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有二更= =
让阿乔站起来你们信不信?
八月初一,又是我的生辰。
年年生辰也没什么特别。
去年生辰,在军营里度过,剿杀犬戎和颜部,副将刘昭以敌酋头颅为樽向我祝酒。
前年生辰,在壁沧关,与部下好友摆了七八桌酒,大家喝了一夜。
大前年,有人开秦越凡的玩笑,秦越凡大怒,在酒席上和人打了起来。
四前年,秦越凡求婚,我拒绝了。
五年前,边关告急,整个七八月血雨腥风。
六年前,和秦越凡去落月坡,他带我看“人月两相依”。
七年前,被人背后说是靠秦越凡才能升衔,气哭,秦越凡温声安慰了整晚。
八年前。
一个快活的生日却因为两件巧合的礼物而变得尴尬。
嫣蝶说,阿乔会时常看那根金簪。
鎏金点翠石榴花簪子,秦越凡在七巧珍为我买的生日礼物,成为了阿乔怀念的依凭?
我没去问,也不想揭开这块伤疤。
可是,内里腐坏的伤口,就算表面结痂又有什么用呢?
“我与柳姨说了,明日不劳她亲自下厨,咱们下馆子。”见我打完了拳,阿乔摇着轮椅过来,递给了我一条汗巾。
我擦了擦顺着鬓角一路淌下的汗水,笑问道:“哪家?”
“仙又来。”阿乔唇边的笑容自然到完美,让我几乎无法生出一丝疑虑。
可是,心底一旦有了怀疑的种子,细微的不合理之处便明显了很多。
“仙又来了不起么?”
“自然是了不起的。”
当年的对答历历在目,虽是少年不忿之言,但透出的酸意终究是被岁月酿成了心里埋下的钉子。
他今日故意选择那个地方,是巧合,还是别有所图?
仙又来,客似云来,生意兴隆依旧。
阿乔被小厮背上了二楼雅座,一路上,少不了好奇地围观。
我匆匆上楼,也跟进了房间。
娘还未到,阿乔让人先上了茶。
这段时间以来,奸相羽翼损失惨重。
尤其前不久的布局。
首先,二皇子这边透露他们秘密练兵的地点。
阿乔把这条情报当成是从我嘴里套出去的交给了张丞相。
奸相派人查实后信以为真,派出了他的亲弟“平辽将军”张星月。
而二皇子这边早已布下陷阱,诱杀了张星月及他的私兵。
经此一役,奸相损失惨重,痛失左膀右臂。
张星月不仅是他的亲弟,更是他在军中的代言人。
张星月的死,使得奸相在军中的控制力削弱了大半。
但是,昨日起,何晓美突然与我失去了联系。
自从我到了阿乔身边以后,她是一定会每日通过各种方法与我通信的。
我猜想她是不是耽搁了,心里却又隐隐有些忧虑。
“怎么了?”阿乔看我端着茶杯出神,关心地问道。
我向他笑笑,道:“不知道娘什么时候来……”
说罢,我一口饮尽了手中的茶。
阿乔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手里空空的茶杯,突然语带遗憾地道:“娘不会来的。”
“什么?”我心中一凛。
“这份量足够你没有反抗之力了。”他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惋惜,又有些后悔,但更多的是一种一切都在他的谋算之中的从容。
明明他刚刚也饮了茶,怎么会?
我猛地站起来,想要拔出短剑自卫,然而眼前一黑,最后映入眼帘的只剩阿乔冰冷的目光。
再度醒来时,我被吊在一间石牢里,阿乔在我前方几步处,似乎在等我清醒。
“乔以言!”我咬牙切齿,用力挣扎,但锁在腕间的镣铐牢牢限制了我的行动。
“你在此地呆上一阵子,待大殿下登基,我自会把你放出去。新朝还需要你这样的良将。”乔以言的语气平静而轻缓,似乎还带了一丝劝慰。
“为什么?你不是帮我们设计害死了张星月么?”我停止了徒劳地挣脱,冷冷地看着他。
“他早该死了。”乔以言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奸相坐大,靠得就是宫中的皇后和军中的张星月。杀了张星月,奸相在军中就只能依靠大殿下。”
“大皇子?”我反应了过来。
我们一直认为大皇子和张丞相是一派的。
他是张丞相的亲侄儿,当今皇后嫡子。
可是,他也是当今的皇长子,皇位的继承人。
奸相篡权,打着让大皇子登基后禅位的主意。
这个侄儿甘心就这样将江山拱手让人么?
