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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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五，我回了上京。
上京繁华依旧，朱雀大街风采不减当年。
虽朝纲败坏，但天子脚下一片歌舞升平。
也许无论怎么动荡变迁，只有朱雀大街始终是不会变的。
可昔日的建筑都拆了又重建，来来回回的也早不是当初的人，为什么朱雀大街却让人觉得没有改变呢？
无论如何，我该庆幸，本还担心京中太乱，娘他们会出什么事……
真是虚伪，这么多年不闻不问，现在又来担心。
若真的出了什么事，我又能怎样？
后悔，还是报仇？
此时心里蓦得一凉，顿时陷入了后怕。
我在驿馆放下了行李，又匆匆洗去风尘后，就迫不及待地出了门。
傍晚的上京还很热闹，马上夜市将开，灯火彻夜不息。
我信步到沉罗大街，几间熟悉的店铺已经没了，有多了一些新的门店。
娘的成衣铺没什么变化的样子，只门口的柜台似乎又漆过。
这个时候，娘应该还在铺子里吧……
“这位客人，您想要点什么？这‘珊瑚绡’是刚从南边泉州运过来的，您眼光真好！我们有这种料子做好的裙子，您要进来看看么？”
我只是无意间把手放在了一匹红纱上，伙计看见了，立刻跑来殷勤地介绍。
真是有趣，我勾了勾嘴角，心里的紧张少了一些。
“你们老板呢？”我扭头问他。
伙计愣了，但看我一脸无害的微笑，又放下了心，跑去找掌柜的。
这时，娘恰好从二楼下来。
她与八年前相比，已经被时光留下了痕迹，她的皮肤变得暗黄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很憔悴，有些爹当年刚不在那会儿的样子。
“娘！”我唤了一声，大步上前。
娘吃了一惊，楞楞地看着我，眉毛微微抖动着。
我又唤了她一声，她眼眶一红。
“啪！”没有一丝水分的重重的一巴掌，我被打得一个踉跄。
但我早就做好了准备，此时也并无任何怨恼。
“你还回来做什么？你就呆在衍州啊！死都不要回来啊！”娘声嘶力竭地吼我。
伙计们见状，赶紧一边道歉一边请走了客人，并关上了店门，纷纷撤去。
而我乖乖地低头，任娘训斥。
“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那些战报，说你几番出生入死！”
“又有消息说，你险些丢了性命！”
“你想和你爹一样么？”
“你为什么从没写过一封信回来？”
“整整八年啊！你就完全没有想过哪怕递个消息？”
“你想去就和我好好说啊，为什么要骗我！”
说罢，娘哭了，一直冷面强势的娘扑到了我的怀里，哭得像是个孩子。
我抱着娘，也流下了眼泪。
“娘您这些年还好么？”
“嗯。”
“……”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问了，我好像丢失了这八年的时光。
“阿乔呢？”我还是问了出来。
“嗯，他也还好。”娘淡淡地答道。
“哦。”
“你晚上吃饭了么？”娘转移了关于阿乔的话题。
“刚回来，没吃呢。”
“那回家，娘给你烧饭。”
“娘……”
熟悉的家里，摆设都没什么大变化。
桌子补了个角，厅里的矮柜破了好几块漆皮。
矮柜上多了一只花瓶，看着简单朴实，但不是凡品。
这东西似乎很值钱，娘怎么突然玩起这些了？
娘在厨房里忙碌，我只好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丝灰都没有落，好像一直有人在打扫。
娘那么忙，难道是阿乔？
打开梳妆盒，那些耳环扣饰都还在，可秦越凡还有阿乔送我的簪子都没了。
是阿乔把它们拿走了？
还是娘给收起来了？
阿乔的玉簪我不担心，但秦越凡送的金簪会不会被娘给扔了？
我来到阿乔的房间，也没什么变化。
这反而让我奇怪了，八年了，他的房间怎么都没有变呢？
他现在去哪儿了？
是在书院吗？
