　　果然，一下飞机。她就对他说，请他们先去找先一步到达的金丝草。

　　我要先去一个地方，我自己去。

　　没人反对。只是后来，宋宇彬替金丝草打倒小混混的时候用了加倍的力气，而那句“你们知道‘一心会’吗？”也说得格外凶狠用力……却不标准。

　　他不知道该不该担心她。她比金丝草聪明独立多了，而且她对澳门似乎很熟悉。

　　他们去所谓威尼斯，坐在叫做刚朵拉的小舟上，听悠扬的船歌。可惜是四缺一……缺二。

　　没有见到具俊表，因为他很忙，很忙。

　　所以，当他们笑着泛舟，笑着逛街，笑着玩捉迷藏的时候，其实每个人的心里都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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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是那个捉人的人。面具上的铃铛叮铃铃响，他装出认真的样子，却阻止不了魂不守舍。

　　已经快午夜了，她一个人，会在哪里，在做什么？

　　下意识就自语出来了。

　　“面具后面的狐狸先生，人鱼小姐现在，就在你身后啊。”

　　他一把拉住她，也不管游戏还在继续，只一直跑到河边，拦下一条刚朵拉。船夫朝他们吹口哨，像是看见成功私奔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她饶有兴致地看河两岸装饰精美的橱窗，那些灯火，那样温暖。

　　他们并肩坐在小舟一头，船夫在另一头，唱着悠长的调子。

　　“你，想跟我分手吗？”

　　她惊讶地转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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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好。

　　他口里全是苦涩。

　　天知道他怎么会鬼使神差担心不已，让人查了她的行踪，溜出四人组跑去接她。

　　她去的地方，竟然是一所老人院。午后的阳光从落地窗折进来，她和满头银发的老婆婆相对而坐。

　　他听见他们用中文谈话。老婆婆笑眯眯问她，有没有男朋友，为什么不带来见见。而她回答说，有个在一起的人，可是她不确定那是不是爱情。而且终究是会分开，何苦多增牵绊。

　　他落荒而逃。一直就觉得她是他手心里的蝴蝶，落下，留下到此一游的纪念后，很快就离开。他抓不住她。

　　可是，就这样轻易看她飞走了，他难过得不能呼吸。他觉得自己很蠢，主动放她离开，平静美好通通被打散，就这样消失不见。

　　他想起小时候有一次玩水晶球。是圣诞礼物，亮晶晶的水晶球里面，圣诞老人背着硕大的红色口袋，和他的驯鹿、马车，向前奔跑着。水晶球会亮，还会唱“Merry Christmas”，他爱不释手。

　　可是水晶球的命运在一天后就宣告破灭，他看着那堆碎片大哭，尹智厚就是在这时候出来，用非常淡漠不解的声音问他：“是你自己弄坏的，为什么要哭呢？”

　　他立刻就闭上了嘴巴。

　　他忽然想起麦琳有一次跟他说，其实她和尹智厚很像，彼时他认为是慵懒的脾气。而现在，那种淡漠的高高在上的姿态，更是如出一辙了。

　　他有没有理解错已经不重要了。虽然麦琳的确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不是性格的相似，是命运。捉摸不定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