“大皇子对我恩重如山,在我最落魄的时候,他给了我一个机会。那个时候,你走了,娘也不和我说一句话。我本来以为我的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可大殿下愿意让我试试。让我一个又瘫又聋的人去替他做些事。”
说罢,乔以言眼里闪过一丝冷厉,“无论是张丞相,还是二皇子,都别想去和大殿下争。若你们有非分之想,我当然要替大殿下分忧。”
“各为其主,我不能怪你什么。”我顿了顿,继而怒喝道,“但我没想到你竟然黑白不分,善恶不辨!大皇子昏庸无德,协助外戚加害圣上,这种人不配做我大周的君王。就算他登基,只要我活着一天,就绝不会奉这种败类为主。”
“那就把你关到想明白的一天。”乔以言也不和我纠缠,冷笑了一声就摇着轮椅离开了。
大概几个时辰后,他又回来了,嫣蝶跟在他身后,挎着一个篮子。
“将军,吃点东西吧。”嫣蝶把篮子打开,是些粥饼小菜。
“你给我滚!”我啐了嫣蝶一口,她惊呼一声,忙用袖子擦脸。
乔以言朝嫣蝶比划了一个手势,嫣蝶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放下篮子匆匆退下了。
“怎么,把她轰走是有事和我说?”乔以言划近了些,一边抓住扶手,一边弯腰捡起了嫣蝶放下的篮子。
我却计算好了距离,趁势一脚踢了过去。
他被我踢中,捡了一半的篮子掉在地上,双腿歪斜,一只脚掉下了轮椅踏板。
“你想绝食么?”平白挨了一下,他也没生气,只平静地摆好双腿,拍了拍膝盖上沾的土灰,“你若是想撒气,随便冲着这两条腿来就是。当然,等你气消了,就得乖乖听话。”
“你这个混蛋!”我用力扯着镣铐,两腿乱踢,但是却够不着他。
他勾起嘴角,笑道:“难道你就为了踢我一脚?若再不说正事,我可没功夫陪你闲聊。”
“放我下来。”我干巴巴地道。
他摇摇头,一幅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情,无奈道:“你身手太好,这里又无人看守,我得把你锁起来。”
“那你关我就行了。把镣铐解开,我要如厕!”我涨红了脸。
他眉毛一挑,愣了愣,然后开怀大笑起来。
在这阴冷的石牢里,光线也不明亮,偶尔有风带着怪声飘过,他突兀的笑声在石壁间回响,衬着他苍白又精致的面容,有种说不出的妖冶。
等他笑够了,又朝我微笑道:“瑶瑶,你真有趣。你轰走了嫣蝶,而我是个瘫子,可没法起身替你开锁。”
我有些羞恼,怒道:“你把她叫回来不就行了。”
他摇摇头,用教训孩子的口气对我道:“你就这么锁着吧,谁知道松开你后你会做什么。这牢里没有别人,就算尿了裤子也不丢脸。”
“乔以言,你混蛋!你去死!”我拼命挣扎起来,用力拉扯着锁链。
可锁链另一头牢牢钉入石壁,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是徒劳。
他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嘴角却依旧挂着笑意,道:“瑶瑶,你别着急,张丞相马上就要死了,你也不会被关很久。”
“什么?”我一愣。
“恩……因为你的原因,我终于有机会去接触二皇子在京中布下的暗桩。于是呢,我不小心让张丞相得知了当朝惠敏公主不是私奔,而是带着年幼的三皇子去投奔二皇子。使得他将身边得力的人又派出了不少。”乔以言一手撑着下巴,歪着头朝我微笑,“今晚就该传来他的死讯了。接着,大殿下就可以接收他的势力,然后控制住后宫,当今圣上的作用就没有了……”
“大胆!”伴随着这声怒喝,一个穿四爪金龙浅色锦袍的年轻男人怒气冲冲地走进了牢房。
乔以言听不到身后的情况,只是看到我惊讶的表情和越过他看向后方的眼神,连忙转过轮椅。
他看到一脸怒容的大皇子,还没反应过来,就挨了重重的一耳光,将他整个人扇得一歪。
他抓着轮椅扶手,稳住了身形,但两条腿都掉下了踏板,他也没有去管,似乎要开口向大皇子说什么,但半途迟疑了片刻。
大皇子没给他再解释的机会,怒道:“乔谨行!枉本宫那么信任你!你竟然背着本宫做了这么多事!竟然还想谋害本宫的亲舅和父皇!”
大皇子一拂袖,继续指着乔以言道:“还有,你明明能说话,还在本宫面前扮聋作哑。本宫对你真是太失望了!”
“殿下,奸相狼子野心,若让他篡位,他不会容你。”乔以言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那个蠢皇子,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住口!”大皇子厉声打断,“那是待本宫如子的亲舅,你还想离间我们的关系,看来本宫平时真是太纵容你了!你为了你的那些计划,竟然连你的青梅竹马都忍心关在这里,看她受辱。实在是冷血可怕,而本宫竟然一直还当你是个可以倚仗的忠直之臣,真是瞎了眼。”
乔以言能言善辩,此时却好像一时语塞,我看他抓在轮椅扶手上的手已经爆起了青筋。
“无话可说了?”大皇子冷笑一声,“来人,把他也关在这里,等到本宫登基!”