这时，娘在厨房里唤我端菜，我便离开了阿乔的房间，带好门，停止了遐思。
“多吃点！”娘的笑容很温柔，完全没再生气的样子。
而且，她不断地把菜往我碗里堆，一如她当年对阿乔。
“阿乔呢？”
“……他现在不住家里。”
“恩，他住哪儿？”
“他在外面有地方住。”
我猜他可能住在书院里了，说不定都成婚了。
吃过晚饭，娘想和我叙话，我却想着二皇子的信，只好和娘说有事要先走。
娘很失望，完全没有掩饰她的情绪。
我几乎要留下来了。
然而，我还是准时到了信中所约之地。
“何姑娘。”我面前的是京中暗桩的头领，名门何氏一族的嫡长女，何晓美。
“程将军。我的人听说你今日刚进京，好在赶上了。”她甜甜的一笑，天真可爱的样子，完全不似暗桩头领。
“是我路上耽搁了，没误了大事吧？”二皇子要我七月初五晚一定要到芳菲馆，不然，我怎么舍得丢下娘？
何晓美摆手道：“没有没有。只是那人挺难约的，好不容易答应见我们一面。”
“那人？”我好奇。
何晓美叹了口气，语气里带了丝厌恶：“恩。此人是大皇子身边的人，在京里兴风作浪，给大皇子出了不少坏主意，还卖官鬻爵，把京里搞得乌烟瘴气。”
“哦？那我们要找他做什么？”要我去杀了他？
何晓美无奈地道：“我们想让你和他接触，并且获得他的信任，最后策反他。”
“什么？”我愣住了，我去策反？我怎么看都不像是精于此道的吧……
何晓美为难地皱紧眉头，道：“没错。他这人贪财好色，又辣手无情，身边根本没有亲近之人。我们派去□□他的……咳……说来丢脸，竟然还有一名反被他给……”
“那为什么选我？让我也去□□？”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堂堂边疆将领。
何晓美看到我稍变的脸色，立刻摇头道：“不是不是，程将军您千万别误会，我们没有那个意思。”
我淡淡一笑，道：“没事。”
哦？原来不是□□，好吧，我没那个姿色我知道……
“您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何晓美呵呵一笑。
我忽略了她这种明显的奉承话，直入主题道：“那我该怎么策反那人？”
何晓美从袖中抽出一个纸卷，展开来，道：“恩……我们查到了一件事，那人与程将军似乎是儿时好友。”
“他……”我脑海中出现了一个人，但何晓美刚才所说的“贪财好色、辣手无情”，这，这是说他？
卖官鬻爵，兴风作浪……
这都是说阿乔？
“乔以言，字谨行。十七岁前于琅嬛书院求学，后经其师齐中正推荐，入了大皇子门下，深受大皇子宠信。大皇子这几年的行动背后都有他的影子。他利用大皇子的权势，在京中卖官鬻爵，行敛财之策，已经购置了好几处宅邸。但他都不住在那些地方，而是挥金如土，流连秦楼楚馆，更常年以芳菲馆为家，包下了芳菲馆的头牌。”
我心中巨震，这是阿乔？
没有重名么？没有弄错么？
可娘也不提他，难道就是因为他变成这个样子？
他是因为当年的事？
我会对他造成这样大的打击么？
不可能，一定还发生了什么。
阿乔他不是那样的人。
我按下心头的震惊，强装镇定地问道：“我现在要去芳菲馆找他？”
何晓美点头，又为难道：“只是芳菲馆有大皇子的人看着，我们没法让将军您直接进去。”
我这时已经不会抱怨什么了，只笑了笑，道：“没关系，要怎么混进去？”
“芳菲馆头牌姑娘嫣蝶一直是我们的人，可姓乔的只是让她近身服侍，根本当她是个丫头。这次她会把将军带进去，不过，可能需要将军梳妆打扮一下……”何晓美吐吐舌头，“我从将军旧时同学那里听说了一些，我们对将军很有信心……”
“切莫如此。”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变化这么大，我可没有丝毫把握。说不定他根本不想见我。”
何晓美道：“将军不用担心，嫣蝶已和他说了，是他亲自同意的。他其实也有背着大皇子，收钱卖给我们官职……所以他知道嫣蝶的身份。”
我的手在袖中握拳，指甲掐进了肉里。
乔以言，你到底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